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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尚武同刘大鹏和马林山及乌日娜打马如飞,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路,都感觉有些累乏,前面到了一个小镇,刘大鹏提议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等到天明再赶路,张尚武未加多想便同意了。马林山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先找家旅店住下,我想独自返回库伦一趟,天明前一定赶回来。”
刘大鹏首先表示反对,说我们刚出虎口你又要去龙潭,那会儿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师兄时,再三叮嘱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这个时候回去凶多吉少,到那时你不但性命不保,就连我师兄也得落个不守诺言之人。马林山笑了笑说,我回去绝非是单单探听父亲的吉凶,更想知道达木奇等三位王爷是否获得了自由,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把那两个白俄罗斯人——拉林和瓦里西弄出来,没有他们就是我们日后到了东三省,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探听出日本人关于蒙古金山的具体行动计划。张尚武觉得刘大鹏和马林山说得都有道理,一时拿不定主意,乌日娜支持马林山,说他既然有如此想法,就一定是对他的父亲充满了信心,而我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亲了,故在这件事情上他更有发言权。非但如此,乌日娜还坚持着同马林山一起回库伦。张尚武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同意了马林山和乌日娜的要求,但有一个条件,天亮前必须赶回来同他和刘大鹏汇合。马林山和乌日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张尚武和刘大鹏这才来到镇上找了家大车店住了下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躺下不一会儿便“呼呼”睡去,直到黎明时分被一阵由远及近的杂乱的马蹄声吵醒,才一骨碌从炕上跳下来,提刀在手冲出房子把身体掩藏在院门后面,功夫不大即传来了达木奇王爷的说话声:“我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要说这真正的司令非张大侠莫属,咱们都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兵而已。”
达木奇一行人稍事休息,便同张尚武和刘大鹏一起上路了,在路上他大体上讲了他们三位王爷如何被抓进监狱及被放出来的经过,最后用非常感激的目光看着马占行说道:“多亏了这位马大哥,若没有他的足智多谋能言善辩,我们这会儿就是被砍了头也不是不可能,在这点上他堪称舌战群儒的诸葛孔明再世。”
马占行急忙摆动着双手说道:“不敢当,你们三位王爷能够逢凶化吉,实是因你们德高望重,不然那些大臣们也不会搭上全家人的性命为你们担保。”
张尚武接过话茬说道:“马大哥的计策我还没有领教过,倒是他的儿子马林山早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他不但满腹谋略,而且还胆大心细,更重要的是敢于担当,他若不提出带拉林和瓦里西一起去库尔勒吉,我还真没有往那两个人身上考虑,有了他们的参与,下一步我们的行动就会省不少事。”
“兄长,你真的敢放手让拉林和瓦里西去找武田打听日本人下一步对我们蒙古草原采取的行动吗?”达木耳问。
张尚武摆了下手回答道:“我们凭什么完全相信这两个白俄罗斯人?得有我们的人在一旁监视着。”
达木思问道:“他们若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我们的人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张尚武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拉林和瓦里西自愿去那里、又不得不回来、且还要千方百计保护我们的人不出一丁点问题的办法。”他接下来把众人叫到身边并附在他们的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话,大家伙都表示同意,乌日娜说道:“这个主意是不错,就是损点。”
马林山反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那两个人也应该吃些苦长长记性,省得他们日后有奶就是娘,只认钱不认人了。”骑在马上跟在后边——被刘大鹏看押着的拉林和瓦里西,看着前面的那些人愣愣地出神,但是不知道这些人嘲笑的竟是他们二人。
张尚武一行人边说着话边赶路,不知不觉又用了两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库尔勒吉,因有达木奇等三位王爷的到来,库尔勒安排了非常丰盛的筵席招待这些人,酒宴开始前,达木奇代表主事王爷宣布了对库尔勒的任命,特委任他为抗倭自卫军第一路军总指挥,并说乌龙帮的帮主龙三其为第二路军总指挥,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带着他帮中的兄弟前来与他们汇合。大家都为抗倭大业有了王府的参与而格外高兴,推杯换盏多饮几杯自不在话下。酒席间如何阻止日本人在草原上寻找金山的话题一直挂在人们的嘴边,达木奇王爷说了眼下急需要做的两件事情,一是迅速把双龙坛和乌龙帮的弟兄们召集在一起,按照部队的建制分成若干大队中队及小队,立即投入训练,而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人则要分别担任一个大队的武术教官,至于何时开赴战场,要视事态的发展而决定,做到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二要派人随同拉林和瓦里西去哈尔滨见武田,这个人的使命有两点,一是监视那两个人,二是从武田那里探听出日本人计划下一步对蒙古草原采取的行动,主要是那座金山。
