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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庆门后,群臣下意识的就往左拐。
没想到,内侍省都知忽然叫道:“诸位大人去哪?”
群臣都停下脚步,有一个离得近的大臣问道:“不是去紫宸殿么?”
都知道:“不是去紫宸殿,而是就在这大庆殿!”
大庆殿?
群臣心头微微惊讶。
大庆殿可是国遇大典之时才会启用的!
怕是有大事发生!
吕诲笑了笑,道:“大庆殿好,大庆殿好。”
如他一般想法的,也占了绝大多数。
群臣这么一闹,太后又有下诏,此时还在大庆殿举行朝会,结果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太后的诏书已经定了濮议之争。这下,皇帝和宰辅们可没办法了吧?
文彦博也皱了皱眉头,道:“欧阳相公……”
欧阳修点头,道:“怕是濮议之争要告一段落了。”
文彦博看着欧阳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群臣都慢慢向大庆殿移动。
大庆殿便是入了大庆门的第一座宫殿,也是整个汴京皇宫的中央。
所有人在大庆殿外站好。
官员们看了看,只见一位老者来到了百官之首,这位老者名叫曾公亮,同中书门下、监修国史兼礼部尚书,乃是仅次于韩琦的第二宰相,说来也奇怪,韩琦今天并不在。
那昭文相不在,便只能由史馆相领头了。大臣上朝入殿前都要有押班的,要点清人数,然后带领百官们山呼万岁,在唐朝本来是监察御史的职责,在宋朝却变成了首相与亚相。
谁知,曾公亮走到了前头,也不点人数,就这么走进去了。
好在,群臣也都见怪不怪,低头耸脑地排好队形,慢慢进了大庆殿。
进了大殿,大家站了没一会儿,皇帝赵曙慢慢从殿旁走出来,坐上了宝座。
群臣们才像是鸭子一样跪下来,扯着嗓子叫了声万岁,然后站了起来。
虽然,在殿上直视皇帝是要犯忌讳的,但仍有许多大臣偷偷地抬眼看着赵曙,似乎想要从赵曙的脸上获得什么信息。但赵曙和往常一样,板着个脸,看不出喜怒。
“你们刚才在外面闹什么啊?”过了一会儿,赵曙才慢悠悠地道。
短暂地安静后,王珪站了出来,道:“陛下,群臣在与宰辅们论濮安懿王大礼议之事。”
“今天不是说了不上朝么,”赵曙道,“你们怎么还来,还拉着宰辅们在门外吵闹?”
“此事不可不议,”王珪道,“臣等实在是看不惯朝中有奸邪作祟,唯恐陛下受人欺骗。”
赵曙心中冷笑,口中道:“你们闹的动静够大的啊,连太后都惊动了。”
“臣等也是迫不得已,”王珪道,“大礼之议关乎国体,此乃朝中一等大事,凡稍有忠君爱国之心者,绝不会坐视不理。”
“吕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赵曙问道。
吕诲站了出来,道:“臣以为,吕诲所言极是。韩琦、欧阳修二人弄权作乱,贼心昭然,此理不可不辨,忠奸绝不共戴青天!”
“司马光?你呢?”赵曙又点名问道。
司马光走了出来,道:“臣……没什么要说的。”
“哦,”赵曙转过头,道:“欧阳修,吕诲说你弄权作乱,贼心昭然,你有什么要说的?”
欧阳修拱手道:“臣等是忠是奸,陛下心中自然知道。”
“好。”赵曙说完,忽然一抬手,旁边的内侍省都知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布状的卷子,双手平举,弯腰递给了赵曙。
赵曙也站了起来,接过手中。
群臣见此,立即下跪。
赵曙站在台上,环视群臣,没有说话。
王珪跪在地上,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吕诲。
“欧阳修,太后的诏书,你来念吧。”
赵曙的声音忽然传来,王珪忽然感觉心头一跳,额头上微微冒汗。为什么点的是欧阳修?是要让欧阳修亲眼看看太后的诏书,心服口服?可是,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对?
欧阳修口中称是,站了起来,躬身上了台,来到赵曙身边,接过了太后诏书。
欧阳转过身来,面对群臣,打开诏书,只看一眼,他不由得眉头一挑,面露喜色。他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赵曙一眼。赵曙那常年阴沉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
“敕称皇太后手书,”欧阳修郎朗开口,念道,“吾闻群臣议请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见施行。吾再阅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仍尊濮安懿王为濮安懿皇,谯国、襄国、仙游并称后。”
“这!”王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只是王珪,吕诲、司马光,还有满朝的大臣们,都吓呆了!
太后居然同意了!居然同意尊称皇帝的生父濮安懿王为皇考,皇帝的生母以及濮安懿王的两个妃子为皇后!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还什么,再阅前史,乃知自有故事?哪里有这样的故事?有也是反面教材啊!
不只是在场的礼部、礼院、太常寺的官员们,满朝大臣都知道,这事是绝对违背古礼的!可是……这话是太后说的!谁敢跳出来说太后不对?
王珪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赵曙看群臣的样子,微微撇嘴,让都知又拿出一黄布样布卷来,递给欧阳修,道:“再念。”
欧阳修接过来,打开,念道:“皇帝手诏,朕面奉皇太后慈旨,巳降手书如前。朕以方承大统,惧德不胜,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岂易克当。且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俾王子孙主奉祠事,皇太后谅兹诚恳,即赐允从。”
念完后,群臣寂静无声。
欧阳修看场面如此尴尬,不由得干咳一声。这才有大臣反应过来,群臣山呼万岁。
赵曙向欧阳修点了点头,让欧阳修下去,便道:“太后手诏,与朕的诏书,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群臣不答。
“那就照办吧。”赵曙也懒得跟他们多论,只是甩下这一句。
群臣站了起来。
但却有一个人仍然跪在地上。
王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