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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是被惊扰的魔物群跑动时震撼人心的声音,唯有热让的脸上还真正挂着从容。
所有人只知道,身材魁梧话又不多的热·让从前是一名战士,甚至是一名骑士。享有过最低等的爵位。
但是他来自何方,曾经为谁效命,这些都没人知道。
只知道他的年龄应该比血之结社所有人都大——不考虑一些女性的年龄实在没处打听之外。大概接近三十岁,寡言却跟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也许他早就结婚了,也许没有,也许他还有孩子。没人见过她们。身处魔法师世界的他已然明白,远离自己是最为安全的方式。
一个曾经以骑士精神作为自身准则的人,一个热爱荣耀和名誉的人,是如何毫不犹疑地选择血魔法作为他的落脚处的。热让的事迹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完整的《职业选择经典反面教材》。
影风扬只知道,热让虽然看上去就不是那种生来叫人高兴的家伙,倒是相当的好脾气。相处久了,则更觉得如此。
他从来不轻易说话,从不依仗着他的年龄有插嘴的习惯。只是在所有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小声说上一句没有人接得住的话。最终那些话题不了了之。
随后他便会老实憨厚地低头继续擦起他的佩剑。那把佩剑看起来像是从某个死去的骑士身上扒下来的。剑柄用于辨识的纹饰早已被刮花,剑鞘旧的好像它的主人过去常常用它来敲打什么似的,上面突兀地附着着两枚魔晶——剑鞘的正反两面。
当影风扬大喊了一声“跟紧我”,使劲抽马跑在最前面的时候,热让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吼道“我殿后”。
“野火!”热让仓促地回头喊道。
荒原燃起星星之火。火星燃烧成火苗,火苗蹿升为火焰。火焰在干枯的草原上熊熊燃烧,超过一人多高。
野兽本该畏惧火焰,但魔物踏火而行。
一头头被激发了狩猎本能的野兽,无论本来是食草,还是食肉的动物。它们的蹄子,指抓一遍遍践踏在熊熊燃烧的野火上,把一人多高的火焰生生踩灭。
“这不管用,”热让注意到卓雷弗也回头看了一眼,“它们根本不畏惧烧伤。”
“它们越来越多了!”卓雷弗看起来也束手无策。
尽管他们三人在魔法上,对付区区魔物不成问题。
但是眼下要对付的是一个魔物群——一个数量还在不断变得庞大的魔物群。这种反击和挣扎就好像石沉大海,显得徒劳。
“这就是所谓打猎反被猪拱,钓鱼反被鱼咬。”影风扬的马毫不犹豫地跑在最前面,热让不明白他为何还有心思自嘲,说风凉话。
不过,他的马倒的确是跑得最快的,看起来也还有余力。热让跟卓雷弗两人的马只能勉强赶上,看起来已经拼尽全力。看来这小子在马厩里乱逛,挑挑拣拣将近半个小时,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你居然还有脸说!”卓雷弗毫不犹豫地还击道,“是哪个家伙提议我们使用赐福的?”
“祭司大人的赐福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嘛。不是大家都同意,希望能引一些魔物来当战利品嘛。”面对指责,影风扬面不改色,除了跨在马背上呼吸有些局促,“所谓钓鱼总要鱼饵……”
“别所谓了,我们的计划里可没说过要钓鲨鱼。赶紧想办法带路,速度要慢下了。”
“别担心,我还认得路。你们可跟紧了!”那个黑发的年轻人再次使劲一挥马鞭,一溜烟跑在最前面。留热让和卓雷弗两人并肩而行。
卓雷弗又情急起来,“叫你带路可没叫你仗着马好,一个人先逃啊!喂!慢一点!”
热让始终注视着这两个吵吵嚷嚷,视身后魔物为无物的同伴,脸上不禁挂起一丝憨厚的笑意。
虽然他早就注意到,影风扬带他们跑的路,跟他们来的方向已经有些许不同了。这小子真的还认识回去的路?热让没有多说。
他只是拔出长剑,朝自己的身后用力挥砍,把一头追上来了的魔雄鹿的巨角齐根斩断。
“卓雷弗。它们追上来了。”他简短地说。
那些原本是草食动物的魔物冲在最为前面。在最初一段距离的奔跑上,它们最有优势。所幸的是跟它们本来的身份一样,除了天生的锐器,用来进攻的手段并不多。
卓雷弗拉开弓,又吝惜地看了看自己的箭筒,把弓重新收了起来。
“热让!”他朝自己多年的同伴喊了一声。
不用多想,热让用剑尖挑起一根笔直的野草,以野草为芯,“石之剑”的咒语已经完成,一柄敦实的石剑高高抛到卓雷弗手中。
“砍它们的角!”他说。卓雷弗的剑术,热让不敢恭维。但愿他能把这些简单的动作完成。
卓雷弗在接手石剑的一刹那,毫不犹豫地为石剑附上凝霜魔法。他的反击不是劈砍,更像是打跟砸,要么大角被砸碎,要么砸中头颅,魔物的身体因渐冻而迟缓。
“给!我!滚!开!”他还不忘一字一句地高声咒骂。
“它们来了!”
