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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乌鸦盘舞黄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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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司长大惊失色,更不好了。

    他饱读圣贤书,行事也端方。

    纵然情急之下,有心让这两人多生许多不虞。

    也断然没有以借刀杀人之法,坐看手无寸铁的弱女命丧豺狼手的道理。

    他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温润如玉的脸上又是惶恐,又是怒极:

    “你赶紧的松快!你可瞧仔细了,面前的人不是你的大仇人,是与你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过的情儿,亏你能狠得下这心,竟然痛下杀手!”

    那男子即便听着这话,可满心眼都想着要将这两人杀之,自个好逃往他乡去的,如何又会迷途知返,生出一二半点悔意的。

    于是一脚踹向弓司长的胸口,将他踹到稀泥地里打个滚儿:

    “不是我狠得了心,是你作威作福的,欺人太甚!”

    那慧娘趁此机会,好不易离了水一会子。

    偏她鼻腔喉咙里又满灌着水,一时半会儿,哪能动弹的,竟只寻回些连咳带喘,趴在岸边呕水的间隙。

    于是那男子竟不消一点儿气力,口头一边叨念:

    “贱娘们,如今想活了?先前如何要偏帮他?晚了,晚了,你快些死,快死,你死了,我才轻松!”。

    一面轻轻松松,又将慧娘制住了。

    弓司长被猛力踹到地上,翻了好几跟头才停。

    他昏头转向的,那泥水又将外裳里衣侵得粘湿,又湿又重的往身上缚,连手脚都不听使唤。

    他挣扎时,见着男子一手挟住慧娘极纤细的手腕,一手拖着她,重新往水潭深处丢去,唯有急得大吼得:

    “你可想明白了,杀我们倒极容易得,可回头你怎样交代?再没个人替你打掩护!”

    男子阴沉沉地:

    “我就此收手,她也不会替我藏掖的,何不就此杀了,也省得回头将我交代了出去,我也好远走高飞!”

    弓司长心生一计,嘴里便苦劝道:

    “你真是将这皇子府当作极容易来去的地儿了,你却不知户籍名姓都有假的,唯有这人长相,是作不得假的。”

    男子只当他是在说官府下海捕文书一事,轻蔑道:

    “凭那些画师作的画,我倒见过,胖的能画成瘦的,极英气的人,能画得形容猥琐,真能凭借那个抓人,官府也早完了。”

    弓司长急忙道:

    “我如何是说这个,你是不知道,才入府的人,都着了善画之人画了像,画得那才是个栩栩如生,和真人一个样儿,真把那小像往壁上墙上一贴,你连城门都出不去,又谈何远走高飞?”

    男子固执不愿信,犹疑道:

    “真有此事,我如何连半点都不知晓?”

    弓司长的眼里越发诚挚:

    “你们若知道了,只会处处留心,画像可还能有大用处?自然是要瞒了你们,你可记得,初入府的时候,在倒厅被冷落了好些时候?你只当那是为了立规矩,却不知,便是在那时隔着窗,留了你们的像呢。”

    男子虽背对着他,辨不清他神色真伪,可听他说得倒有板有眼的,自然是要信了。

    他喃喃着:

    “这可真是麻烦了……”

    弓司长见他心生烦忧,便当他打消了要杀人灭口的心思。

    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显露:

    “倒不麻烦,如今你只放我们归去,我与你起个誓,保准只字不提,你既不用造下杀孽,往后也不用东躲西藏,岂不大好?”

    只见男子垂头细思:

    “放了你们……”

    有戏!

    弓司长暗道,可见着那男子迟迟不应声,愈发焦急了:

    “大丈夫一诺千金,我说不追究,必定不追究的,且如今身上尚有几百两体己,你只拿去,节俭些用,尚能用上几个年头,还能置办几亩良田家宅,如此这般,岂不比亡命之徒安逸许多?”

    那男子虽依然默然不语,可手上的力道却微懈了。

    弓司长远远见着,那慧娘虽少了人挟制,可整个头身子,仍淹在水潭里,也不动弹。

    他大惊失色。

    莫不是死了?!

    他又定睛细看,凝神了好半天,方瞧见背脊尚有些起伏。

    想来是还剩一口悠悠余气吊着命,只是再不管她,活着的时日,也不过只是须臾。

    弓司长忙作势上前,从里衣往外掏拿银票:

    “你瞧瞧,现成的都在这里,可巧竟未湿透,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都能兑的,我知道你不信我,不会任由我轻举妄动,我只往这里一搁,你好拿它。”

    说罢便就近寻了块青石,将银票连同几锭银子,都往石上头放了。

    他本意自然是要支那男子离水潭远些,如此这般,倒还能救那女子。

    谁想那男子并未转身,只是阴测测地一笑。

    弓司长虽不能瞧见他神色,可只听那笑声,只觉尖刻凄厉胜过夜枭,令人毛发耸然。

    “这般无凭无据的鬼话,真当我会听信?!”

    他阴沉道,突然猛地发力,下死手地将那慧娘往水里压。

    见着慧娘尚还能动弹,他索性揪着她,往小池潭底一次次撞去,直至将她撞得头破血流,鲜血在水里荡漾开来,方才微微停手。

    “杀了你们,我唯有死的,可放了你们,照样难逃个死字。”他一面喘粗气,一面阴狠地说着:

    “既如此,我也不想逃了,索性将你们都杀了,一命换两命,还算值当,我也不必孤零零的死,拖累你们一道死,阴曹地府也不寂寞。”

    弓司长怎料得他是这般阴狠毒辣,不死不休的性子。

    若是早知道,给他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这煞星,由得他去,陈暮成自会派人来收拾了他。

    如今,他该如何是好?

    见利诱不成,弓司长唯有匆匆忙忙地四处找寻,瞧瞧四下有无可助他逃离险境的事物。

    只是这一时半会,地又偏僻,连把花锄铲子都寻不着,他愈发焦急了,眼珠四处乱窜。

    突然瞥见他方才放银票银两的青石,一头倒还尖锐。

    若捧了它砸下去,保准一个血窟窿。

    弓司长大喜过望,天不亡他!

    他躬身,猛然一个发力,攥了那青石在手。

    可不待他蹑手蹑脚地移到男子身后,青石又从手心里滑落,摔在地上,溅出满身的黄稀泥点子,还伴着沉闷声响。

    “扑通!”

    弓司长由喜转惊,眼睁睁地见着那男子猛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