达木奇的话音刚落,库尔勒说道:“我的双龙坛有一万多兄弟,把他们中的青壮男子召集起来不成问题,这样也有两三千人,关键是这些人的吃穿住如何解决,至于军饷等其它开支可以稍后些再作考虑。”
达木奇立马回答道:“来库尔勒吉前我就想了这个问题,王府是不出分厘了,那只有在地方税收中解决一部分,等安顿好了这里的事情,我就去附近的几个官府走走,料想凭我达木奇的这张脸化缘个三五万两银子还是有把握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我来前把家中这些年积攒的八千两银子全部带了来,同时还告诉了我的夫人,让她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卖卖,这样过不了几天她还会派人送来至少不低于八千两银子的钱来,若再往后我还会想出其它的办法。”说罢把一张八千两的银票交给了库尔勒。
张尚武伸手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把银票点数了一下说道:“我身上还只剩下这五千两银票,后面我马上给我的四个儿子捎信,让他们留下票号钱庄中正常周转的钱,多余的全部送到这里来,我想四个地方合起来每个月都送来一万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他说罢也把手中的银票交给了库尔勒。
达木思、达木耳同马占行和库尔勒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把身上带着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只有刘大鹏窘迫得满脸通红,说道:“我身上没有钱,就是给师父捎信去,他最多也就给我百八十两银子,和你们比起来我简直成了穷光蛋。”
张尚武笑了笑说道:“你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不过咱们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再说了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吗?日后每月的一万两银子算咱们师兄弟俩每人五千。”
刘大鹏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库尔勒点数了一下手中的银票笑得嘴都合拢不上:“咱们现在就有三万多两银子了,即使乌龙帮也能来两三千人,合起来五千来人,这些银子足够这些人花销半年的了。”
达木奇也很高兴,说道:“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心齐,泰山移’了,这第一个问题解决了,下面再讨论一下咱们这些人中谁是去哈尔滨的最佳人选吧?”
“我,我,我,我……”达木耳同刘大鹏和马林山及乌日娜都争着要去。
“你们四个人都不合适。”马占行说道。见人们都用不解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又解释道,“去哈尔滨关键不是谁的武功有多好,日本人的枪往咱们脑袋上一顶,你功夫再好也施展不出来,而是要临危不惧,灵活多变,在这一点上我的儿子林山和乌日娜略强些,但是他们两个同样不能去,这是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同武田照过面,就是去了也是有去无回,不但丢了性命,而且任务也不能完成,这就是我所说的他们四个人都不合适的理由。”
“你看谁合适呢?”达木奇问。
“我。”马占行痛快地说道。
达木奇看了张尚武一眼,对方点头说道:“我看行。”
达木奇又对张尚武说道,“拉林和瓦里西的事情你安排吧,对你说的那个办法我不太熟悉。”
张尚武笑了笑说道:“你是王爷,哪能干这种摆不上桌面的事情?”达木奇红了下脸没有搭话。
“我来。”刘大鹏说道。
“好吧。”张尚武同意了。
刘大鹏又附在乌日娜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对方走了出去,功夫不大又返了回来,把一个纸包交给了刘大鹏。他把一切准备妥当,扭过头对身边的库尔勒说道:“可以把那两个人带上来了。”
库尔勒挥了下手,在一旁服侍的两个人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拉林和瓦里西被他们用刀架在脖子上押了上来。刘大鹏站起身来到他们身旁,首先把两把刀从拉林和瓦里西的肩头上移开,又轻轻拍打了几下他们衣服上的尘土,这才说道:“你们一路上也鞍马劳顿了,坐下一起喝几杯吧。”
拉林和瓦里西急忙摆动着双手说道:“不敢,不敢。”
刘大鹏又不无惋惜地说:“昔日你们是何等的荣耀,大学的教授,地质方面的专家,全白俄罗斯能有几人?尤其是这位拉林先生,前几天还是达木奇王爷的座上宾,今天你们又一起成为他的阶下囚了。”
拉林羞臊得满脸通红,突然抬腿踹了瓦里西一脚说道:“都怨你,非拉着我给日本人找什么金山,结果金山没有找到,监狱倒是先坐上了。”
瓦里西又反踢了拉林一脚说道:“当初你花起武田给的那些钱的时候怎么不埋怨我?现在出事了不能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
刘大鹏问:“你们还想过没有武田以前的那种生活吗?”
