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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以人,包括那可以说是经历这种场面无数次的张熙波都是微微愣了愣。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坐在其身旁的青年,哪怕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超过半天。
如此错综离奇的案子,后者再没有警署力量帮助的情况下,只用了一月左右的时间就水落石出,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目前香港警署力量之中绝没有这样的人物。
但这件事情依然真相大白,宫腾却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没人听懂的话来。他目光直直的望着李大荣,有着一丝无情的严肃,也带着一丝唏嘘的遗憾。
他突然站起身,而后走向站在角落的福林。这个什么时候都静悄悄的孩子唯独对在看向这个大哥哥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明亮。
“福林,还记得之前我们俩的交流么?”宫腾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福林望着他,半响之后点了点头。
“把它说出来,为了你也为了那位阿姨。”
宫腾直直的看着他,在听到‘那位阿姨’四个字时,孩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那一刻他的目光再度悲伤而黯淡,但当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时,那场交谈有又出现在了孩子的心中,那个属于面前这个人的故事犹如一剂强心针,让他脆弱的心灵再度强大了起来。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离开我了,但是我的爸爸一直在隐瞒着这件事,她说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久之后会回来的。”
男孩耷拉着脑袋,虽然稚嫩但却孤独让人心疼的声音令整个审讯室都寂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是哪一天,我看到了一群玩铁环的人,我很想试一试但又不想去靠近他们,所以我就一直在远处跟着他们,只到他们来到了百里街。”
“我突然愣住了,因为我看见一道身影从对面走来,是妈妈!”福林顿时激动了起来:“我看见她走进了一家插花店,然后我就一直在那里等着……直到她走了出来,我叫她妈妈,起初她还并不回应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我继续等她并且叫她妈妈时,她竟然答应了!她带着我去玩,去吃好吃的,我犯了错她也会来接我……”
“闭嘴……我让你闭嘴!”
嘶吼的咆哮顿时让孩子吓得退了两步,他惊恐的望着那个坐在椅子上被戴上手铐的男人,他的双目如同恶魔般血红,他的面目是那样的扭曲。但他却是留下了眼泪,恶魔也会流眼泪吗?孩子这样想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知道了真相,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那个如同要崩溃般哭泣的魔鬼。
宫腾缓缓的走进李大荣,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把它拿在了李大荣的面前,声音平静的像是清晨的湖面:“这是我从这孩子家中拿到的照片。”
李大荣看向那张照片,他瞬间便是锁定了那苗条的身影,虽然很像,但却不是陈灵木!
所有人说不上来李大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他血红的双目就像魔鬼,但他又像个小孩一样涕泗横流,又如同一个疯子般时而点头又时而摇头……
“这个孩子之前患着抑郁症,认错人应该并不奇怪……”
“别说了……”
“陈灵木和他的母亲长得很像,因此他便是认定这就是他的妈妈!”
宫腾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墙壁,仿佛没有听见他面前的哀嚎,而后他陡然转过身,一把抓住那个病例,又将其拿在了李大荣的面前。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陈灵木为什么回去医院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你和东龙村吗?你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假扮一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孩子的母亲吗?”
李大荣看向了他。
“你看不懂英文的病例,那我来告诉你!”
“其实早在东龙村的时候,陈灵木就因为身体不适而偷偷去过几次港岛检查原因。那时候的她,已经知道自己所患的病,所以在这般绝望的挣扎下她最后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拒绝你,再去寻找自己能活下去的希望!”
李大荣呆住了。
“她是一个很乐观很善良的人,因此即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治得好但依旧积极的接受着医生的治疗,因此病情也被控制了下来。”
“只到近两年,病情突然一发不可收拾。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快要来临,但她心里有些不甘啊,她还没再度见见她爱的人,她还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啊!而这时候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再叫他妈妈,你说她会不会去帮助呢?”
“你既然这般聪明,你就没有想一想她离开的时间以及这个孩子的年龄?倘若她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那么她该多早结婚?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你不去想想?还有,你知道那个福小彬给你的瓶子里是吗啡,你难道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会吃那种药吗?”
“那是癌痛身不如死的时候才会去强制止痛的杀药!你自以为你守护着她,可是你连她的痛苦,她的消瘦你都发现不了,你还想说什么?!”
审讯室中的嘶吼之声,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周锦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青年会有这样的表情,他是那么的狰狞,甚至比罪犯还要狰狞。
“她是爱你的,她每次去医院时,在病痛时,她会向医生提起你,你是她的挚爱也是她最大的遗憾啊……我第一次去医院调查你的事情时,那医生以为我便是陈灵木口中的你,当她看向我时眼中的那种厌恶,遗憾甚至为后者深深的不值,你能想象的到吗?!”
嘶吼声减弱,另一道嘶吼声也减弱,却变成个轻微的哭泣声,哭泣声音缓缓放大夹杂在嘶吼之中,如同在呼唤着曾经被磨灭而去的人性和灵魂。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都被这个曲折的故事深深的纠缠在了其中,为这一对经历千难万险但依旧没有挺过去的挚爱遗憾,但命运仿若就是如此,在离去的那一刻一切就仿佛已经注定了……
宫腾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在这1969年的审讯室中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想起了那同样默默离开他的女孩,又想到了那从陈灵木家中带到警署局的插花作品,蒲公英早已凋落,那白色的绒毛不知道飞向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