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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到人到。
燕幕城直接从马上一跃而出,右脚腾空直踢贺拔峰的面门!贺拔峰身子向后倾斜45度角,同时一棍横扫燕幕城的脚踝,燕幕仿佛料到他这一招似的,左脚突然一挑,贺拔峰手中的铁棍斜飞了出去。
这回两人手里都没有了武器。
贺拔峰退出一丈之外停了下来,歪头扭了扭颈椎和手腕,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哼然笑道,“燕幕城,果然后会有期。”
燕幕城没有理他,伸手把甘延寿小心翼翼扶了起来,“甘都护,你没事吧?”
“没事。”甘延寿刚想挤出一个笑容,口中又绽放出一朵血花。
这时陈汤已经赶来,从燕幕城手中扶过甘延寿,一脸哽咽之色,哑声道,“君况,你这是……”
长叹一声,没有把话说完。
“哭什么?我死不了。”甘延寿瞪着陈汤,看向燕幕城,尽在不言中
……
看着两人而去蹒跚的背影,燕幕城热血上涌,他又何尝不知,甘延寿是在用生命去冒险,尽可能消耗贺拔峰的体力,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胜机。他安静地走过去,拔出斜插在地上的剑,指向贺拔峰,“请!”
不能给贺拔峰喘息的机会,否则甘延寿的血就算白流了。
“请”字余音还在空中回荡,燕幕城已箭步上前,一剑刺向贺拔峰胸口!
贺拔峰脸色平静,随着燕幕城的步伐后退,远看就像一对双人舞,在尘沙飞扬中翩翩起舞,凌厉又优雅。
夏曼古丽咬着嘴唇,捏着缰绳的手一直不停地发抖,阿娜尔默默看着她,把手轻轻搭在夏曼古丽的肩头。
贺拔峰退到铁棍处,脚尖一挑,棍如怒龙,朝燕幕城头胸腹三点一线戳过去!燕幕城厉声一笑,不避不闪,直接出剑刷刷刷,三招都点在贺拔峰的棍尖。
针尖对麦芒。
居然把贺拔峰硬生生逼退一步。
胡汉联军齐声喝彩,毕竟燕幕城在兵器上占了劣势,可是却能以弱胜强。
城头的郅支单于瞳孔微缩,这是他首次见证大汉第一剑客的风采,没想到恐怖如斯,他手撑城墙,徐徐吐出一口气。
……
贺拔峰神情不变,突然收棍伫立。伸手对燕幕城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燕幕城静静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刚才一番强攻,自己也要喘息片刻,于是反手收剑,静观其变。
贺拔峰转身大喝一声,“酒来!”
一名亲卫立刻快马奔来,将一袋酒抛向贺拔峰,贺拔峰一手抄过,自己却不喝,突然抛给燕幕城,哈哈笑道:
“和你打架,就是痛快!口渴思饮,你是客,你先请!”
燕幕城接过酒袋,身后传来夏曼古丽焦急大叫,“笨蛋别喝,小心有毒!”
陈汤也跟喊,“燕兄,以防有诈!你让贺拔峰先喝!
燕幕城充耳不闻,举起酒袋,一仰脖咕咚咕咚痛饮,一线通喉,香烈烧舌,不禁大笑赞道:
“好酒!”
这一幕看得夏曼古丽和陈汤等人在愤怒惊恐中又不禁为他的豪气感染。
城墙之上,贺拔云屏息关注,嘴唇蠕动,显得异常激动和欢喜,燕幕城不愧为自己喜欢的男人,够胆!
郅支单于神情复杂,也被燕幕城的胆色折服,在生死决斗中,敢喝对方抛来的酒食,这份惊艳的胆色,单于自问自己做不到,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
是英雄,惜英雄。
贺拔峰伸手接过酒袋,神情肃穆,酒如烈瀑注入口中,袖擦嘴角,豪迈一笑!用惺惺相惜的目光盯着燕幕城的眼睛:
“燕幕城,你是我一生中唯一让我钦佩的对手!可惜!你不是匈奴人!”
燕幕城收敛笑容,唏嘘长叹道:
“贺拔峰你看,我身后不仅有汉人,还有乌孙人、楼兰人、龟兹人、精绝人、车师人……我们汉人和他们亲如一家,那么汉人和匈奴人为什么不能成为兄弟?用米酒换奶酒,为何偏偏以刀换刀以血换血?难道我们流的血是不一样的颜色?”
