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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头营帐内,在一片沉默之后,终于有一鲜卑贵族附和,愿随魁头、步度根以袭汉之名,与和连决裂。
有了一个人赞同,便会有第二个……紧接着便是一群人赞同,很快,帐内原本支持魁头、步度根的鲜卑各部贵族,当即便无视了这件事背后的危险,达成了一致的建议,先寻找机会摒弃,脱困之后,在决议如何针对和连。
看着帐中贵族们的反应,魁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今日召集这些人来,魁头的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自从他和步度根决定联合和连以来,一部分原本支持他们的鲜卑贵族带领部族远走,另一部分虽然和他们一起加入了和连的联军,但是随着和连不断的削弱他们这些“异己”的实力,导致又有一部分鲜卑贵族大人,不再信任他们。
可以说和连这联合抗汉的计策,如果单纯的以消耗内部的异己势力来看,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但如果以和汉军争斗的胜负和部落的损失来说,和连明显相对于汉军而言,无疑和连落了不少下风。
这也就造成了如今鲜卑军中的情形,原本支持魁头、步度根,而不支持和连的鲜卑贵族们,即使有着汉军如临大敌、亡族灭种的威胁,依然不准备效忠和连,人心四变,便是此时鲜卑上下的情况。
一场讨论随后结束,各部商讨此事的鲜卑贵族纷纷行礼离开,魁头、步度根二人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叮嘱小心行事,不可泄露机密。当然,二人自然不怕这些人会去和连身边告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本身就是支持自己一方,而厌恶和连的。
纵然现在和连势大,他们也不敢告密,毕竟恐怕他们告密想借此撇开与自己一方的关系,可是以和连的性子,即使他们有泄密之功,估计和连也不会留着这些曾经与他作对的人生存。
等到众人离开后,魁头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会自己营帐的步度根,然后在步度根不解的眼神中,说道:“兄有一事,还需当言,吾已令扶罗韩带兵来援。”
步度根脸色一惊,连忙问道:“兄长不要大鲜卑山乎?”
扶罗韩是魁头的弟弟,步度根的二兄,在魁头和步度根与和连联军以后,他们就让一直无人支持的扶罗韩带着一些老弱之兵驻守大鲜卑山,毕竟纵然他们准备和和连联合,但在汉军入侵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真的将所有的部众全部带回弹汗山附近,所以留下身为两人兄弟的扶罗韩驻守大鲜卑山,他的身份足以使得后方的部众安心。
当然,步度根吃惊的原因自然不是魁头让扶罗韩带兵,而是吃惊步度根要把家底都拿了过来,毕竟此刻驻守大鲜卑山的两千多老弱之兵,可是他们最后的家底,现在步度根要把兵马全部调来,这不是要连老巢都不要了吗?
“尔以为大鲜卑山尚可守乎?”魁头看了一眼弟弟,反问道:“如今汉国大军尽至,斥候来报,已愈十万之众,以和连之才,必败之,吾等不求出路,岂可随和连送死?”
“这……”步度根迟疑道:“不知兄长何意?”
“吾令扶罗韩领兵至狼居胥山,又密令大鲜卑山诸部部落,整齐行装。待与扶罗韩合兵后,留狼居胥山静观汉军攻势,若和连胜,则突击其后,灭其众,一统鲜卑;若和连败,则率军向北,汇合诸部部民,北上活命也。”
魁头的话说得很慢,但停在步度根的耳朵里却是异常震惊,自从檀石槐一统鲜卑以来,大肆招揽汉人谋议,也要求他们这些儿子多学习汉人的兵法韬略,所以步度根知道魁头的意思。
其实就是坐山观虎斗,只要他们离开和连的掌控,就不会再听其命令,而汉军之后的攻势,那就让和连自己去应对。反正对他们而言,自从和连在进攻伏泉、段颎这支偏师时,一直将他们麾下的兵马当做炮灰的事情,已经令得他们对和连失望了,所以和连敢坑他们,他们也敢坑和连。
现在汉军势大,除非天赐奇迹,否则鲜卑必败无疑,而魁头打的算盘很好,就是从这其中抽出身来,用和连的兵马去试探鲜卑还剩下多少气运。
反正现在汉军的目标唯有和连这个鲜卑的主宰者,所以魁头和步度根这样的人也都不会受汉军重视,一旦和连和汉军分出胜负,两人就会做出抉择,是继续争夺鲜卑权利,还是远遁。至于投靠汉军,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伏泉对鲜卑人做的事情他们在弹汗山都已经看到,而且听说他爱杀俘虏,根本不留活口,为了自己的小命,两人根本就不敢去投降汉军,毕竟谁知道伏泉会不会突然就带人把投降的他们这些鲜卑人彻底杀了呢?
