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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妖异的淡紫色。
脱掉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舞服,莲蓬的水哗哗打在少年白皙矫健的肩背,他点了支香烟,立刻一股青雾从鼻翼间缓缓逸开,混着水雾飘散在窗外。
来到炫舞大陆,已经一年了。
左岸慵懒地靠在窗舷,透过烟雾望着湛蓝星幕淡淡的紫韵,深深吸了口气。
叮——咚——
对面高达百米的炫客大厦顶端传来隆隆的钟鸣,完全用水晶玻璃构造的体表折射着紫蓝色的精芒,两个月后,这里将举行一场空前繁盛的斗舞大赛。
这场大赛,倘若夺冠,将是自己下岛的唯一机会!
想到这,左岸紫韵双瞳渐渐眯起。
因为在炫舞大陆,人类有着极为严酷的等级划分,百年前,上位者更是将那些血脉卑贱之人赶到这人工搭建而成的天岛之上,如圈养奴隶般永生永世划出界限,并勒令其年复一年为他们提供优秀的种子舞者,这期间倘若谁能脱颖而出,那他的命运将会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选拔的方法,便是这一年一度的炫舞大赛。
所以作为普通家境出身的左岸,对这次比赛看得如同生命一样重要。
望着炫客大厦顶端的巨型星钟,两人高的时针此时正指向深蓝色带有银芒旋绕的‘天王星’标志上,淡淡的烦躁从他心底蔓延,赤脚踩灭烟蒂,此时离左岸觉醒灵言,仅剩下两小时。
在炫舞大陆,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开始吸收苍痕之力,直至饱和,并在十六岁成年当天释放,与诛方天辰遥相呼应。
这苍痕之力乃是苍穹之上日月星辰沿着天痕轨道运行,无时无刻向炫舞大陆投射着的精华之力。
舞徒一旦得到其中某颗星辰的认可,就会觉醒灵言,成为一名舞式,该星辰将会成为自身本命星辰,从此修炼其苍痕之力,成功获得成为‘精英’的入场卷。
但三千人中,只有一人能够走出这第一步,觉醒灵言的期限仅有二十四小时,而且毫无规律可循,可以说,人的命,天注定。
今日,舞徒左岸正好十六岁。
对着镜子,赤身端详,微烫的赤发,浸湿后略显凌乱不驯,碎眉,星目桀骜深邃,瞳孔中央带着抹紫韵,完美健壮的胸膛,傲人的腹肌,平坦结实的小腹,挺拔的双腿,一切都显得巧夺天工。
唯独胸口处,狰狞的疤痕一直蔓延到小腹,如今已经淡化不少。
左岸右手捂住胸口疤痕,双眼暗芒涌动。
当初他出了车祸,再次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血泊中,胸口处插进一片巨大而又锋利的玻璃片,直透心脏,周围碎片满地。
一切都像是身体的主人不经意间被天窗砸到,周围是废弃已久的工厂,罕有人迹,左岸感觉身体再次渐渐冰冷,就在他觉得自己又要再次死去的时候,伤口处竟然泛出神秘的紫芒,生机而温暖,那致命的伤口竟在这神秘的光芒照耀下缓慢愈合。
随着玻璃一点点被身体排出,那极致疼痛整整持续一天一夜,那直贯心脏的剧痛才逐渐消失。
根据宿主记忆,左岸发现身体的前主人是被人算计,而幕后的操控者正是自己此次斗舞大赛最大的劲敌,同为九龙区六大精英舞徒的凌家二少,凌皓轩。
五大精英舞徒,三大家族各出一个,剩余的两个名额,被平民出身的左岸占据一名。
所以可想而知,左岸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
刚围上浴巾,身后突然传来‘湿嗒’的脚步声,矫健而凌厉。
“呦呦哟,我说是谁呢,这么晚了还在训练,原来是我们的大精英舞徒左岸啊,怎么,还没觉醒么?”
左岸听罢这淡淡戏谑的声音,随手拾起一枚香皂,头也不回的向后扔去。
脚步声顿时有些凌乱,溅起道道水花,落在左岸结实白皙的长腿上,再慢慢滑落,融入地面的水渍中。
“呦呦呦,路都走不好,还刷什么嘴皮子。”左岸同样淡淡的戏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后金色卷发的白皙男子,瞳孔中丝毫没有焦距。
无视。
凌皓轩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他赤身背对着左岸,慢慢弯下腰,拾起乳黄色的香皂,径直走到左岸面前,俯身前倾,直视碎眉下越发深邃的瞳孔,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不配评论我,左岸。”
凌皓轩说罢,手一抛,香皂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落在左岸脚前,随后他与左岸擦肩而过,撞掉其胯下浴巾,使左岸同样赤身暴漏在空气中。
“对了,你看这是什么——”
凌皓轩声音不大,左岸却心中一凛,烦躁之意更重。
因为他看到,幻彩的粉蓝两色光芒从身旁交错开来,仿若极光般变幻莫测,整个浴室瞬间反射着动人的光彩,倒映在左岸瞳孔,却暗淡许多。
“炫光灵言,双霓彩,粉之浅恋,湛蓝梦境,本命星辰——天醒。”
凌皓轩的周身,一蓝一粉两色光影弥漫,两人就这么背对着伫立着,漫天的美轮美奂的浮光掠影却泛着刺骨的冷意。
“我凌皓轩就算不要的东西,也不是尔等能碰的,再敢跟我抢琉璃千代,作为下等人的你,只付得起一种代价…你之前应该,身临体会过了吧?”
