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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谁人降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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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跑来的蛮兵一句断断续续的“汉人大军来了”的话语,一下子震惊了帐内众位蛮人渠帅,而正志得意满的度康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汉人真有军队来?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糟了,汉使如今有难,必须不能让他们出事?

    ……

    顷刻间,无数的念头出现在众板楯蛮渠帅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最重要的念头出现在他们脑中,汉人大军来了,他们绝不能让汉使出事,不然板楯蛮会因此而招致滔天大祸,那位战胜他们数次的巴郡太守肯定不会放了他们,这时候他们必须保证那三名汉使的安全。

    “让开,挡吾者死!”

    “度康,若不想见板楯蛮灭族,速放吾等离去。”

    “快!放行!”

    ……

    这下子,不止龚苏那几人要出营帐,便是营帐里的大部分渠帅也叫喊着要出去,度康脸色顿时阴沉无比,却不敢妄动。板楯蛮能延续这么多年,靠的便是族内七姓的团结,他可以强留这些渠帅在自己的营帐里,却不敢对他们动粗,甚至动刀,不然即使他血腥灭了汉朝使者,团结一致的板楯七姓也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安静,诸位渠帅,暂且稍待。”说完度康看着那进来报信的蛮兵道:“汉人真来了此地?现到何处?”

    那蛮兵回道:“千真万确,此时就在营外十里。”

    度康点头,随即问道:“来人几何?”

    “兵马无数,粗粗不可打量。”

    “恩?”度康一怔,他明显对汉人来的兵马数量有所怀疑,怎么可能来那么多?只是这蛮兵是他心腹,不然他也不会能入得这帐中,不会撒谎,若如此,莫非汉人真有大军到阆中县了吗?

    一时之间,度康深陷两难之中,按道理来说,汉朝大军来了,他便该放手了。可是他不甘,他舍不得,他不想失去这一场胜了一统板楯蛮,称霸巴蜀的好机会,否则,他将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这度康在抉择,但现场的其他渠帅可不会给他时间犹豫,看他不言语,这些渠帅又再次逼问度康。甚至其中有的渠帅要直接硬冲出营帐,不过却被外面的蛮兵堵得死死的,双方僵持不下,渠帅们冲不出去,蛮兵们此时也不敢真动刀子对付那些渠帅。

    “度康,事危矣,再不决断,真要令汉人灭吾板楯乎?”那和度康提出效仿班超计策的板楯蛮渠帅见度康依旧犹豫,立即喝问道,他们要板楯蛮叛汉不假,但也是为了能让板楯蛮兴盛,如今有灭族之危,那就该放下的放下,该做顺民就做顺民。

    “哎!”度康长叹一声,这才眼神不甘的对帐外蛮兵道:“放行。”接着又对自己一个心腹道:“速去找度均,无论杀没杀汉使,都带人远遁巴西山中,此地不可久留,吾稍后便至。”

    “诺!”

    很快,原本被围堵的营帐被彻底打开了缺口,那些被堵在营帐里的渠帅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跑回自己营帐,召集人马。唯有一蛮兵模样的兵卒,出了营帐直奔此刻正爆发激烈冲突的汉人营帐的位置。

    未几,各家蛮人渠帅便带着自家兵马出营观望汉军军阵,在蛮人营地十里外,只见一处平原上,无数刚刚到来的汉军整齐密布,军阵后方烟尘滚滚,里面似乎有无数旌旗摇动,一眼看去那汉军步卒后面定是还有许多兵马。

    蛮人阵营里霎时间陷入静止,谁也不知道此番汉人来了多少人马,就连心中依旧奢望板楯蛮人崛起的度康,此刻见了那似乎成千上万的汉人兵马,也是极度震惊,这汉人真的集结了这么多兵马等着他们?

