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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议论声四起,更有怀春少女捏着手帕半咬朱唇,似在纠结要不要上去搭个讪,要搭讪选哪位公子好,又似乎顾虑到女子不该这么没矜持,遂只是原地踏步。
亦有男子看到那蒙面少女露出淫邪的笑容,但看其身边两位显有来头的男子也不敢上前造次。
三人对自己搅乱了一汪池水扰乱了一片芳心分毫未觉,就这样悠哉地闲逛到一处府邸,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牌匾上恢宏大气的“将军府”三个字,楚宁眸色染上了一丝柔和。
走上一步台阶拱手道,“还望二位兄台通报一声,晚生楚宸携友人前来拜见齐大将军。”
那面容整肃的守门侍卫看清来人忙换上谦恭的神态,回礼道,“原来是楚少侠,请楚少侠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禀报。”
不一会儿,那名前去禀报的侍卫折返回来,十分客气有礼地将大门打开,“楚少侠和您这两位朋友请进,将军说他在阅兰厅等您。”
楚宁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朝着侍卫交待的位置走去。承诀在身旁跟着她穿过花园,绕过长廊,边走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景色。
“小姐……小姐……”一个身着鹅黄色素罗纱群头顶两个小荷花包髻的少女像只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跑到雪月阁,许是一路跑得太累,脚步还未踏入门槛内便用双手攀上了门栓大喘着粗气道,“小姐,楚少侠来了。”
正在秀着帕子的齐云雪闻声玉手一抖,顷刻间指尖渗出了一点殷红,如朱砂轻点,在剔透莹白的柔荑的映衬下泛着绯絶的艳。她将扎破的手指放入樱口中吮了一下,说不清是腥是涩的滋味却压不住心理弥漫而上的甜意与惊喜。
她突然像是忆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忙奔向铜镜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又回转身来,有些无措地问道,“灵儿,我这番装扮可有什么不妥?”
看着平日里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小姐此刻如少女怀春那般,既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灵儿既无语又欣慰,“小姐怎的这般不自信?您可是咱们西延第一美女呢。”
齐云雪闻言一喜,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感伤的事,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你说我美,可是他为何对雪儿不假辞色呢?”
“哎呀小姐,楚少侠这等风姿人物自然是有自己的架子,可不代表他对小姐您不动心啊,您想想在咱们西延的世家小姐中他不选您还选谁呢?”灵儿打气道。
“你说的对,我是该要对自己有信心,灵儿,我们去看看楚公子来做什么。”齐云雪挽了一下袖子,虽是端着大家闺秀的范,但那脚步明显有些急促。
刚踏出门外又顿住,“我这冒然无由头地去找他怕是会讨他嫌,灵儿,随我来厨房,我要将新学来的花品糕点做些给他送去。”边走着路边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专门为他学的呢。”
灵儿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有些无奈地微叹,小姐一碰上楚少侠的事就跟魔怔了似的,真希望楚少侠能早日向小姐表白心际,小姐这个样子她看着都心疼。
阅兰亭。
“胡闹!你这是欺君犯上!”一眉宇深壑,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一声冷叱,显然是极为不悦。
而那被训斥的紫衣少侠却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为齐将军的呵斥所慑,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叠册子双手奉上,说道,“齐将军息怒,请将军先看看这个。”
齐恕青面带愠色地接过册子,越往后翻看越是心惊,看到最后,那双久经沙场舞刀弄枪带有茧子的手都微微颤抖,“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楚宁很满意齐将军的反应,言辞激昂道,“晚生从哪弄来的不重要,关键是这上面列的一条条一桩桩字字属实。当今太子骄奢淫逸,麻木不仁,在朝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在野欺男霸女,大兴土木。”
在齐将军的脸色逐渐转沉时楚宁又抛出了一枚深水炸弹,“将军可还记得陈明生?这位年仅二十一岁惊才艳艳的户部尚书是如何死的?那是因为当今太子将他早已定有婚约进京探望的青梅竹马欺凌至死,东窗事发后太子为了阻止其御前告冤,派人秘密夜潜尚书府,制造了其自杀的伪像!”
