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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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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长恭!”

    萧子莫正站在永延殿前仰头望天,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宇文邕。

    哎。。。。。。子莫轻叹一声又回转了过来继续望天,长安的天是蔚蓝的,可她等的信鸽飞出了两日还是没有回来,不止邺城那对宇文护所提的联姻之事杳无音讯,更头疼的是这宇文邕宇文大人自从那晚被她从永延宫扔出来以后,就日日找她比武。

    “接剑!”

    子莫伸手一勾,接住了宇文邕扔给她的一柄宝剑。

    “我就不信了,我师父亲自传授于我的武功居然会连连败在你的手里,昨天你出的那招我已经破解了,今天就再来比过!”宇文公子舞起剑花,势如破竹,朝着子莫刺去。

    萧子莫一动不动,那剑锋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定在了咫尺的距离。

    “你怎么不还手?”宇文邕提着剑张望着萧子莫的神色。

    “比了也是白比,宇文公子武艺高强,可却身在深宫,便是从来没和人用性命相搏过的。招式精妙花俏,可其实没有杀气,你就是再和我打几十场,也是一样的结果。”萧子莫转头淡淡说道。

    “你。。。。。。!”宇文邕脸色突变,他从来没被人如此小看过。他虽不是宇文家的长子嫡孙,可父亲宇文泰自小便夸他“成吾志者,必此儿也”。他何曾受到这样的轻视?

    “高长恭,你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宇文邕双目皆是愠色,他便是不服气!

    萧子莫转头,看宇文邕抓着那柄宝剑气得发抖,又想起邺城郊外他为个风车赌气一定要争个长短时候的模样,说:“你武功并不弱,可毕竟是天潢贵胄,便是有个大内侍卫陪你比斗也必然不敢动真格的,杀心未起,你又如何能赢得了我?”

    “好你个高长恭,倒是比我长了两年便开始用这种口吻教训我了,我是皇室子弟没去过战场,便是深宫笼子中的金丝雀了,你呢?你还不是一脸傲然地端着兰陵王的姿态,睥睨天下?我听说你也是最近才封的王,便说得好似久经沙场一样?你说杀意,那我倒是问你,如何要对一个只是相互切磋过过招的人动了杀意?”

    “宇文大人说得好,所以你我不是在沙场相见,你又何必整日提着剑找我比试呢?宇文大人坐下吧,刀光剑影地不如一起饮个茶便罢了。”萧子莫落座在殿前的石桌旁,用长袖掸了掸石凳子请宇文邕也坐下。宇文邕气恼地瞪瞪眼睛,把宝剑入鞘拍在了石桌上,冷哼了一声。

    “那日永延殿相见,着实有些尴尬,长恭那日失礼了,宇文大人有些介怀,天天想打我一顿出口恶气,我便也是明白的。”子莫给宇文邕倒了杯茶,提起了那晚之事,宇文邕端着茶盏,看着茶叶片儿在水中翻飞,不禁脑中又有什么奇怪的画面浮现,脸恼得又红了一些,放下茶盏说:“那次是那次,比武是比武!一桩归一桩,我可没你说得如此小气!”

    “好好,是长恭又说错话了,在下以茶代酒,向宇文大人赔罪了。”子莫将一杯清茶敬于宇文邕,然后一饮而尽。

    “这。。。。。。赔罪也不必。不过要我前嫌不计,那你便告诉我你为何会如此厉害的秘密!”宇文邕挑着眉毛兴致十足,“我对你的身手真是很感兴趣,想我自小也拜师学艺,丝毫未有怠慢,勤勤恳恳每日闻鸡起舞,便也是不相信那些宫内高手会与我较真过招,才会到了邺城找人练练身手的,这不,一找,便找到了你和你的弟弟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即便我拜了北周最厉害的师父,可还是屡屡在和你交手之时输得一败涂地,可否赐教?”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子莫云淡风轻,她方才数着天上掠空而过的飞鸟甚为焦躁,可现在有这宇文大人陪着说说话,也没那么无聊了,一壶清茶,难得闲暇。

    “高长恭!你拐弯抹角说我无能!”宇文邕年轻气盛,觉得这兰陵王阴阳怪气又是在揶揄他。

    “宇文大人记得那日我和你在邺城河边的竹林里比试,你和我过了几招才被我制住的?”子莫问道。

    “足足有好几十招,而且不是我自夸,我的武功招式明明比你的更为精妙,你先前可是一直处于下风的。”宇文邕答道。

    “是,的确是这个状况,你输我,便是输在最后一招。”

    “对对对,你那制住我的奇招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且出手稳准狠辣,让人豪无还手之力,简直是一招定乾坤啊,敢问这究竟是什么路数啊?”

