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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傍地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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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

    看着张松慌乱的样子,周希抿嘴一笑,那笑容就如久阴后出现的晴朗天,温暖了张松心灵的每个角落,又如严寒过后的春风徐来,吹皱了无波的古井,明艳之极,动人之极。

    “仆本名周希子。”

    “周希,周希子。”张松念叨两句,感叹,“希子,真是好名字。相处月余,竟不知希子是女子!”

    “仆未能早告知张松大兄,还请张松大兄见谅!”

    “没事。”女扮男装是常有的事,再说张松一开始是作为囚犯被绑过去的,周希子为防备他而女扮男装倒也正常,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你母亲让你来追查我的下落的?”

    只是话刚出口,张松就后悔了,于敏之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一人来追查自己啊,这话不是白问了嘛。

    “张松大兄错怪母亲大人了,你想办法离去的事情母亲大人可是知道的,母亲大人并没有要追捕你的意思。”周希子红了红脸,柔荑捏着衣衫,低声说。

    “我这次只是想到永平县城看看,上次听你说了永平县的事情后,我一直有这个想法,这几天恰好雪融化了,我又有空,于是就来了。”周希子接着说。

    “那可是真巧,幸好遇上你了,不然我就完蛋了。”张松心有余悸道,他估计宋配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跟杨兴讲了,如果真要落到杨兴手上,杨兴这奸滑之徒肯定要对自己严防死守,想要逃出来肯定要难得多了。

    “是啊,真巧!我在客栈听到动静就出来看看,听到有人要捉拿张松大兄,就收拾了东西骑马跟上,看能不能帮上忙,没有想到还真的帮上了!”周希子的话语带着一丝兴奋。

    张松想了想,问道:“那掌心雷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周希子痛快地承认了。

    “炸药不是被毁了吗?”

    “只是毁了一部分,母亲还留下了一部分,我央求母亲给了我。”

    张松释然,这就合理了,要是真有人在这个时代制造出了炸药,他真要怀疑是老天在戏弄他了。

    “只是,你怎么会知道使用方法的呢?”

    “猜的。”周希子抬起了头,艳若桃花的脸上闪过几分调皮,几分得意,几分兴奋。

    “猜的?”张松忙围绕周希子打量起来,发现她并没有受伤,便放下了心,“你怎么猜出来的?”

    “那天你向母亲索要炸药,母亲说到把炸药沉入了水中时,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就估计炸药怕水,既然它怕水,那激发它可能就需要火了,我就试了一试,试第一次的时候吓得我跳了起来,差点就受伤了,后来又试了两次,就好多了。”

    张松异常惊异地望着周希子,眼神里满是赞赏。

    “怎么啦?张松大兄。”周希子见张松盯着自己看,便羞红着脸。

    “希子,你真聪明!”张松由衷地赞道。

    “张松大兄过奖了!希子哪有张松大兄聪明,掌心雷也能修得出来,在困难时总能想到办法脱身。”

    “说真心话,你要比我聪明,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你以后用它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安全,一不小心最容易伤到自己。”张松叮嘱周希子。

    “嗯。”周希子答应着,“对了,张松大兄,你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吗?为何永平县城的人都喊你为恶逆啊?”

    此时张松已经想明白了恶逆的含义,恶逆就是殴打及谋杀长辈的行为,这是自汉朝以来就规定了的一种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

    唐朝时恶逆与谋反、谋叛等一起被定为十种严重的犯罪行为,就是人们常说的“十恶”,“十恶”遇到皇帝赦免罪犯时也不得赦免,这就是后世常说的“十恶不赦”。犯恶逆者,不论首从,皆弃市。弃市,是在人众集聚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以示该犯罪行为为大众所唾弃。

    犹豫了片刻,张松便将自己出主意守卫永平县城,飞龙盗抓获了自己母亲,自己出城换人一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特别讲述了自己为何要劫持母亲。

    周希子认认真地听了,还不时地问了些问题。末了,她说:“我相信张松大兄是真的要救母亲,而不是要伤害母亲,如果想伤害母亲的话,你根本不会出城,而且最后你母亲也被救回来了。这一切都是永平县令杨兴在搞鬼,张松大兄你可上报朝廷说明这个情况,让朝廷还你一个清白。”