“一派胡言!你凭什么以为本将军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楚宁看着对方明显已经松动还要强撑的神色接着道,“晚生自是不会空口说白话,齐将军可还识得陈尚书的字迹?”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块略有着褶皱的绸缎,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那分明是从帷曼上硬生生扯下来的!
齐将军迟疑地接过那块绸缎,但看清上面的斑斑血迹时瞳孔骤然一缩,陈明生的字迹他当然识得。他是自己最瞩意的门生,自己曾还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他,但其却推脱说自己家中尚有婚约,他不能背信弃义。自己虽为失了这样一个乘龙快婿而惋惜,却也为其品行气节所折,竟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齐将军苍凉地闭上眼睛,仿若一瞬间老了十岁。楚宁也不再步步紧逼,耐心等着他发声。
半晌,齐将军缓缓睁开眼,那一双犀利精锐的鹰眼第一次闪现了一丝迷茫。“可他终归是皇上选定的继承人呐!若是……”说到这里没了下文,他想起那个才震九洲一身君临天下气势的蓝眸少年,又想到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楚宁听着对方的那声“若是”及那声长长的叹息心中一动,心一横道,“当今皇帝昏聩,识人不清,太子残暴不仁,国将不国,齐将军一片肝胆之心,难道就忍心看着西延从此一蹶不振,逐渐没落?”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齐将军虎着鹰眼瞪他,他不知他竟如此大胆,敢在背后妄议当今皇上及太子!
“晚生敢于直言不讳就有那个把握让将军府的一只信鸽都飞不出去!将军怕是被今日这一桩桩事件搅了心魂,不妨静下心来感受一下周围?”
楚宁碧玉萧轻轻抵手心,她早就计划好了,若是不暴露势力,凭什么让对方信任自己有能力完成接下来的大计?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一步险棋,走对了接下来将会一帆风顺,走错了则满盘皆输。她在赌,以自己五年的心血为赌注,赌他对西延前景的在乎居多还是愚忠居多!
齐恕青经楚宁提点似是才察觉将军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而且身经百战的他竟是探不出这些人武功的深浅!这是什么概念,眼前这二人的功力深浅他探不出来也就罢了,竟连她手下的人都估量不出实力!
他不禁暗抽了一口冷气,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楚宁,似是他从来就看不透这个少年,“楚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晚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西延该有一个明君来继承这江山基业,而不是当今太子那草包。”楚宁谈笑风生地说着这些,似是在讨论更换一个不足为道的家丁。
齐恕青换上了一抹蔑笑,“明君?楚少侠是指你自己吗?即便是你有翻天势力又如何?西延……”
“将军!”齐恕青的话未说完便被楚宁打断,“晚生当然不会不自量力地觊觎那个位置,况且晚生行走江湖野惯了,又岂会让自己为权利所累?晚生要推的另有其人!”
齐恕青鹰眸一眯,“说来听听。”
“轩辕奕!”
齐恕青先是一愣,似是过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西延大皇子。眉峰一皱,“楚少侠莫不是在开玩笑?大皇子为待罪之身,他发动宫廷政变,逼宫犯上,如此罔顾人伦,又如何堪当大业?”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看好这个少年老成的皇子?但五年前对方做的事却是不可原谅。
楚宁面上轻笑,内心却顿顿得疼,原来他一直是背负着这样的骂名吗?
“将军眼界未免太过狭隘,即便将军心性耿直,不屑参与权利争夺的尔虞我诈中,但也当心如明镜,这宫中仿若一个戏园子,水有多深您心中自有一杆秤。敢问将军可曾亲眼目睹大皇子逼宫了?您以缴叛贼的名义赶到的时候可有看到大皇子的人伤了宫中的一兵一卒,毁了宫中的一草一木?将军为何不问问大皇子缘何会现身当场,而不是遭人陷害?将军又可得知大皇子自南楚回国路上曾遭遇十二次劫杀?
将军你不知道!同为轩辕一氏血脉,大皇子又岂会不寒心?回宫为自己讨个说法何错之有?而结果却是被诬陷逼宫乃至被缚入狱!若是其真的意图逼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的人即便拼死也会将他救走,又怎会悉数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将军又怎可听信佞臣的一面之词陷大皇子于不义?轩辕奕从来没有辜负西延,是西延对不起他轩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