随着热让的又一声提醒,卓雷弗倒吸了一口凉气。
更为凶恶的魔物——那些狼,豺还有其他肉食者的影子,在长跑的距离越来越远之后,开始渐渐从食草者的阴影里脱颖而出。
卓雷弗发现,自己的长剑怎么也砍不中这些天生灵活的猎手。就连向着身后刻意扬出的马蹄,这些畜生都能留神躲避。它们在之前同伴的牺牲中甚至能分辨,哪一个是剑术的初学者,哪一个是剑术大师。所以在尽量不招惹热让的情况下,它们向卓雷弗群起而攻。
“我来殿后!”热让对着焦头烂额的卓雷弗,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
卓雷弗满头大汗,“抱歉,兄弟。”他给自己的马加了一马鞭。他知道自己若不能加快速度,热让必定会把自己马的速度放慢。那个憨厚的大块头就更加危险了。
一道明亮的剑光,这是热让的第一剑。快到凄厉的剑锋,一道完美的弧线,鲜血以最兴奋的姿态,窜入高空。头颅高高抛起,同伴踩着依旧站立的尸体前进——那头魔狼瞬间被踩作肉泥。
牺牲者从不叫魔物惊恐,相反,鲜血使得它们更加兴奋。
它们完全忘记了对热让剑术的忌惮,朝他跟他的战马扑来。
剑术在这种混战中也变得不够显眼。热让发现,自己为了驱赶跑在自己身边的魔物,用的最多的一个动作就是扫。
他向身后抛出一个火球,最简单的魔法瞬息就烧灼了一大片。
被烧到露骨的魔物依旧穷追不舍。
道路明显开始变窄,一头魔狼猝不及防地躲过马蹄的践踏,抱住了马的腹部,在马最脆弱的地方啃咬起来。随着马的一声惊叫,另一头魔物抱住了它的臀部。
热让回头就是一砍,那头魔狼的身体从颈部脱落,瞬间淹没在魔物群里。但那魔物的脑袋,那獠牙还镶嵌在马屁股上,热浪已经无心去管,只得由它随着马的每一次跑动挂在后面乱晃。
他挺剑去刺那头挂在马肚子下的魔物,却发现这头魔物顽固的怎么都不松开手,任凭自己身上被戳了多少个窟窿,它就是不松口。
要不是热让现在无法俯下身子,他的长剑本该把那头魔狼贯穿。
马的肚子被撕扯出巨大的伤口,鲜血滚淌而出,马的速度微妙的降了下来。
他遇到麻烦了。
一只冰霜箭呼啸而来,直中他战马肚子下那头魔狼的头颅。
头颅应声碎裂。
狼肚子被马蹄重重践踏,一股棕色的粘稠物从那头魔物的身体里喷射而出。
“还愣着干嘛?止血!”卓雷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帮他射出这一箭。
热让用剑尖在战马的耳朵上割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他不握剑的手摸了一下那只流血的马耳朵。他听到卓雷弗的弓弦响起,有一头企图咬住自己的魔物被淹没在兽群里。
“以血铸岩!”
他低头查看,马肚子的伤口慢慢凝结出一颗颗石瘤,成一条条石锥,排成一排,挂在马肚子下,把魔狼造成的伤口刚好封住。马的跑动叫那些石锥脱落,一层凹凸不平的岩石肌肤重新附着在马的肚子上。
热让这才满意地直视前方。
他发现前方的道路已经越来越窄,他们跑进了一条峡谷,一条两壁陡峭,不知前路为何的峡谷。
之前一溜烟没影的影风扬,不知什么时候在前面停了下来。
前面是死路吗?
“热让!”
他惊闻这个年轻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的手里涌动着充沛的魔力,看来是准备最后一搏。
热让收剑。
“就是现在,造石墙!”黑发的年轻人声嘶力竭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