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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毡毯走进温暖的卧室,掀下兜帽,晶雪跟在她身后。
爷爷、父亲还有母亲一看见她,便立刻要起身,切不敢怠慢这位仙女一般的人物。但她赶忙抬手,轻轻嘤了一声,似乎仍不愿开口说话,却又不敢怠慢大家,隐隐现出一股少女气质来。但她又开口说道:“爷爷,您遇袭的地方,从这里走要多久,往哪个方向?”
爷爷有些疑惑和惊讶,恳切的说道:“您可不要过去啊。我只不过是从圣地的山脚下那里经过,就被他们驱赶。不仅仅是那个营地不让人靠近,就连附近山下都有他们的巡逻队。”
“爷爷您不用担心。”紫鸢深色漠然,不以为然,在卧榻旁蹲下。爷爷叹了一声,又道:“唉……我看那些人都是西域的外来者,在我们中国有什么好研究的呢,我们这里难道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们的吗?但政府居然允许他们在我们的圣地建立一个巨大的营地,还用钢铁的高墙把营地围了起来,戒备森严。那里面恐怕有几百人都不止,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啊……”
老人摇了摇头,一家四口看向紫鸢,对事情都一筹莫展、毫无头绪。紫鸢沉默了一会儿,淡然说道:“要对付这件事情,你们力有不逮,就算千里迢迢去告官,恐怕也只是无济于事。当然如果你们有机会进京告御状,事情也许还会有一丝转机……”
“是啊,如果能去凤凰城的话,去找那位王爷和郡主,他们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的。”晶雪也说道。
“其实我们也很纳闷,国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事呢,他们怎么能允许呢?”父亲叹了口气,焦躁而疑惑,“虽然我们这里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自来水,可是往北只要一天时间就是狮泉河人民政府啊。”
“而且我也算是圣地的巫女,守护圣地也算是我的责任啊。”晶雪又说道,十分恳切。
“自古以来,平民百姓就不要妄自揣测上意。”紫鸢轻轻一叹,淡漠之中显出一丝遗憾,“但是如果你们希望讨回公道,就不要放弃尝试。爷爷……”
她认真的看着爷爷,又问道:“那个营地,到底是在哪里。”
一家人面面相觑,爷爷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夤夜昏黑之时,紫鸢牵着白马行走在陡峭的石坡上,两旁陡峭的山岩一直耸入高空的茫茫云雾风雪里。深谷一片幽深,空旷而无底。
越过前方的山岭,在远处的天空下,一座孤独而庄严美丽的雪山耸立在云霄上,那就是圣山冈仁波齐峰。而在紫鸢的前方,雪岭下的山坳中,有一片宽阔而壮丽的台阶状山崖沿着雪岭的南坡升起,每一阶都是十数米高。虽然不像人工产物那样精细整齐,但自然条件下也绝难产生这样的造物,就好像远古巨神的台阶,层层叠叠,庄重肃穆。
虽然夜色昏黑,但紫鸢的视力非同于常人,隐约可见“台阶”上似有着开凿的痕迹,就像是巨大的爪子留下的划痕。“台阶”旁的山崖上也有着遒劲顿挫、飞扬优美的凿痕,组成简单而形象的图画,有山川河岳、日月星辰,也有意义不明的符号,似乎都是远古先民所做。
而在台阶的上方,在嶙峋的山壁上还有一道巨大而狭长、又深不见底的天坑,仿佛是被天神所劈砍出来的裂痕。在前方的山坳之中,原本只有地衣苔藓的石滩和山岩上渐渐出现了绿色,一片苍茫的草地在洼地里起伏,散落着虬枝古树,岩间流淌着泠泠清水,一片灰与绿中点缀着淡雅缤纷的小花。
然而在天坑的下方、台阶顶端的缓坡上,有一道钢丝网和水泥柱组成的墙,环绕着一片平房、板房、帐篷甚至地堡,耀眼的灯悬在房屋和高耸的钢架上,刺目的白光穿透淡淡的风雪和昏黑的夜色,照亮了营地内外、汇聚在天坑之上。即使在这深夜,机械和人影依然穿梭在营地中。
想必就是那个所谓的营地了。或许因为是在夜晚,所以不会有人还在外围的山沟中巡视,营地外的山野一片寂静,只有一片呼啸的风声。但是在这片寂静中,紫鸢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感觉到了古老圣所中所流淌的灵力,还有隐藏在其中的一丝令人不悦的隐约气息。而且,这气息还让她感到有些熟悉——这是一种古老的、操纵生命的魔法和知识。
“你不应该跟着过来。”紫鸢说道,转过身来。只见晶雪正牵着一匹马,也站在她的身后。
“我……我只是很担心。”晶雪看着紫鸢,紧张的小声说道。
“只是……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离开我身边。”紫鸢轻轻一叹,轻声说道。
