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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徐达正在处理军务。看着一张张的奏折,徐达的脸色沉了又沉,已然黑的化不开了,眉头也是紧紧地锁着。
这时,有小厮来报:“将军,二小姐那边儿的侍女来报,刚刚...没看住二小姐,往外院这边来了。”
徐达瞅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半晌,哈哈大笑:“这娃儿,碰到这些个事儿就沉不住气了。罢了,随她去吧。”
“可是,”小厮听了徐达的笑声,有些怪异地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二,二小姐的禁足,还没撤呢。”
“嗯,”徐达从桌上端起一杯浓茶,喝了一口道:“在二小姐那儿,我已经说撤了禁足令。”
“是。”小厮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徐达揉了揉眉角,放下手中的毛笔,闭着眼休息:小乐这孩子果然聪慧,我只是暗暗提醒,这将军府中有些其他势力在盯着。这孩子这么快就能明白过来,而且已经开始动手了,就证明已经知道是哪些个人了。烟儿身为当家主母,这些个事儿她也不好动手。正好,若是能趁着这次,一举铲除也是件好事儿。
徐达睁开眼,看了看外边儿的天色,心里琢磨着:若是自己走了,这外院和内院便锁门了,今儿个便晚点再走吧。有重新拿起笔,继续处理公务。
小乐这边儿却是兴奋的不能再兴奋了,刚刚灵机一动,她突然就想到了爹爹的意思了。回想自己身边儿这几年人也换了不少了,要说真有这个可能的,却只有施娘子一个人了。自己现在去找她,或许还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也说不准。
这么想着,便到了施娘子的住处。等着下人简单通报之后,小乐还没见到人,就开喊道:“施娘子,小乐来了。”
这时,施旋正准备睡了,听见外屋好似有人声响动,却又不甚真切,便随意披了外衣出来。正巧,看见小乐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惊讶道:“二小姐,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呢?”
小乐并不答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施旋。施旋见小乐神情与往日不同,开始暗自思想小乐今日前来的目的,一边干笑道:“二小姐,您看,这待会儿外院和内院的门便上锁了。要不,明儿个一早小女去找您?”
“不用,”小乐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在空中晃啊晃的,道:“我这几日一直病着,一直也没见着娘子。有些想念,待会儿若是落了锁,我睡在这边。想必施娘子会留我一床之地?”
“那是自然。”施旋左右想不出小乐今儿演的这是哪一出,便索性放任自如,恢复了往日的笑意:“只怕就算我同意,夫人那边儿也不会同意。二小姐是将军府上嫡亲二小姐,若是睡在外院被人传了出去,只怕名声有损啊。另外这天寒地冻的,二小姐身子还未好利索,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乐却只是笑着,用手托腮,歪着脑袋看着施旋,并不回答。目光流转之间,小乐看见桌上有局残棋,突然来了兴致:“左右娘子这几日也没什么大事儿,不如今儿就陪我下下棋吧。”
施旋有些惊异地看着小乐,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利索地将棋盘收拾干净,请小乐入座:“二小姐是客,执黑子可好?”
小乐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手起棋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让伺候的都下去吧,咱们还得有好一会儿呢。”
施旋点点头,等着下人们端了热茶,便挥手示意让他们退了下去。茶水热气袅袅,幽香阵阵,待到一切都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举棋落子的声音。
小乐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一边说道:“施娘子这里的棋子摸着如此温润,敢问这是什么做的?”
施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棋子,淡然道:“这个,应该是和田玉,质厚温润,精光内敛。”
小乐点点头,似是无意道:“和田玉?那可是上好的东西,我还不知道娘子的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啊......”
施旋眉头一皱,心里明白过来小乐这是对自己的身份有疑,宫里既然已经下了旨意,自己的身份就算让小乐知道了,也只是锦上添花。安下心来,笑着落下棋子道:“承蒙将军府的福气,夫人也看的起我。”
小乐看着棋局半晌,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抬手落子道:“我娘向来不懂这些个精致的玩意,施娘子你既用得起这么好的棋子,想必也是不用到将军府屈就娘子。那么,你来将军府又是有何目的?”
施旋悠悠地叹了口气,也如小乐一般起手落子,分毫不差:“你,还是发现了。”
小乐半天没有落子,只是抬头看着施旋:“施娘子的意思是...本身就希望我发现?”
施旋端起茶杯,优雅地小啜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也不是......既然二小姐点出来了,想必就对我的身份已然有所了解。”
小乐点点头,眼睛依旧是盯着棋盘,并没有看她:“娘子的行为举止并非一个普通人家,也不似陶娘子一般,行动间透着一股子宫里的气息。相反的,娘子的举手投足见渗着风情之气。所以,要是我猜,娘子应是风月场所里的。”
施旋心里着实佩服,小乐小小年纪,眼光独具,聪慧异常。自己已然十分注意,却还是被她看了个透彻。只好苦笑道:“二小姐果然聪明。那二小姐就不必在小女这里浪费时间了,早点与将军说了,将我打发了便是。”
小乐摇了摇头,轻轻握着茶杯,抬头看着施旋道:“不,我还有一事未明。所以今日前来请教。”
“哦?”施旋轻轻放下棋子,想了想道:“二小姐大概是想问,我为何回到这里来吧?”
小乐并没有说话,握着茶杯的手已然被茶水的温度烫的有些红,但并没有放手,指尖倏然收紧。
施旋清了清嗓子,笑着道:“妾身原本是京城一家书寓的淸倌儿,正准备卖苞儿的时候,老鸨跟我说我已经被人赎身。当日里,妾身便被送进了宫中。我还曾经想着是哪个皇亲贵胄看上了我,收我为妾室。却不成想,我等来的却是宫里的娘娘。这位娘娘承”
小乐手下并不慌乱,继续落子:“宫中的哪位娘娘?”
施旋苦笑道:“听着旁边伺候的宫女都称她碩妃娘娘。”
小乐手指一抖,没有拿住棋子,掉在了棋盘上,并且将棋盘上的棋子砸了个乱七八糟。眼见着这盘棋生生地被自己毁了,她只好收手,笑着说:“也罢,这盘棋再下也是个输,心思都不在这里了。”
施旋倒是并没有惊讶,为自己和小乐添了些热茶,说道:“二小姐棋艺精湛,妾身早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刚才也就是苦苦支撑罢了。”
小乐闭着眼睛,握着茶杯,感受着热茶给自己的手带来麻疼的感觉,并没有说话。施旋见她这个样子,淡然道:“如果二小姐想让妾身出府,现在”还来得及。”
小乐并没有睁眼,只是摆了摆手道:“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成婚。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身子冻到不行了,娘子也早点歇着吧。”说完,施施然地起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便走了。
施旋看着这一盘残棋,又看着小乐远走的背影,哭笑不得:二小姐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所谓的时机未到,就是说自己在这局里还有被人利用的价值。她拾起刚才小乐掉在棋盘上的那颗黑子,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份无非也就是这颗黑子,现在又是被小乐抓住了把柄,虽然明面儿上不会有什么,但背地里......
“唉。”施旋扔下棋子,裹紧身上的外袍,眯了眯眼,嘀咕道:“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儿了。”摇摇晃晃地往里屋走去,留下的只有一盘残棋和一丝冷冷地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