    周希子能为自己考虑并提出她所能想到的合理建议,这让张松很感动,但是张松知道,事情不像周希子说的那么简单,县令杨兴与王家、李家肯定会把这件事做实的,特别是现在母亲去世了,母亲留下的那份口供几乎没有办法推翻。

    张松摇了摇头,说:“向朝廷说明情况恐怕行不通,朝廷不太可能会听我的。”

    “既然行不通,那张松大兄你怎么打算呢?”周希子小心地问。

    是啊,怎么打算呢?朝廷是靠不上了,任何一个晋朝的官员都不可能用一名犯下恶逆大罪的人。只是不依靠朝廷,又能依靠谁呢?自重生以来,张松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比重生后适用自己的身份时更加的迷茫。

    张松仔细地想了想自己所学过的历史知识,发现除了依附于晋朝外,现存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依附于胡人政权,比如刘元海也就是刘渊,他是匈奴人的后代,再过几年就要反叛了,随后便开启了五胡乱华时代,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他积蓄力量的时候,想必很需要人才,只是依附于胡人政权,靠掠杀汉人来“苟全性命于乱世”,这让张松从感情上就过不去。

    那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找一个地方想办法隐姓埋名真正地隐居起来,这样的话,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遭遇战火,颠沛流离,是否能苟全性命就要看老天的心情了。然而张松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愿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哪怕为此遭受痛苦与磨难,甚至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两条路都不是张松想走的路。

    该如何办是好?该如何办是好?张松焦躁地踱着步子,转来转去,口中念出了声,半晌都停不下来。

    周围树木不见,山峰不见,人影全无,有的只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大地,那黑暗就如隔了夜的浓墨,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冷得让人心尖发颤。

    在这黑暗中,只有周希子手中举着的火把“哔剥哔剥”发出微弱的光明,隐约地映照着两个少年的脸。

    看着原本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张松现在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周希子的心突然痛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张松大兄……”周希子柔声喊道。

    张松抬头看了一眼周希子,但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手让周希子不要打扰他,就再次低头思索起来。

    周希子打消了说话的念头,柔顺地站着。

    半晌,张松抬起了头,脸上的焦躁已然不见,他坚定地看着远方,目光似乎要洞穿这浓重而又冰冷的黑暗。

    “前生那么艰难,我都了走出自己的路,更何况我来到这个世上有别人所没有的知识,还担心什么出路。既然现存的路不适合我,那我就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来!”张松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神情平静而坚定。

    “张松大兄,要不你先到我们村里休息几天再说吧?”周希子再次柔声建议。

    易守难攻的山谷,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自给自足的经济,不容于朝廷的首领,更重要的是与盗贼与胡人都无牵连,张松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周希子居住的山谷的优势,这是一个好去处!

    “好的。”

    “那太好了!”周希子高兴极了。

    “小心!”张松朝周希子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右手把她拦腰抱住。

    原来周希子身后就是一条深沟,她没有注意到,一听张松愿意跟她回山谷,一时高兴转了个身,差点就掉到沟里了。

    “谢谢张松大兄!”周希子娇羞地说。

    “不用客气!”张松看着周希子那近在眼前的娇嫩脸庞,闻着那如兰的鼻息,心也是“砰砰”直跳,激动得差点不能自持。

    只是这具现时十来岁的躯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自制力自非一般的少年人所能比的,张松轻轻地把周希子扶正就松开了腰间的右手,只是牵着周希子右手的左手却舍不得放开,他故意装着没事人一样牵着。

    “马儿也累了,我们就跟着马儿走一会吧。”

    “嗯。”

    “我很高兴你让我跟你回去。”

    “嗯。”

    “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

    “嗯。”

    “周谷还好吗?”

    “嗯。”

    ……

    张松牵着周希子那柔无骨的小手,感受着那细腻与柔软,心里无比的满足,这时即使世界不容自己又如何,即使世界没了又如何?这小手在手啊!这可人儿容得了自己!

    两人慢慢地跟着马匹前行,一路上低声地说着话。张松举着的火把便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向前划行,将这黑暗冰冷的世界划成了两半。

    快到得周希子居住的山谷前时,东方天已破晓,渐渐有霞光出现。不知不觉中,两人竟是行走了一夜。

    瞧着霞光下的身边的可人儿,张松温柔地问:“累了么?”

    回首笑了笑,周希子回道:“不累。你累么?”

    张松摇了摇头,两人便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