这时,她听见一声遥远而悠扬的鸣叫。循声望去,只见在远处,俯视着山坳和营地的山脊上,有一只巨大的雄鹿的身影。但那是一只并不普通的雄鹿,高耸魁梧的肩背如同小山和巨岩,壮硕的后身形同狮子和老虎,繁茂的长角就如同树冠,黑夜暗影中的身躯上隐约有着发光的条纹,琥珀色的双眼在黑暗中莹莹反光,威严而孔武。
“是山神!”晶雪惊讶道,压低了嗓音。只听山神又一声长鸣,然后转头离开,消失在山脊上的夜幕下。
“看样子它是来挑衅的。也许,山里已经有许多珍奇的生物遭受这些人的毒手了吧,尤其是像它那样强大的生物。这营地里的人,需要用它们的生命、甚至可能还有别人的生命来进行一场邪恶的仪式……”
紫鸢淡漠的说道,嗓音中似乎有一股冷冽的寒意,原本平和而漠然的双眸变得冷峻起来,甚至充满杀意。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轻一抬手。突然间,仿佛拨云见月、玉宇澄清,群星和皓月的光辉照耀着天空和山谷,倾洒在营地上。晶雪惊讶的抬头看去,原本昏黑的云天仿佛劈开了一道天阙,在重重的云天中,月亮已变得明亮而浑圆,就连月面上的陨坑和月海都历历在目,好似一轮鬼斧神工的金属圆盘,散发着秘银一般的月白色的莹莹清辉。
突然,营地中似乎传来一阵震动,晶雪没有察觉到任何声音,但震动却穿透了她的身躯。一股异样而令人不悦的感觉掩藏在圣所的灵气中,似乎因为空中的明月而开始轻轻颤动,就像春雷惊动了地下的虫蛰。营地中骚动起来,情况似乎出乎营地中这些外来者的意料。伴随着远远的骚动声,幽深的天坑中也发出隐约的轰鸣,仿佛有一股力量正要从沉睡中苏醒。
不过同样另晶雪惊讶的是,空中的月亮也在渐渐的变化。不知何时,清冷纯净的莹莹圆月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血色。紫鸢的身周笼罩着莹莹的月白光芒,如同皓月的光辉。她轻轻眯着眼镜,舒展的苗条玉臂伸向天空。显然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她的操纵下发生的。
她终于放下手来,震动平息了,月亮也在高深的云天后隐去了自己的脸庞,天色又回复了昏暗深沉。
“紫鸢小姐,您到底是……”
晶雪此时是满心的惊讶。紫鸢轻轻瞥了她一眼,柔和的目光深处透露着一丝冷淡和惘然。晶雪认真的说道:“您刚才使用的……是月之法术吗?”
紫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轻轻一叹,还是没有回答,兀自转身准备走开。
“在我们的神话中,月之知识是先祖龙神中的一位传授给凡间的生灵的。”晶雪说道,跟在紫鸢身边,“您并不是中国人吧?”
紫鸢停下脚步,似乎微微怔住了,平静的神色又悄悄变得百味杂陈——怅惘、苦涩而茫然。她轻声说道:“我……曾经也算是半个中国人吧……也许,如果我还知道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刚才你到底做了什么?”晶雪恳切的看着紫鸢,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营地——一切似乎又照旧平静了下来。
紫鸢隐约一叹,用她那独特的轻柔又冷淡的嗓音说道:“我刚才用的确实是月之魔法。你说的‘龙神’,其实就是闪米特异教中的‘天使’吧。曾经有一个地位崇高的天使将月之知识传授给凡间的人。”
“那么……”晶雪好奇的喃道,怔怔的看着紫鸢。她觉得紫鸢一定是传说中的人物,她还是第一次与传说如此靠近。
“月之知识不仅是天文知识和占星术,同时也是操纵生命的知识,而其中的一部分在后世就成为了血魔法。这也就吸血鬼——血族的源头。”
“血魔法?”晶雪震惊了,她实在不能把血魔法这种恶心又邪恶的东西和纯洁的月亮联系起来。不过她也知道,不论是在哪个文化圈的神话中,月神也是神秘而多变的,甚至无情的。
“接下来呢?那些人不会报复你吗?”
“凭他们的本事,恐怕无法察觉到我,遑论报复我了。”紫鸢漠然说道,冷漠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屑和轻蔑,“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既然有那样的邪恶魔法藏在这个营地里,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然……”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晶雪,神色淡漠却又柔和,“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走吧。”她又说道,迈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