左岸瞳孔乍地一凛,缓缓低下头,狠狠踩过自己的浴巾,赤身大步离开。
出浴,望了一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
此时寂静的舞楼外空无一人,左岸停住脚步,举目四望,过了今天,自己这天之骄子便会沦落为废物,十多年的努力就此付之东流,越不过那道坎,一切都是枉然。
失去了实力,又没有背景,自己永生只能在这悬浮半空的钢铁牢笼中绝望挣扎,最后被人蚕食殆尽。
远的不说,到时候地位爆升的凌浩轩想弄死自己,甚至不需要再借助家族的力量,更不用做得像上次那般隐蔽,没有人会在乎蝼蚁的死活,因为蝼蚁……太多了。
这绝对不是左岸要的命数,可是,这该死的灵言,何时才能觉醒!
冷风夹带着铅色云层吞没越发紫艳的明月,跟着一声暴雷,雨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溅起蒙蒙水雾。
左岸一人坐在雨幕中的台阶上,望着远方,雨水顺着碎眉流近双眼,朦胧中,氙灯拉出两道亮丽的光束,笔直的朝这边开来。
顿时,左岸面前一片光明。
车恰好停在左岸身前,门开了,司机在雨中撑起漆黑的雨伞,一位少女从车上跳下,司机毕恭毕敬为她换上雨靴,少女显得很急,仓促穿好后,便一把接过黑伞,向左岸快步跑来。
“傻子,在雨中发什么呆?快给老娘上车!”
璇瑶见左岸有些惊讶的朝自己发愣,有些恼火的催促道,海浪般的卷发在雨中飞舞,圆润的珍珠肩上,是她那端庄典雅的面庞,粉嫩的樱唇内含贝齿,黛眉微颦,白皙的藕臂不由分说的将雨伞塞给左岸,硬是将其拽上车。
荧屏亮起冷厉的蓝光,车里感觉不到丝毫的震动,车无声地滑入雨中,灯尾一闪,引擎沉雄的轰鸣,走了。
车内璇瑶边换雨靴,边打量着一直沉默看着雨景的少年,神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咬牙拿出一张请帖。
“给——”
左岸一愣,接过请帖,厚实的手感,暗金色锡纸,上面镂印着樱色的蔷薇花。
“蔷薇花…琉璃家族标,今天是千代成人礼?这小妮子,竟然没告诉我……”
“凌皓轩觉醒后,琉璃家族顾忌就此打消,毫不犹豫选择了更有背景的凌家二少爷,所以没人告诉你,就连千代都……”
“还给你。”
左岸突然打断璇瑶,笑着将请帖递回去,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语气温婉随和,却给人一种置之千里的感觉。
“那……你打算去么?”璇瑶没有接过请帖,同样陪左岸向窗外看着,目光闪烁,双手捏在一起。
许久,左岸才开口说道:“去。”
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左岸靠在车窗上,窗外能见度低到了极点,几十米开外就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数车灯的红光刺透水幕,喇叭声响成一片,好像是堵住了。
真吵,左岸索性闭上双眼,碎眉渐渐簇起。
“给,擦擦雨水,不然该感冒了。”借着堵车的空档,璇瑶拿起毛巾,递给左岸,后者却依旧闭目小憩,没有丝毫反应。
璇瑶见状,咬咬牙,硬是将毛巾盖到左岸的头上,轻轻擦拭起来。
“不用!”
左岸猛地拽下头顶的毛巾,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邪火,像一头被碰了伤口的孤兽,怒瞪着面前的少女。
璇瑶一惊,动作停在半空,却依旧与左岸对视着。
“抱歉……”左岸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身体缩在一起,碎眉覆膝,目光迷茫,再无往日的随和平静,说不出的落寞。
“你没必要这么迁就我,真的,明天,我就退出舞队,我绝对不能影响你们的前程!”
“啪!”
左岸脸颊火辣蔓延,耳畔噪音顿时遥远,车内安静的可拍,嗡鸣声响彻整个脑海。
璇瑶海浪般的刘海盖过面庞,看不清表情。
“你还记得这个吧。”
从胸前拿出一个晶坠,柔荑递到左岸面前,摊开,流云若火的纹路,光转流离。
“这是我们刚组队的时候,你发给我们的,每次上台前,你都说,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心如火云之志,遮天蔽日,沸腾苍穹,拼,就有希望。”
“现在和那时不一样……”
“人一样!”
璇瑶蓦地对左岸一字一句的说道,瞳孔迸射出炽热的火焰,如火烧云般,红艳艳,一片片。
左岸呆住了,默默地看着璇瑶,空洞的眼神慢慢恢复生机,盯得她颊间绯红。
“小姐,琉璃家到了。”
司机这时恰到好处的打破微妙的平衡,望着金碧辉煌的月光水岸迎宾口,左岸蓦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光冷淡锐利,深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