屠一次是屠,屠十次也是屠,伏泉屠鲜卑人的血债实在是太多了,魁头和步度根可不敢去和汉人接触,谁知道这一些受伏泉影响的汉人有没有其他的心思。
且不说魁头营帐内商议事宜的众人,离开后到底如何应对,在他们全部走完,回到自己的军队后,魁头营帐的远方,便有数名和连派出监视魁头、步度根的兵卒,赶快去和连的中军大帐报信了。
和连再得到消息时,却是在与自己帐下的鲜卑将领以及几个汉人谋议,讨论军情。毕竟,汉军眼看要查到鲜卑大军的行踪,就要率兵讨伐,这时候再不想如何应对汉军的攻势,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当派去监视魁头、步度根兵卒,将两人密谋众鲜卑贵族的消息报告给和连后,和连却是面露凝重,直觉告诉他,二人如此小心谨慎,一定有着什么机密事情,只是可惜,他却不得而知。
不过,就算如此,和连也知道现在的首要当务之急是什么,是能够对抗汉军,守住鲜卑的草原。因此,除了命人继续监视那魁头、步度根二人以外,和连则是继续和身边的谋议们讨论军情。
“大人,先主在世时,曾于汉朝出兵一事,有所预料。今依吾观之,当可选先主之计,徐徐图之,将这汉军十万之众留于塞外。”和连身边,一身胡人服饰的李先生,向首座上的和连行礼道。如果伏泉在此,则一点会认得这李先生是何许人也,他就是当时伏泉任柳城县令时,檀石槐率兵入侵时,檀石槐身边的心腹汉人谋议。
本来,按照他的才华以及檀石槐对他的看重,只要那一次侵汉有所收获,这李先生一定可以在檀石槐的帮助下,成为鲜卑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随着和连南下失利,授首于幽州,李先生虽然靠着自己的聪明,成功逃回鲜卑联盟,但终究因为檀石槐的死,而一直在鲜卑不受重用。
这一次,在和连冥思苦想不知如何可以有计策对付汉军的时候,一直不受重要的李先生,见到了这个机会,为了能够取得和连的信任,便自告奋勇说出了一些他早就想好的办法。
“有何法?先生速速道来。”和连大声问道,这时候对他而言,只要有但凡一点儿的击退汉军的办法,他都会选择去接受。
“当年先主在时,曾言若汉军出塞,只需令各部部民尽皆北上,留汉军于草原顿留,再令各部兵马,以数百人为一部,绕袭敌后,袭扰汉军粮道,破坏汉军辎重,遇得小部兵马则攻之,遇得汉军大部则遁逃,令其进退维谷,如今汉军十余万兵马出塞,所需粮草巨大,且其军多为步卒,若后方粮道不稳,辎重难济,必难行军。”
李先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若汉军难以行军,后方粮草不济,以如今草原之荒芜,鲜卑部众皆为‘伏屠夫’所屠,其难以就食于草原,又寻不得吾军主力决战,唯退兵耳!”
