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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安……娜?”
雷曼艰难地回过头,看见了他的妻子;
他曾经的妻子。
面容依旧姣好,只是肤色苍白,毫无一丝生机,
原本柔顺的金发,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缓缓地四散开来,带着荧绿色的光芒,朝外飘荡着;
纤细的手指,如同魔爪一样锐利扭曲,美丽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团荧绿色的气雾,不断翻滚着。
衣摆飘动,秀发飞散,眼中早已失去了瞳孔,散发着荧绿色的不详光芒。
“……咳呃……呼……呼呃!”
法阵已经完全停止运行,原本狂乱游窜着的法力脉冲也消失了,地板上满是沙粒状的魔晶矿残渣,
只有那六个作为祭品的棺材,隐隐地闪烁着,
以他们的灵魂为触媒,召唤出的女人,就在雷曼眼前,
而雷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样的安娜。
“尼可……我……做了什么?”
「女妖……」
尼可无奈地见证着雷曼的下场,
「你把你的亡妻,亲手变成了女妖。」
已经成为女妖的安娜,把刺穿雷曼的右爪拔了出来,用左爪掐住雷曼的脖子,这个略微发福的成年男人,被轻易的举了起来。
只要她想,她能够随时扭断雷曼的脖子,
然而她没有,她只是紧紧盯着雷曼的双眼,
雷曼没有任何挣扎,默默地凝视着安娜,
“我的挚爱……”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安娜说……
――“亲爱的……”
曾经,在某天午后,
坐在院子里喝茶的雷曼,被安娜呼唤,
雷曼循声看去,安娜正匆忙地赶来他身边,
湿漉漉的头发杂乱地垂搭在肩上,妆容被某种液体弄花,
如同抽象油画中的人一样,满脸都是,黑色与粉色的线条。
“我搞砸了,亲爱的,我……我不会用那个叫卸妆水的东西,女仆们也不会,噢天啊……帮帮我!”
“呼哈哈哈!!这可真糟糕啊!交给我,我的安娜。”
雷曼很快找来海绵,用温水浸湿,温柔地擦拭,
很快,被破坏的妆容消去了大半,安娜美丽的脸庞差不多恢复了干净。
“亲爱的……”
雷曼还在处理其他微小的地方时,安娜突然开口了,
“如果某一天,我的脸永远像刚才那样可怕……你会离开我吗?”
“别傻了,安娜。”
雷曼停下手,看着安娜的双眼。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离开你,我也不会。”
那一天,安娜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明亮而艳丽。――
而现在,眼前的女妖,曾经的安娜,将自己单手举起,
最令雷曼心碎的,不是这些,而是安娜的眼睛,
死盯着自己的,憎恨的眼睛。
“……原谅我。”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娜,发出了女妖独有的尖啸,将另一只爪子也搭了上来,猛地一发力,
雷曼的生命气息,消失了。
随手一甩,雷曼的尸体飞到了一边,
好像这是一块无足轻重的小石头。
「我提醒过你的,雷曼……」
尼可最后朝他看了一眼,
半睁着双眼,失望地死去的脸。
「……我提醒过你。」
呼――!
风声,带着细小的风压,从面前来袭;
尼可反射性的朝背后翻滚,躲过了这一次足以致命的攻击。
还有事情需要解决。
「……所以,这里只剩我一个活人了。」
尼可恢复体势,退出安娜的攻击距离之外,
「虽然是暂时。」
安娜不断地在这个空间漂浮移动,伺机发动攻击,
一切只为了将眼前的尼可置于死地。
「女妖……被仇恨和杀戮欲望驱使的死灵……」
尼可一边说着,一边保持对安娜的警戒,
他缓缓走向安娜之前所在的棺材。
「对于你们来说,被驱魂术所召唤,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安娜突然行动,从半空中张开双爪,高速扑了过来,
尼可骨质的左爪,朝着飞行过来的安娜张开,仿佛要把她握在手里;
「每两天只能用一次的特别能力,这一次给你,安娜。」
尼可捏紧了左爪。
「【囚禁死灵】。」
数十根三米左右长度的荧绿色能量钉刺,突然在安娜的四周生成,刺穿了她的身体,
手臂,胸腔,脖子,这个女妖所有的肢体全部被钉在一起,动弹不得,
“嘎啊啊啊啊啊啊――!!!”
