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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法洛·瑟丹最出名的外号是“大盗”。他的右边剑眉是断的，挨过一次严重的刀伤。但是他并不是一名盗贼。
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砂海商人。
只是所有跟他抢生意的竞争对手，直到最后醒悟过来才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钱大多早就悄无声息地跑进了巴法洛的腰包。
他就是这样的商人。
这就是大砂海商人的作风。
大砂海最繁华的城市当属绿洲城，最有权势的家族当属绿洲城的瑟丹家族。瑟丹家族曾是一个王族，最终却被迫朝王国拜服。如今，除了东部沿海的破风港——王国残余的拥趸，如日中天的瑟丹家族几乎快要在大砂海说一不二。
而他正是绿洲城城主的第三子。
他们的父亲已经年迈。如今，他的大哥掌管城中的士兵，他的二哥掌管沙海的女人。而他，则掌管大砂海数量最为庞大的卑膝龙。
从绿洲城出发的商队，足迹遍布自由高地，中部平原，南方的密林，北方的群山，西部的峭壁，西南的深沼。
甚至有传闻说，教会买下湖心堡作为圣城，联盟能占据自由高地，都少不了瑟丹家族的影子。
若不是东边的海港与沿海的地盘他们还不便抢夺，巴法洛甚至有意把家族的事业发展到海上。
在海的那边是什么？巴法洛时常都会这样想。
“殿下，”他留在学院城的亲信，商会的头领依谟尔轻声叫了一下这位走神了的殿下，也不敢打搅他的思绪，“您的房间准备好了，请先去休息吧。”
“不了，我就在大厅里整顿一下。”巴法洛拒绝了依谟尔。他知道，依谟尔肯定又给自己安排了亲王待遇的房间，因为他这趟本来就是从一个亲王待遇的地方出发的。
“那……”依谟尔显得有些局促。他见巴法洛的眼神像狼一样尖锐，竟然害怕自己在哪里惹了巴法洛生气。
“没关系，我等一下要急着跟联盟的人见上一面。等我回来，再住进去未迟。”巴法洛回过神来，解读着自己属下的脸，安慰他道。他看见依谟尔满意地笑了。
这两年，瑟丹家族的许多子嗣逐渐开始认为，自己有权享受亲王的待遇。他们也值得拥有这样的待遇。
但是巴法洛不这么想。他反复提醒自己，自己的家族已经不是王族。自己也不是亲王。
王国没落之后，这两年，蠢蠢欲动想要称王领主很多，瑟丹家族就是其中之一。但是，最终还是谁都不敢在天下人面前迈出这一步，成为出头之鸟。巴法洛的父亲虽然老迈却仍然在沙海拥有一席之地，而他新掌权的大哥则野心勃勃，在称王一事上，家族内部早有过无数场的争论。但是，最终还是谁都不敢把称王一事外泄，这些争论也只是局限在家族内部。
至于巴法洛本人？每当他的父亲问他，他怎么想，他就是说听父亲的。而当他的兄长来问时，他便会说全力辅佐大哥。
事实上，他并不关心家族会不会称王。贵族？哼。连那么伟大与繁华的王国都没落了，难道这些小家族就能支撑起来？
生意还是照做，利水还是长流。说实话，他还挺享受这种在诸多领主，联盟跟教会的重要人士之间从容游走的感觉。而不用担心他们的祸水会有一天蔓延在自己身上。只有称王一事到头来还耽误了他的生意，那时候他才会跳起来。当然，他希望那不会发生。
但凭借他对自己兄长的了解，他的大哥终有一天会忍不住称王，而他则需要给自己的家族寻找最有效的支持。别的不说，光是东部沿海海港戒备森严的王国残党，就是自己兄长称王后最大的威胁。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可帮不了什么家族的忙。
而他特地出席联盟的这场盛典，就是希望获得联盟的魔法师军团支持的。那个魔竞技，正是解读魔法师利用价值的最好手段。
“喂，老板！”一个没有淑女礼节，茶色头发的女子闯进了商会。看她的法衣，应该是一位魔法师。只是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只穿了一套睡衣。“哟，大老板也在呢？”她毫不见怪地走了过来，丝毫不为自己的装扮和举止而羞耻。
魔法师们可真是够奇怪的。他本觉得那个今天搭乘他们商会车队的女魔法师已经够奇怪了。莫非这些天又要跟这些怪家伙打交道？
