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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的家坐落在山坡上。
在山脚下,那头老黑驴死活不迈出一步,雷戈抽了它几鞭子,老黑驴昂昂叫唤,就是不走,非要等雷戈从驴车上下来,它才有气无力,口吐白沫,假惺惺拉车。
“犟驴!”雷戈看着就来气,道,“再偷懒耍滑,等哪天揭不开锅了,就把你炖了。”
老黑驴嗷嗷叫,卖力拉车,轮毂转的飞起。
“说真的,我老婆看你不爽很久了,前几天她嘴馋,非要吃肉,我好说歹说,才打消她要宰了你的念头,害得我那时候不能抱着老婆睡,天天晚上去山上抓野味,睡不好觉,我容易吗,现在叫你拉一下我,你都不干,我还能说什么,下次她嘴馋,我不再拦她了,反正驴肉也好吃,我早就想吃了,驴货还大补,正好壮壮我的老腰。”雷戈在前边牵着缰绳,自顾自说着,老黑驴跟在后头。
老黑驴蹬蹬几步追上雷戈,用头拱了拱雷戈的老腰,叫唤几声。
雷戈心不甘,情不愿,表现在脸上:“这可是你说的,我没强迫你。”
老黑驴重重点了下头。
“驾!”雷戈兴冲冲跳上驴车,一扯缰绳,老黑驴埋头用劲,眼神幽怨,艰难地在山道上行进。
夜风吹起漫天枯叶,树影婆娑,落叶翩翩,萧索山野。
夜空中满天星斗,璀璨夺目,像一条蜿蜒的河流,横亘整个夜空。月底的明月搁在山巅之上,月色如匹练,在山野间朦胧幽深。再过几天,就能是满月了,那时的月色更加明亮,夜色撩人。
转过一道弯,穿过一片竹林,是块空地,几棵老树下,有一间茅草房。没有煤油灯,屋里漆黑,大门开着,一个女人大马金刀坐在门槛上,她无聊地用手指挽头发,转圈圈,时不时张杨路口,神色悠然。
脚下一只死狗,饿的前胸贴后背,伸个舌头出来都会喘几口气,趴在她脚下,耷拉着眼。
跟着女主人没饭吃,它懒得摇尾巴。
忽然它抬起眼睑,猛力蹦哒起来,摇头晃脑,尾巴摇的飞快,汪汪叫唤。
女人慵懒地伸着腰,站起来,随着她撑直手臂,她的美貌也随之张杨开来,犹如孔雀开屏,艳光四射。她恬静柔美,温婉怡人,端庄地站在门前,像一位等待良人归来的女子。她有双会说话的眼睛,挑逗似的鼻子,如果不是她气质太过雍容,与本身精明的形象不符,几乎就是个标准的贵妇人。
雷戈驾着驴车,满心欢喜,冲出竹林。
女人见驴车停在面前,说:“我饿了。”
“哦哦,我去做饭。”雷戈跳下驴车,拍拍老黑驴的头,开始解老黑驴的套绳。
“家里的狗饿了一天了。”女人悠悠地说,看不清表情。
听到这话,雷戈丢下套绳拔腿就往厨房跑,跑出一箭之地,又返回来,从驴车上抱起两袋米面,去厨房忙活了,这女人一天没吃饭了。
女人又说:“我想吃肉。”
老黑驴浑身僵硬,默默掉头,撒开四蹄,也不管身上还套着缰绳,没命狂奔,可怜的老黑驴四蹄都跑出了残影,驴车屹然不动,女人一手抓住驴车,一边往里瞅:“老雷,这孩子是谁?”
“路上捡的。”雷戈在厨房里回道。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哪知道,我看他还有气,等了半天也没人来,不忍心见他等死,就把他带回来了。能救得活么?”
“有点难,不过能治。”
“能活下来就好了。”
“嗯,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了。你没买肉回来?”女人眼角跳了跳,语气不善,“我给你的钱呢?”
“那个,镇上有个瞎眼老婆婆带着孙女,我看怪可怜的,就给了她们几个铜币……”雷戈声音越说越小。
“那谁来可怜可怜我的肉啊?”
“一顿不吃……”
“一顿不吃?”女人的声音提高八度,“我这半个月都没闻过肉腥味了。”
“这个,这个……”
女人抽了抽鼻子,“你买酒了?”
“没有。”雷戈斩钉截铁。
“我闻到酒味了了。”
“路口的老头子送我的,白送我的,我不要白不要。”
女人气鼓鼓道:“吹,你就吹!啊,老娘好烦躁,好想打你人。”
“镇上的肉不新鲜,不好吃,等我哪天有空去山上猎一只野味,看你想吃什么,獐子,野猪,还是兔子?”雷戈从厨房出来,擦干净手。
女人不依不饶:“我好可怜啊,造了几辈子孽,小时候碰到你这个畜生,你就赖上我了。我所有的追求者,我爱慕的人,都被你揍跑了,老娘长得这么美,没人敢多看老娘一眼,真是暴遣天物啊。二十八岁没人要,好,没办法,嫁给你,可是嫁给了你之后呢,这么多年了,老娘有吃饱过一顿饭没?”
“吃肉,吃肉!”雷戈脸皮发烫,一脚踢飞在他腿边转来转去的死狗,把它踢进竹林里,“就把这条狗炖了。”
死狗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跑进竹林。
“昂昂!”老黑驴叫起来,眉开眼笑。
雷戈冲老黑驴大声道:“你叫个什么劲,我老婆吃不饱,第二个炖的就是你。”
老黑驴瑟瑟发抖,低下头来。
“咦,那死狗跑那里去了,我去找找。”雷戈四处张望。
“算了,看到你我就心烦。”女人一脸嫌弃。
雷戈道:“饭菜马上就好,呃,我给你说说镇上的事吧……”
“没兴趣。”女人抱着双臂,“没肉吃,老娘都饿瘦了。”
看着女人丰盈柔美的身段,莹润如玉的肌肤,闻着女人香,雷戈一脸贼笑,小心翼翼凑过来,神色猥琐:“老婆,你要是真的想补充营养的话,我有啊,浓缩的精华,今天晚上,你……啊……口……呜……压榨……”
话没说完,女人飞起一脚,踢飞雷戈,紧接着女人势若雷霆,双手挥出残影,就见雷戈惨叫着,被女人一路痛揍,从空中打到地面,从东打到西。
“别打了,我错了。”雷戈抱头鼠窜。
女人双手叉腰:“啊哈,你这个傻帽,你在跟哪些流氓整天厮混,学的这些不要脸的话?”
“没有,没有。”雷戈摇头道。
“你怎么变得这么龌蹉?”
“对不起!”雷戈抱着头大喊道,“饭煮好了。”
“先饶了你,等我吃完饭再回头收拾你。”女人揉揉手,那条踢飞出去的死狗这时候窜过来,摇着尾巴,跑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