带着凄厉的尖叫,金发的女妖痛苦地在半空中挣扎,她无助地扭动着身躯,却根本无法让长钉离开自己一寸。
女妖特有的音波毫无阻拦地传到尼可的耳中,让他的耳膜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安娜,你知道吗?自从我的左手变成这样以后,我就几乎再也无法使用死灵魔法了……」
尼可用左爪将右手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滲了出来,
「唯一能使用的,也就只有半调子的驱魂术而已,你懂的,不会动的那种……」
迈开步伐,尼可开始走了起来,
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到地板上。
「因为我基本丧失了引导法力的能力,所以普通的死灵魔法……不,所有的魔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了。」
安娜依然挣扎着,只是气势越来越弱,
尼可一边自顾自地发表着演说,一边以安娜的棺材为圆心,绕着它慢慢踱步。
「然而,只有驱魂术,我还是能完成召唤的那一步,而这就够了……」
走完了一圈,尼可滴下的血液也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血环。
尼可操纵刺穿安娜的钉刺,把她移到法阵的中央,她原本的棺材之上。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死灵界,那么我在帮你解脱后,你应该也是要去那里的吧?」
来到正对安娜的血环那一边,尼可再次将血液挤到地面之上。
「那么,安娜……如果你听得懂我的话,就帮我捎个口信给那边的居民们;」
画出一个刚好足够站立的圆圈,尼可走了进去,立于其中,
「至于口信的内容……」
尼可的左爪逐渐变亮,
不一会儿,整个左爪几乎都被荧绿色的能量所覆盖,
他举起左爪,再次朝向安娜,
女妖无助而微弱地哀嚎着,
然而尼可的表情,毫无变化。
「……就说:“死灵术士尼可.克罗,以后会经常来找你们的!”」
安娜的表情,在一瞬间,似乎稍微变化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逆向驱魂】!」
荧绿色的光柱,吞没了安娜,
也吞没了,这整个地下空间。
――――――――
啪嗒。
准备外出的尼可,关上了小木屋的门。
清晨特有的清亮耀眼的阳光,刺得尼可眯起眼睛。
“早上好,尼可!”
辛蒂准时地趴在篱笆上,向尼可打着招呼。
“早上好,辛蒂。今天你特别精神。”
尼可把玩着钥匙串,来到辛蒂的一边。
“因为爸爸回来了!虽然现在还躺着,像一头睡着的牛一样,哈哈哈!”辛蒂掩饰不住喜悦,「但是,爸爸为什么会躺在一辆手推车里呢?」
「也许有一群神秘的万能小精灵在帮你也说不定喔。」
尼可轻轻笑了一下,
“尼可,你是要去矿场吗?”
「喔,不,今天和明天我休息,我只是去祭奠家人。」
“所以……尼可的家人不在这个世界了吗?”
辛蒂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她有些悲伤,
尼可见状,抓了抓头发,
「是啊,你说的没错。」
“我很遗憾,尼可……”
「没关系。」
尼可揉了揉辛蒂柔软的金发,
「人总会失去一些东西,不过,也会得到一些东西。」
听到尼可的话,辛蒂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就像我没吃到肉饼,但是爸爸却回来了一样?”
「就是这样,辛蒂。」
“哇喔……那么,这本厚厚的书是干什么的呢?”
辛蒂看向尼可身体左边的,一本宽大又厚重的书,尼可依然用袖子完全的遮住左臂,然后用左臂把书夹住;
尼可看了一眼夹着的书本,
「这算是……供品。」
尼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向了院子的门。
――――――――
“号外!号外!!【矿谷日报】最新头条!警备局长雷曼.瓦伦丁先生遇刺身亡!号外!号外!!”
尼可路过矿谷镇主干道时,昨天夜晚的事件已经变成了新闻头条。
「来一份报纸。」
“好的这位先……伙计!”
从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报童手里接过报纸,尼可一边走,一边翻阅起来。
大致说的就是:
昨天深夜,警备队接到报警后,赶到了雷曼宅邸,发现雷曼的书房有一条所有仆人都不知道的密道打开着,雷曼本人横尸于密道尽头的地下设施,而另有数名无关人员在此昏迷。而雷曼经鉴定为他杀,已经排除昏迷人员中存在凶手的情况,目前进一步调查中。
尼可放下报纸。
「哼……进一步调查……」
昨晚,在使用【逆向驱魂】反召唤安娜,使其消失之后,尼可将罗斯藏到设施中的某个很难被发现的房间,
接着回到会客室,弄出声响吸引仆人前来,
确认有人前来后,返回罗斯所在的房间,等待离开这里的时机。
运气好,混在营救人员与伤者中,尼可带着罗斯成功离开宅邸。
最后,随便找个手推车,把罗斯塞进去,放到辛蒂家的院子里,想办法让她们看见就可以了。
要认真调查的话,是会发现很多疑点的:
安娜的尸体,工作多年的仆人们肯定认识,为何会出现在地下设施?
地上的大量魔晶矿残渣,在这个靠矿石贸易发家的城镇没有人不认识,是用来干什么去了?
法阵虽然消失了,施法痕迹一定存在,这是什么魔法?
当晚唯一的客人,尼可-克罗,与这件事绝对有莫大的联系。他在什么地方?
报纸只字未提。
「算了,这与我无关。」
将报纸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尼可继续朝前走去,
在那方向的远处,一栋焦黑的教堂,静静地坐落于那里,
像是一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