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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这是古珩瑾醒来后唯一的感觉。
似是心脉俱碎,绵密的疼意由心口蔓向四肢百骸。好不容易捱了过去,他眨了眨眼,疼到发虚的视线这才聚拢了一些。眼前仍是之前的景象,这也印证了,他仍是躺在地上。
咬牙吞下涌到喉头的鲜血,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但仅仅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就让他累到想要再挪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胃囊里似乎翻涌的都是腥甜的鲜血,古珩瑾甫一张口,血就溢了出来。苦笑了下,他索性不再动作,任由艳红的鲜血从洁白的下颌滴落到雪白的袍子上。
“你怎么坐起来了?!”
清脆的声音中夹杂丝丝惊慌,古珩瑾抖开纤长的眼睫,就看到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瞪着一双略有些狭长上挑的凤眼看着自己。
她,不是去救南宫牧了吗?
因为疼痛而有些迟钝的古珩瑾下意识的去看另一侧的南宫牧,却发现他仍旧趴在地上。
原是自己想错了。
古珩瑾微微扯动嘴角,却不小心牵扯到痛处,喉头一甜,鲜血再次涌出。
见他不理,反而伤势更重,小女孩眼中的焦急更甚,也顾不得看他,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进了茅屋。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古珩瑾这次却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见状,女孩秀气的眉一皱,小小的手径直捏上了古珩瑾的下巴,一用力就让他张了口。面前的人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令她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拼命压下心中的恐慌后,她这才将碗中剔透的墨绿液体尽数倒进了他的口中。
一阵清凉的感觉缓缓划入最终,蔓延到四肢百骸,缓缓抚平了他的痛意。眉头一松,他竟维持着半坐半卧的姿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破晓。
身上沉甸甸的。
古珩瑾低头望去,发现女孩已经又变成了驯鹿的样子窝在他的怀里。小心地避过它,古珩瑾沉下心感应了一下筋脉内力,却发现内力充沛,昨日断了的经脉也已经恢复如初。
想到昨日发生的事,古珩瑾低头望向怀里酣睡的驯鹿,眉眼间满是跌落凡尘后的温柔,修长的手指在衣衫上蹭了蹭,这才轻柔的抚上了驯鹿的头。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驯鹿转了个身,头上的角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它温热的小身子竟颤抖了起来。
眉眼一肃,古珩瑾仔细看了下它右侧的角,这才发现圆润的尖竟生生缺了一块。
想到昨日喝下的带着馥郁香气的液体,古珩瑾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半晌后,古珩瑾放轻手脚将驯鹿抱进屋子里的床榻上,又为它盖上松软的被子,他这才掩上门,走了出去。
一晃半月而过,驯鹿头上的上早已在古珩瑾的精心照料下再次生了出来。依着往常,古珩瑾再次采完野果,捕了兔子回来,就见到前些日子一直神色恹恹的幼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女。见到他回来,她似是极为高兴,远远地就迎了上来。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闻言,古珩瑾显而易见地怔了怔,半晌才想起来回答,“你刚刚唤我什么?”
“相公啊,怎么了?难道有问题吗?”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少女娇俏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迟疑,“你叫什么……我当然知道相公的名讳了!你容我想想……咦,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看着她急到额头出汗的样子,古珩瑾的心却是一点儿一点儿沉了下去。
“啊!我想起来!南宫牧!南宫牧对不对?”
苦笑着闭了闭眼,古珩瑾的心中一片酸涩,却不答反问,“那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浅予啊!你日间不就是这么叫我的吗?哎呀,好相公,你怎地突然问这些?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先做吃食吧!”
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古珩瑾终于不再追问,低声应了个好。
山间无岁月,日日被苏浅予一声声相公唤着,日子一转眼就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一大早用完早膳,收拾了碗筷,二人居住的茅屋前,多了一抹婀娜的青色身影。正是迷情。
“哎呦呦,我看看,这都最后一天了,还是毫无进展呐!”
驯鹿性子天真单纯,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心中喜多过惊,登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跑到了她的身边。
“漂亮姐姐,你是和浅予来玩的吗?”说着,细白的手还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好漂亮啊!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迷情伸出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美目流转间似嗔似笑,望着一旁的古珩瑾,兀自痴痴笑出了声。
“古珩瑾啊古珩瑾,我今天就来看看你是怎么输的,你二人就等着留下来给我当养料吧!”
似是没有感觉她话语间满满的恶意,古珩瑾垂下眼,不再看她,“没有别的办法吗?”
“咯咯咯……有的呀!”
“相公,你和漂亮姐姐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望了她一眼,古珩瑾并不言语,直接走到了她的身边,手一点,她整个人就昏了过去。将人在床上安置好,古珩瑾回过头,果然迷情正一脸兴味的望着他。
“说罢,什么方法?”
“希望你不会后悔……这方法,说来很简单,只需要有一个真心爱慕她的人,混着心头血将这药丸给她喂下去,她自然就会醒……只不过嘛……”
定定望着她眉眼颇有几分凌人的笑意,古珩瑾神色间不见迟疑,“一并说了吧!”
“只不过,这献血之人就要被困在这无边幻境中了!”
“我答应你了,药丸给我!”
笑声戛然而止,迷情眯起了眸子,打量了他一番,半晌才似泄了气般,挺直的腰板软了下去,将药丸抛给了古珩瑾,“喏,给你。”
片刻后,迷情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就那么坐在座位上,看着古珩瑾眼也不眨地将刀插心窝,看着他走向床边,看着他……半路折了回来。
温热腥甜的血混着略带苦意的药丸滚下喉头,迷情头脑昏沉,却仍是强撑着眼皮向身前的人望去。
却只望到了一片迷蒙。
同一时刻,昏睡了七日的苏浅予,睁了眼睛。
“小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