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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百官议事,年少为帝的刘宏对此习以为常,日复一日的劳累伤神的枯燥朝会,已经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唯有百官为了议政而争论才能让他打起精神。
不过,今日刘宏能打起精神,更多的原因不是将注意力放在大臣的建议上,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大臣之间的争吵上。对他来说,仅仅是当做热闹看而已,毕竟在宫里,有他在面前,宫女寺人规矩多,很少能看到这种热闹。
当然,此时朝堂的情景对刘宏而言不是特别吸引的,真正能让他注意的却是外戚、宦官、士人竟然破天荒的联合在一起,这才是刘宏最关注的。但随着阳球的主动出击,以及宦官一系官员的反对,他心里才稍安,这一切看来都是巧合而已,直到看到自己老师杨赐以及卢植等人,没有出声附和伏泉言论时,心情更是大好,看来只要给三方一个合理的结果,他心中最担心的事情便不会出现了。
至于是什么结果?
很简单。
只听皇帝刘宏高声宣布“令司隶校尉完彻查此案”,便知道这次朝会结果了,毕竟这道旨意合理的平息了朝堂外戚和士人的诉求,而宦官,刘宏需要管他们吗?在他看来宦官都是自己家奴而已,听从自己吩咐便好,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宦官有没有反对的想法,而且,这其中不还有吕强这类正直宦官同意自己想法的宦官吗?
朝会结束,刘宏施施然的离去,脸色喜悦不已,估计还在想着伏泉刚才的那如同马屁似的谏言。公卿百官依次退出崇德殿内,然后相识之人结伴离去,按照往常众人谈论的惯例,今日他们讨论伏泉这番言论的应该很多。
虽然适才朝会起身出声响应附和伏泉的人很多,但是很显然他们多数都是因为解救蔡邕的原因才暂时帮助伏泉的,所以出了崇德殿,伏泉依旧只能跟在宋酆、伏完的身后离开,至于宋、伏两家投靠的官员却是一个没有,毕竟能有资格和他们一起走的。
不过,行走的伏泉还是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转头一看,却是段颎,但是他看到伏泉后,却像是根本没跟着他们走一样,转身便离开了。
奇哉!怪哉!伏泉心里默默念叨着,他确定段颎并不是原本计划里的一员。
原本朝堂一起为蔡邕求情的人里,绝对不该有段颎的,可偏偏这位故太尉出列应声了,难道王甫、曹节、袁赦等桓帝一朝遗留下来的大宦官相继倒下后,这位依附宦官的大汉名将,想改换门庭?或者说他和接手袁赦上位的张让、赵忠等人有隙呢?
这点伏泉如何也想不通,如果说司徒袁滂违反袁家求稳不参与这场政治斗争还有理可言的话,那么段颎是真的找不出理由。毕竟,袁滂的妹妹袁氏乃是蔡邕生母,袁滂他说什么也要救自己这亲外甥,即使这会背离他那清心寡欲,不理会朝中争斗,始终中立于朝堂之外,不牵扯朝中一派一系,谁都不得罪的原则,以及袁氏求稳的政治主张。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点对于现在的袁滂来说都已没什么了,毕竟前者,自从他在西邸付钱买了司徒之位后,便已经无所谓卷不卷入朝堂争端了。为官巅峰的三公已经做了,他还需要强求什么?他们买官为的是什么?与其说是在花钱买权谋利,还不如说是在花钱买名。
简单来说,如果你想通过卖官鬻爵获取权力,靠做官将自己买官的钱来弥补回来,这在东汉后期基本没可能。因为如果你过分贪婪地剥削民众,随时有可能被检举逮捕抄家,从而名利双失。毕竟在东汉后期,极少有官员能够像胡广和袁汤那样,长期占据一个官职,绝大多数官员在就职几个月后就会被迁职或免职,这也是东汉卖官鬻爵的统治者合理的通过政治手段,避免买官者过度腐败的手段。
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正常人是很难快速收回那巨大的买官的投资成本。所以这时的买官者很少是为了利,更多的是为了名,这也是当刘宏决定提拔袁滂为司徒时,袁滂立即出钱的原因。毕竟他们出了钱,就可以在墓碑和家谱上写下自己历任的最高官职,例如“故司徒袁滂之墓”,用以光宗耀祖,要知道有的人一生看都是在九卿两千石高官徘徊,能不早做三公还不早做?
世界上只有傻子和要面子的清官才不愿去买官,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是不会介意自己的官职是怎么来的,毕竟相对于官位来源不正,没有官做才是最可悲的。袁滂现在达到了自己为官的最高荣誉,还需要顾忌什么自己在朝堂争与不争吗?
至于袁滂此举违背袁氏求稳的策略,会不会引起袁氏反感,对他而言也无足轻重。反正汝南袁氏与陈国袁氏早已分支多年,若是袁家二公怪罪他,那他大不了继续分家得了,毕竟袁家二公如此无情,蔡邕说到底还是他们远亲,就这样见死不救,袁滂身为陈国袁氏的主事者,也有理由和袁家二公作对。
中常侍程璜府邸,程璜带着自己两个女婿阳球、刘郃,一脸怒气的回了府邸,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着了外戚、士人的道,两方竟然联合起来就蔡邕,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伏氏、宋氏竟出面坏吾大事,着实可恨。”中常侍程璜语气怒意满满道,他已有五十余岁,面白无须,一双细眼微微眯着,如非开口说话还以为他睡着了。
“外戚可恨!这帮京都豪右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若有一天吾掌大权,必定除之而后快。”阳球恨恨地道,声音生硬中透着尖锐,格外刺耳。
“外舅,方正,如今非是抱怨之时,若是伏子全查出诬陷之事,恐为祸不已。”一旁的刘郃一身儒雅气息,脸色不安忧心道,外舅则是汉代对岳父的称呼。
刘郃乃汉室宗亲,出自于河间王宗室一脉,与桓帝刘志以及现任皇帝刘宏同为汉章帝刘炟第六子河间王刘开后人,深得皇帝信用。他的兄长刘倏协助大将军窦武扶立汉灵帝,有着从龙之功,不过却因为窦武一事,事后被宦官谋杀,后来刘宏为了追悯刘倏的功劳,就重用刘郃以示回报,以至于雒阳城里因此事曾传出了谚语,“白盖小车何延延,河间来和谐!”当然,刘郃与宦官应有杀兄之仇,如今却娶了宦官的养女,这也是颇为令人玩味。
程璜细目渐开,看了两人,随后斜睨阳球说道:“方正,此事汝去办,切勿流传于外。”
“诺!外舅放心,此事唯有死人知晓。”阳球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