    而此时,在另一边的板楯蛮营地里,秦宓帐外的战斗尚未结束,不过已经无足轻重了,龚杨的二十余人,此刻只剩下几人在死战了,其他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秦五官,帐外要见分晓了。”一个文吏手持长剑,死死的盯着帐篷外,一脸忐忑的说道。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长剑随着晃动,带出了摇晃的剑影,即使已经预感到稍后的结果,可是面对死亡的威胁,这文吏依旧无法像身边的秦宓那样洒脱。

    此刻的秦宓冷静至极,仿佛帐外的动静与他无关,他眼神犀利的看着手中的长剑,似乎又回到当初求学时,与好友习剑的时候。一晃多年已过,自己避仕拒辟,如今才因董扶出仕,入得伏泉麾下,今日便是他成名之时,不成功则杀身以成仁。

    “嘶”的一声,营帐被人用刀子划破,接着便见几名蛮人手持短刀冲了进来,一点言语也没有,举刀便向三人砍来。

    “杀!”秦宓顾不得说其他,挺剑便挡,其他两人虽然慌乱,但毕竟是事关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候,跟着秦宓一起挥剑便上,临死也不能这么屈辱的死。

    汉代的儒生还没有堕落到和后世宋明那般读书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从小君子六艺也是学习不少,虽然不会是什么盖世神功,但基本的剑艺还是会的,可以保证他们一时之间,手持兵刃,防身无忧。

    兵器撞击的声音在帐内出现,狭小的空间里,刀与剑开始一场不是你活,便是我亡的生死对决。碍于营帐的空间限制,此刻也就只有五个蛮人进了营帐,这对于秦宓三人来说却是个好消息,毕竟三人对五人,蛮人也没有太多的人数优势,而且他们又使得是长剑,当然以他们的实力,这也只能暂时抵抗而已,受限于体力,以及战场经验的问题,这三人若无意外,注定只会是被打败,最终成为板楯蛮人的刀下亡魂。

    度均冷冷的看着营帐里的战况,适才他派人将龚杨那剩下的几人围住后,便随即命令其他人杀进营帐。对他而言,龚杨拖着便好,杀了反而不好,毕竟龚氏一族也是板楯七姓一员,龚苏优是板楯蛮里的大名士,杀了其他普通蛮人,最多也只是结怨而已,但谁也不会为了普通的蛮人而去真的和其他七姓成员火拼。

    至于为何如此,其实很简单,后世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圈子就有江湖。市井生活如此,朝廷权谋如此,这板楯蛮的聚居生活依然如此,自从板楯七姓渠帅统治板楯蛮以来,他们在板楯蛮群体里就是最上层的统治者。

    涉及了统治,便牵扯到了政治,在他们没有成文规定的潜规则下,只要没有真的不可化解的仇恨,大家都要遵守政治底线。而这板楯七姓的政治底线,很显然没有其他,那就是自己七姓族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只要这个底线没破,他们就不可能真的分崩,这也是度康即使设计困住板楯蛮渠帅,也不敢杀他们的原因,因为这是板楯蛮一直团结的原因,是他们统治板楯蛮的基础。

    一旦破了,他们的团结将不复存在,就像再坚固的堡垒多是从内部被打破一样,这层团结的堡垒不破,板楯蛮就不会因此而丧失他们的聚居统治,否则,他们根本连起兵反抗汉朝统治的机会都没有。

    “啪”的一声,秦宓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他本人也因为劈开的后坐力,而摔倒在地,原来是对面的蛮兵一刀将其砍断,接着便见那蛮兵挥刀向他袭来,另外两文吏连忙挡了自己面前的蛮兵,回身救援秦宓,“乓、乓”,又是两声清脆的铁器碰撞声,两柄长剑又一次将劈来的蛮兵的长刀挡了回去,两人借助这功夫连忙扶起刚才倒地的亲密。

    “秦五官,吾等死也!”一文吏悲鸣道,他们三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有血痕,要想在这些悍勇的蛮人刀下毫发无损,无异于痴人说梦。此刻情景,除非奇迹出现,不然他们都将死于蛮人刀下,想要活命,基本已无希望。

    “论语云,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身以成仁。今吾等受大汉国恩,深陷蛮营,便杀身成仁,以报国家。”秦宓回道,此刻他的心中也为自己的大胆而后悔,同时也为董扶的谶语感到怀疑。