众人虽有不太理解李先生所言,但是细细思索也能一窥其中道理,而随着他们听到“汉军退兵”的话语时,皆是欣喜不已。因为对他们而言,鲜卑现在的实力已经太虚弱了,根本不是汉国大军的对手,如果汉军能够主动退兵的话,这对他们而言,可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只是,正当他们洋洋自得的认为李先生的话已经说完时,却又听到李先生说道:“如若汉军不退,一意孤行,大人只需如草原之狼群般,死死袭扰其粮道。待汉军粮尽,撤退之时,再合鲜卑诸部兵马齐袭之。其无粮,士气必失,士气失则亡胆,若如此,则鲜卑必胜,倘若天意在鲜卑,则汉军十余万兵马,能逃回汉国者,十之二三也!”
一语说完,帐内皆惊,从和连到和连麾下的鲜卑贵族、汉人谋议皆是面露骇色,他们不是檀石槐时代的人,自然不清楚当初檀石槐听闻汉国欲举大兵出塞,征讨鲜卑后,命令鲜卑人才一起谋划的防范汉国的计策。
只是可惜,本来鲜卑人已经几乎可以确定的汉人要出兵的计划,竟然不知何故就此搁浅,从而导致这一份足以让汉军全军覆没的军事计划就此搁浅。直到今日,鲜卑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时,一直想要在鲜卑好好表现,忠诚于鲜卑的李先生又将他提了出来。
看到众人惊讶的神色,李先生脸上不由露出一分自得之色,虽然这个方案不止是他一个人所想,但是毕竟有他的参与。而在场的鲜卑贵族和汉人谋议,一则都不是当时檀石槐的亲信,二则无疑也都不是檀石槐那样的兵法高手,自然想不出这等奇计,所以这李先生却是有自得的本钱。
若是伏泉在此,听到这李先生的计谋,自然也会称奇,赞道鲜卑也是有能人的,这种颇有后世持久游击战的影子的策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出来的。
同时,伏泉也庆幸他当初听了贾诩的话,在刚刚入朝以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把田晏、夏育的奏请出征给弄残,毕竟当时如果真要按照两人的意愿出征,恐怕大汉边郡郡兵最起码得有数万死于塞外。
“善!善!善!”和连细细思索,终是明白鲜卑可以战胜汉军的秘诀后,一连拍掌三次大喊道,他的心情一下子出奇的敞开,因为他仿佛看到自己在逆境之时,大败强盛的汉国,然后继承他父亲檀石槐的遗志,重新振兴大鲜卑联盟。
“恭贺大人!鲜卑万胜!”帐内其他和连的心腹见和连心情,相互看了一眼后,在几个汉人谋议的带领下,向着和连齐声恭贺道。
和连被众人如此恭维,自然心中不免高兴,当下在夸奖了一番李先生后,又学着他当初学的汉人礼仪,用文绉绉的话语说道:“此等奇计,若无先生所述,和连必败,今和连欲请先生随和连左右,望先生成全。”据和连所知,这些逃到鲜卑的汉朝亡人,最喜欢他们这些鲜卑贵族对他们以礼相待,并且好吃好喝好玩供着,就会对鲜卑死心塌地。
果然,李先生听到和连此言,面色大喜,他当然知道和连的意思了,鲜卑身为草原民族,对于武力弱小的文人根本没有太多的官职供应,但并不妨碍鲜卑首领使用手段招揽汉人。最简单的就是和连所说的随侍左右,它的性质就相当于汉朝的侍中,是鲜卑首领的私人顾问,鲜卑诸事皆可参与,而且因为在和连身边的缘故,地位自然大幅度提升,那些原本对他不理不睬的鲜卑贵族,知道以后肯定要重新对待自己,如此恩重的礼遇,怎么不能让李先生大喜?
因此,只见李先生听后,连忙用着汉人标准的礼仪对着和连大礼行礼道:“李某遁亡鲜卑多年,早已无名,今蒙和连大人如此看重,日后必效死也。”
说完,李先生狠狠的朝着和连诚恳一拜,一副视死如归,肝脑涂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