贺拔峰低头暗叹,久久无语。
……
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燕幕城,神情转为狠厉,哑声道:
“今生已矣,来生再做兄弟!”
燕幕城闭上眼,睁开后一笑,缓缓举起手中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如猛虎下山,几口烈酒让贺拔峰热血燃烧,手中铁棍舞如疾风向燕幕城席卷过来,燕幕城不得不退,但是退得章法有度,手中剑如一条巨浪里的游鱼,居然见缝插针,刺中贺拔峰握棍的右手。
一道肉眼可见的伤口,让贺拔峰劲力一松,在这刹那,燕幕城刷刷三剑,其中一剑又刺中贺拔峰左臂,正想趁胜追击,大腿突然剧痛,被贺拔峰左腿狠狠踢中!
在众人惊呼中,两人踉跄地后退。
虽然同时受伤,但显然燕幕城伤得更重些,夏曼古丽眼泪汪汪,想冲过去,却被赵如刀伸手拦住,沉声道:
“燕幕城能行!”
而城墙之上,贺拔峰的双唇已经被咬住血来,强忍着一动不动。
……
“贺兄,要不要骑马再战?”
燕幕城提剑,站直身子笑问。揉着自己的大腿,贺拔峰那一踢,几乎伤及骨头,肌肉已经乌青,多少会影响自己的步伐。
“好!希望你别后悔!”
贺拔峰撕裂衣袖扎在手臂上,霸气回复。他的体力经过和甘延寿与燕幕城一战,消耗太大,骑马正好可以节省体力。
而且更要的原因是,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最擅长马战,他暗自冷笑,燕幕城实在狂妄自大。
贺拔峰刚骑上他那匹大宛良马。
一道红色旋风就扑面而来,燕幕城的坐骑是一匹汗血宝马,果然如风驰电掣,燕幕城一剑扫向贺拔峰左肩。贺拔峰弯腰举棍一挑,不料却是虚招,噗嗤,燕幕城剑锋朝下刺中贺拔峰大腿。
贺拔峰须发奋张,举棍重重砸向燕幕城的马颈。
出现惊人一幕。
燕幕城突然连人带马平铺于地,马肚贴地而马蹄呈现倒八字,居然在毫厘间躲过贺拔峰飞了一棍。
这个动作也把贺拔峰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坐在马上实现这个动作难度是何等之大,这需要骑士和战马完全融为一体,心动马动,人马步调分秒不差。
神乎其技!
现场鸦雀无声,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头郅支单于和匈奴群臣看得目瞪口呆,吃吃说不出话来。真没想到燕幕城这个汉人的骑术是如此骇人!令他们所谓马背上民族都感到汗颜!
……
还没等贺拔峰缓过神,燕幕城人马起身,铛铛两剑,将贺拔峰手中棍再次挑飞出去,贺拔峰随即策马后退,转身疾驰,燕幕城紧跟其后。
今天真有眼福,看着西域第一高手落荒而逃的样子,联军战士欢声雷动。
十五国联军领头的国主、太子等人无不喜形于色,原本是带着三分信心七分忐忑,现在对打败匈奴的信心已然九分。
汗血宝马快如闪电,瞬间就要追上贺拔峰的大宛马,就在大宛马尾堪堪被宝马马头触碰的瞬间,大宛马突然翻身转体180度,贺拔峰居高临下,将全身之力积蓄在右腿,凌空爆踢一脚!
他故意逃之夭夭,就是为了这一记回马枪。
这一脚实在太快太突然!
猝然间,燕幕城身子本能前倾,嘭然巨响被贺拔峰踢中左肩,骨头碎裂,整个人像一个摔碎的茶杯飞了出去,仆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现场一片死寂。
……
“燕幕城!燕幕城!”
夏曼古丽心胆俱裂地狂喊,被赵如刀和郭野月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郅支单于双手握拳,重重打在城墙,他喜形于色,仰头如狼嚎叫。
身边群臣欢声一片。
贺拔云眼泪夺眶而出,既为哥哥能赢感到欢喜,又为燕幕城感到心碎。
千里之外。
正在羊圈喂羊的蓝铃古丽,突然捂住心口慢慢蹲了下来。一旁晒玉米的奶奶连忙撑着拐杖走来,扶起她:
“孩子,你怎么了?”
“奶奶,我没事。”蓝铃古丽缓缓站起身,眼睛有些失神地看向天际。
良久之后,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奶奶,从今天开始,我要每天在村口的那条小路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