    当时董先生不是告诉他,只要和伏泉一起,自己必将成名于世,日后三公九卿不在话下,为什么今日他秦宓就要在此命丧蛮人刀下了。早知如此,自己真不该出仕,真是后悔自己那没来由的功名利禄之心。

    对面的五名蛮人此刻静了下来,倒不是他们不着急杀秦宓几人,而是他们在摆弄阵型,此刻秦宓无剑,秦宓三人也只有两把可以反抗杀人的剑,他们只需要全力对付那两名持剑人便好,将他们制服,再对付一个手中无兵刃的秦宓,这三名汉人还能活吗?

    时间只静止了那么一刻,五名蛮兵站好了位置,便要再次取秦宓三人的性命,只是就在他们大喝一声,便要上前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喊道:“走!快走,不杀汉使!”

    这是度均的声音,五名蛮人一怔,便是秦宓三人也是不明所以,不过那五名蛮人毕竟是度康选来的心腹,既然得到度均的命令,当然执行。他们转身便出了营帐外,一点也不和秦宓几人纠缠,看也不看他们,而秦宓几人犹如重获新生,此刻都是大喜,也自然不会主动和这帮要杀他们的蛮兵接触了。

    营帐内外发生的事情解释起来很简单,那便是度康派来的蛮兵将他的口信交给了度均,度均听到报信的蛮兵说道汉军已至,自然也明白自家叔叔的意思,连忙阻止了营帐里继续袭杀汉人的五名蛮兵。

    召回他们后,度均看了一眼被围的龚杨几人,便带自己的人马离开,他们从营地另一端离去,直奔巴西的山林之间而去。此刻他们不走,等到汉人来时,再想走便走不了了,到时候汉人肯定都知道这次他们聚集的原因。

    他们若是留在蛮营,凭白拖累板楯蛮,自己族人或许向掩护他们都掩护不了,而逃往山中,等风声过了,再出来也是一样。只是那时,他们可能再也无法如今日这般再搞一些计划反叛的事情了,毕竟汉人也不会是傻子,不可能再给他们预谋叛乱的机会,或许以后他们永远都只能藏在汉人找不到的地方苟活,不能被汉人发现他们依旧在板楯蛮。

    汉军阵前,伏泉冷冷的看着面前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板楯蛮营地,心中却是道蛮人连番吃了亏后,终于是长了记性。虽然这营寨依旧不如汉军多了去了,但是起码也是像模像样,防御上多了些难度。

    “蛮人出阵,却观望吾军,定是畏惧吾后军兵马。吾欲派人搦战,逼其束手,蛮人胆怯,定畏吾军威势,此定可降服蛮人,谁人敢战?”伏泉望了眼那数千出营的蛮人军队,谓左右大喝道。

    这次伏泉巡视巴郡各县,身边所带将领不多,此刻除了黄忠、关羽外,便只有得汉城里带来的役兵将官而已,而其余心腹都在江州吗,或早被他派遣其余诸县任职。毕竟地盘大了,就要合理的安排手下人的职位,不然分配不明确,赏罚不公的话,一个团结的政治势力就会从内部垮台。

    黄忠和关羽却是因为伏泉甚喜两人武艺,再加上自己只带百余人出行,其中还是文吏居多,身边没有强者护卫他心里也不踏实,便让两人随自己左右巡视诸县。两人倒也没有推辞,毕竟他们在江州做别部司马也就是日夜操练兵马而已,此刻有合适理由随太守出游,当然应允,而且在伏泉身边,无疑也是一种亲信心腹身份的体现,聪明的下属都不会放弃这种和上官时刻拉近关系的机会。

    “忠愿往!”

    “羽去也!”

    伏泉话音落下,黄、关二人便上前请缨,之后再无他人,其他将领纷纷低头,不愿上前。这些得汉城带兵的将领多是屯长、军侯之职,纵然有些武艺,但真要让他们以一人之力降服蛮人,无疑太过为难了。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身以成仁。”摘选自《论语·卫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