“哪能不想?尤其是现在更加想念。”拉林说道。瓦里西点了下头。
刘大鹏从怀中掏出乌日娜刚才交给他的那个白纸包,打开后里面又包着一层黑纸,直到第五层上才露出两颗如指甲盖大小的黑球,他用另一只手指着说道:“你们每人一颗把它吃下去,从现在算起到第十天头上就开始痛苦,再在世上活一天也就死去了。”
“你给我们吃的是什么?”拉林和瓦里西几乎同时问。
刘大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语,这是我们形意门的独门毒药,名叫断骨散,也叫三十毒,是从十种剧毒植物、十种毒蛇和十种足行动物身上提取的毒素经过密制而成的,吃过它的人如果到十天头上还得不到解药,那么这个人的骨骼就一寸一寸地断裂,到那时也就真的成为一副臭皮囊了。”他顿了顿又说道,“这种药的最大特点不是要人性命,而是因骨骼断裂而活活疼死的。”
“为什么让我们吃这种药?”拉林和瓦里西又一起问。
刘大鹏回答道:“想让你们两个带我们的人去哈尔滨见武田,从他那里打听出由日本垦荒团组成的金山开采队伍何时来蒙古草原?日本驻屯军又在双方冲突发展到何种程度才军事介入此事?”
“我们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干嘛还要吃药呢?”瓦里西问。
“担心你们一去不回或中途生变,不过到第十天赶回来吃了我的解药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接下来又说道,“错过了这个时间就是再吃一倍的解药,即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你们了。”他最后说道,“人都得死,只不过那种死法的确让人难以承受。”
拉林和瓦里西吓得浑身抖成一团,刘大鹏见效果已基本达到,问对方二人道:“你们到底吃不吃?”
拉林用发颤的声音回答道:“我吃,我的那三十多个学生还都在你们手上,我若不回来了他们都得死,假如我能赶回来,兴许我们还都有活路。”
“我不吃。”瓦里西的态度很坚决。
刘大鹏挥了下手,说道:“那就让他现在去死吧。”站在瓦里西身边的那两个人复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拉着他就往外走。
瓦里西吓得急忙改口说道:“我也吃,我也吃。”
乌日娜端来了一碗清水,拉林和瓦里西每人从刘大鹏手中拿起一颗药丸放入口中,又接过乌日娜手中的碗喝了口水把药送进肚子里,刘大鹏又对二人进行了检查,见没有破绽,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随时可以逃跑,我绝不阻拦。”
瓦里西哭丧着脸说道:“我们就是跑回白俄罗斯,到了第十天头上不是还得跑回来找你讨解药吗?”
“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们去准备上路的东西吧。”刘大鹏吩咐道。拉林和瓦里西一脸沮丧地走了下去。
库尔勒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刘大鹏道:“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让乌日娜去哪里给你配置的独门毒药呢?”
刘大鹏故意装着一脸严肃地说道:“独门毒药当然是概不外传了,不然就不能叫独门了。”
乌日娜笑了笑说道:“这种毒药咱们草原上太多了,几乎遍地都是。”
“羊粪蛋。”几个人同时说了出来,随之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大鹏过了一会儿转向马占行问道:“你看可以上路了吗?”
“还不行。”乌日娜和马林山几乎同时说道。
“为什么?”刘大鹏问。
乌日娜抢先回答道:“马大叔和那个拉林不过刚刚接触,彼此间是个什么关系还没有讲明,更不用说相互了解对方的情况了,到了武田那里他若生疑心问起这件事情,两个人说的一定是驴唇不对马嘴,到那时马大叔还不等于直接送入了狼嘴里的羔羊?”她接下来问马林山道:“你想说什么?”
马林山点了下头回答道:“你说的那些话就是我想说的。”
“这件事情倒不难办。”刘大鹏又说道,“你们俩下去编造个情况并写在纸上,事先让马大哥同拉林和瓦里西记住,这样各方都能对上号就不用担心武田讯问了。”
“这个主意不错,再让他们仨临出发前演练几遍,如此把握性更大。”张尚武嘱咐道。
“就按你们几个人说的办。”达木奇做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