    “杀机。”子莫回道。

    “什么?”宇文邕皱眉。

    “你先前那几十招占了上风,可你全然都没想过取我的性命而是要把我制服,因为你是和我在比武,而我,趁你不备洞悉了杀你的最好时机,这就是杀机,你说,你怎会不败呢?”

    。。。。。。宇文邕一愣,被萧子莫的一番话说得没了话语。

    “那敢问,我如何也能这样洞悉杀机来个一招制胜呢?”久久地,宇文邕才这么问了一句。

    “现在的宇文大人并不适合这样的法子。”子莫说。

    “为何?”果不其然,宇文邕靠近了些满脸疑惑。

    “宇文大人没有杀念。”子莫回道。

    “这。。。。。。萍水相逢何来杀念。”

    “是,这便也是我和大人你的不同。学习如何杀人和真的杀人便是天壤之别。”

    “你杀过多少人?说得刀山火海蹚出来的一般。”宇文邕不屑,这高长恭也是文襄皇帝高澄的四子,瞧他细皮嫩肉的样子,不也就天天在那王爷府里享福?

    “不记得了,不杀人便会被杀,哪里会去数这些?一开始是控制不了,完全都是保护自己的本能,等午夜梦回觉得自个儿双手都是鲜血,床头还有游魂飘荡,便渐渐明白如何使出有杀念之剑却不再草草取人性命了。”萧子莫那时候才几岁?她被噩梦吓醒翠娘就跑进营帐里抱着她哄她,说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可其实两军对垒,并没有什么该死之人,沙场上只有不够强大之人,你够强大,一个威吓就已经震慑对方又何必一定要把他斩于马下?杀人诛心,攻城略地最高的境界便是不战而降人之兵。

    “你是领军之将?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宇文邕问道。

    萧子莫听闻只是笑笑,领军之将便不会有那种身如蝼蚁随时会被倾轧成碎渣的恐惧,只有小卒子,身不由己又无力自保的小卒子,才明白赤手空拳冲锋在前的无望和决绝。也只有这样的小卒,才最能懂得如何寻觅每一个让自己存活而消灭对方的时机。

    “我什么都不是,如果可以,我便也想如宇文大人这般学习武艺便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精进功力。我情愿大人你手中刀刃永没那种杀念,这样就是功德无量了。”子莫拿起茶壶,给宇文邕的茶盏满上。

    宇文邕喝着茶,眼睛却狐疑地看着萧子莫。这人不过比他大了些许,便说话故弄玄虚,如同师父佛图澄般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语,真是来气!

    “我呀,就觉得你便是天赋异禀,天生的习武奇才罢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故弄玄虚说什么杀机杀念,你要说我比不上你就直接一些,何必如此兜圈子。”宇文邕闷闷不乐,他觉得这个人便是和其他人不同,无论是为草包弟弟抢风车的时候,还是现在与他侃侃而谈,帮他这个对手琢磨着落败的原因。

    。。。。。。大概这兰陵王没把他当做什么竞敌,才会毫无城府都告诉了他?

    宇文邕这么一想,更为不悦了。

    “司空大人。”有个下人过来向宇文邕通传消息。

    “何事?”宇文邕问。

    “这。。。。。。”那手下犹豫地瞧了边上的萧子莫几眼,欲言又止。

    “说罢,兰陵殿下是我北周的贵客,不必隐瞒。”宇文邕说道。

    “是!司空大人,今早突厥木杆大汗突然亲率几百人的时节到访我周国,现大冢宰和一干大臣已经在皇宫外迎接了。”

    “突厥大汗?”宇文邕也甚为惊讶,看了看边上的子莫,拱手道,“兰陵殿下,在下有要事先行离开了,多谢王爷的好茶。”

    “宇文大人请自便,不送。”子莫也回礼道。

    目送着宇文邕和他的手下急匆匆离开,萧子莫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突厥虽与北周关系密切,可像如今这般大汗亲自到访长安却也是不多见的,而且时机赶得真巧,偏偏就在齐周二国拟互结合约之时。。。。。。这事必有蹊跷。

    “车护卫!”

    “是,王爷有何吩咐。”

    “今日落日之前,务必护送那几个文臣使节出了这未央宫,挑几个精干的亲兵留在宫中,其余兵士也分批出宫去,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命他们出宫在长安城中采办一些土产想要带回邺城。”

    “王爷,是不是现在情况有些危急?如若是这样,您也应该尽早离宫啊!”车严说道。

    “车侍卫,互结和约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我怎能现在就走?你不必担心,照我的话行事便可。”

    ”是!属下遵命。”车严领命下去了。

    萧子莫看着未央宫上的天空,很庆幸自己把郑儿留在了晋阳,并未把她带来了这个危机四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