还好，对于巴法洛来说，并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
倒是巴法洛的护卫警惕地以巴法洛没有意料的速度齐声抽刀，掩护在巴法洛的身前。大砂海最精锐的弯刀，如同准备饮血的新月。
巴法洛示意他们退下，要他说，这些护卫们的神经崩得太紧了。况且他认识这个女魔法师。只要是在自己地盘上有过大额消费的老主顾，他都有意会去了解一下。
这家伙是个赌徒。出手倒是很阔绰，在自己家的赌场里总是输输赢赢。没有出千记录，没有家族。他还暗自奇怪，这样的一个家伙，是怎么还没有把钱输完的？莫非她挣的钱比花钱还快？也罢，只要这家伙继续觉得自己头很硬，再往自己的赌场送钱，何乐而不为呢？
“赌钱的事情，你直接去找赌场的老板。”巴法洛告诉她，“只要你带够筹码，那里随时欢迎你。”
“我今天不赌博。”那茶色头发的女子眨眨她的大眼，甚至都顾不上捋一捋那根被风吹得完全翘起来的头发。
可恶。巴法洛皱了皱眉头，他真想拍一下自己的手，好控制住自己不去把那根突兀的头发摸平，甚至是扯下来。他现在发现眼前女子的衣服也满是褶皱，连扣子都是扣歪的。怎么会有这么不修边幅的人挑战自己该死的完美主义！
他强忍怒火，转而看向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商会的大厅里面。这少年倒是叫人看着舒服些，虽然衣装寒酸，但是穿戴整齐。他推着一辆手推车，上面堆着整齐的货物。
巴法洛这才意识到那位少年正在盯着那位女赌徒，好像是在等待她的命令。看样子是这女子新收的小弟。
“如果你是来卖东西的。”他指了指门口那辆板车，“那就去找依谟尔。”
“哦，我是来卖东西的。”那女子顺着巴法洛的手势，看了看门外自己的货物，“不过，那些东西不是卖给你的，它们早就有了卖家。”
“那你来卖什么？”巴法洛上下打量了一下女赌徒，确信自己没有在她身上看见任何值钱的手势，或者是魔法道具。
甚至连她自己本身。巴法洛也觉得不值钱。
“我来卖情报。”
“哦，”原来是情报贩子，巴法洛冷笑一声，“那你还是去找依谟尔，看他估计你的情报值几个钱。接下来，请让开吧。”他看看时间，觉得自己差不多休息够了，该为会见联盟的人做些准备。
“这情报，只能找你。”那女子执意拦在巴法洛身前。
“为什么？”巴法洛已经有些不满。
“因为我觉得，你的手下没有你那种估价的眼光。”她得意地说。
“你到底卖的是什么？”
“情报，魔竞技参赛选手的情报。”女子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背包。
“恕我直言，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所以它的价值是零。”巴法洛不耐烦地打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吗？”女子不依不挠，“各地的商会都忙着给魔竞技开盘呢，这么好的机会，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沙海大盗’会不感兴趣。真的吗？”她拍拍自己的背包，“我的这份资料，不仅可以帮你们规避开盘风险，甚至你们自己快速累积资本，都是有据可依的嘛。这么好的机会，用赌博这么刺激的手段，来达到完全打击竞争对手的效果，你绝不会没有兴趣？”
“照你这么说，你这份神奇的资料值多少钱？”巴法洛依旧是满脸不屑。
没错，若是资料确实有效，那对自己商会跟其他商会的竞争，走向会十分有利。只怕对方是个骗子，骗赌博筹码的骗子。
女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个金币？”巴法洛不屑地说，对女子再无兴趣。起身准备走开。“你那车货物，说不定都比你情报值钱。”
“不，”女子说，“我说的是二十万。”
“什么！你想钱想疯了！”巴法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
女子依旧面不改色地微笑。
疯子就是经常笑。
“你……你叫什么名字？”
“莱娅。”
“家族姓氏？”
“抱歉，真正的魔法师是无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