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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笑眯眯的看着他:
“哥哥吃醋了?”
“你只说还有哪个,以前跟你有过?不拘男人女人。”
“哥哥好没道理,以前是以前,清儿年轻不懂事,现而今唯有皇上和孝逸哥哥两个。”
“不说?”
孝逸站起来,“哗啦”一声推了棋盘,将清儿柔软的身子压在桌子边上,
“不说便有你的好受——”
清儿干脆嬉笑着闭了眼睛,孝逸趴在他耳边轻声道:
“早说孝逸不是第一个,当天也只是给你面子,不愿揭破。”
清儿只是柔柔的回过手臂,勾着孝逸颈子,
“我只好奇,那人是谁?能让清弟如此心仪?”
清儿摇头不语,孝逸只好放了他,抱起来放在华帐内,抚着背脊道:
“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当年宫廷里的男人也就那么几个。难不成是薛怀义?不会,他恨你们兄弟两个还来不及,怎会是他?难道是武家的男人?武三思、武攸宁还是武承嗣,他们三个似乎攸宁更帅些,——不对,还有当年的皇帝,现在的庐陵王李显,听说他倒是最爱清儿这样的花样美男……”
清儿似乎睡着了一般,脸朝里不回他话,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月以后,孝逸随皇帝去了骊山游猎,清儿偶感风寒,留在宫中养病。一连半月没甚消息,忽一日,圣驾突然回銮。倒弄得接驾的宫人们手忙脚乱,回到欢怡殿,唯独不见了清儿。皇帝便问道:
“这小蹄子躲到哪里偷食去了?”
“小爷一早去了露华殿,说是寻一本古籍。去了半日也早该回来,奴婢速去通知小爷。”
那宫人似乎就想快闪,皇帝看了疑道:
“你且打住,上书房什么现成的典籍没有,露华殿那么大,架梯子找本不相干的破书,他要考科举不成?”
孝逸笑道:
“恭喜恭喜,皇上身边不是要出一位状元男宠?”
“他真是去看书就好了,走之前就觉得这小蹄子神神秘秘的,吹吹风就下不了床,懒洋洋的赖着不动窝——”
两个说着一路来到露华殿,却见大门虚掩,皇帝和孝逸静悄悄的进来,门外并排摆着三双鞋。两双男人的锦缎云头鞋,一双女鞋。孝逸眼尖,知道那双绣了芙蓉的蓝锻鞋子正是清儿的。殿内传出嬉笑声,皇帝听了面色大变,立在那里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原来里面传出来的竟是皇帝生母——荣国夫人的笑声。
“清儿越发的出挑了,早前刚来的时候,和卓儿两个都是懵懵懂懂的傻小子,如今可是风情万种,柔情缱倦,爱死个人……”
老太太似乎亲了一口清儿。
另一个好听的男音道:
“只是后边却大不如前,清弟如今是颠倒众生,也该悠着点,这么宝贝的身子给那贱人随便占了便宜去。”
“那人千方百计要得到他,也别怪清儿,你又不在身边,卓儿也去了。他一个又聋又哑的孩子,早晚不是人家碗里的肉。”
——荣国夫人明显在骂孝逸。
那男子腻声笑道:
“清弟不爱听了?这是要去哪里?”
——估计清儿披衣起身。
“去净手?——等等,敏之哥哥陪你去,莫要摔倒了才好。”
“不要?——哈哈,还害羞了不成?”
里面噗噗通通的一阵嬉闹声,殿门被踢开,那个自称“敏之”的人,抱着清儿摇摇晃晃的出来。光着身子,清儿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睡衣。皇帝和孝逸避之不及,只好直挺挺立在院子中央,看着这对活宝。
清儿乍一见皇帝,只唬得双眼发直,忙从敏之怀里挣扎着下来,伏地求饶。贺兰敏之乃是皇帝的亲外甥,当年号称“洛阳第一美男”,风流潇洒却素喜拈花惹草,早年间因为淫了太子李弘没过门的媳妇,被皇帝名义上赐死雷州,实则被幽居禁闭在那里,终生不许回返洛阳。外界都以为敏之已死,谁知他尚在人间。此番却是偷偷跑回来的。
“将这个贱人拖将出去乱棒打死!”
皇帝勃然大怒,把一腔怒火都发到了清儿头上。
却见敏之护在清儿前面,
“皇上要杀便杀敏之吧,不关清儿什么事,他是被逼来的。”
“谁让你回来的?”
皇帝厉声问道。
“外祖母有病,皇帝一年来始终避而不见,自然要我这个好外孙不远万里的回来照顾。”
“你——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外孙?这个世间上还有勾引外祖母**的好外孙吗?”
皇帝竟有些不好意思出口。
“敏之这算什么?皇上把自己的侄孙都光明正大的带出来显摆,大庭广众之下,万国使节叩拜,丢人都丢到爪哇国去了,敏之无论如何也是偷偷摸摸的。”
这个小子说话真是口无遮拦。
“混账,嚣张——来人,一起处死,省得他出去丢人现眼。”
便有御林军上来,欲待抓住光溜溜的贺兰敏之,却被他哧溜一下,跑到殿内,大叫:
“老太太救命!姨妈要杀了孩儿灭口。”
皇帝慌忙挥手阻止,御林军停下脚步,停在殿外,等待皇帝示下。
里面长叹一声,
“你们啊,非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才罢休?”
竟是一片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皇帝向孝逸道:
“你在这里处决了这两个贱人,朕不想再见到他们!”
看了一眼内殿,眼神复杂而无奈,转身自去。
“传皇上谕旨,捉住贺兰敏之那个小子!”
孝逸抬起一脚,踢开露华殿正门,率先第一个冲了进去。却见贺兰敏之龟缩在荣国夫人身后,抱着老太太胳膊,连声大叫:
“杀人啦,杀人啦!”
孝逸从御林军手中接过一条马鞭,掂在手里笑道:
“贺兰敏之,我只道自己是个**后宫、臭名昭著没脸面的,原来天下间还有比我更加不知廉耻的人物,佩服佩服!‘洛阳第一美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是你自己过来,还是别人把你拽过来?”
荣国夫人一边挽起头发,一边斥道:
“虺孝逸,休得嚣张,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老妇面前张牙舞爪?”
“皇上谕旨,臣不得不尊!”
“你且等着,待老妇前去和皇帝理论,你们再行刑不迟。”
“好,臣这便等着,老夫人慢走——”
孝逸用那条马鞭,一把勾住贺兰敏之的脖子,双臂用力,敏之便像一个棉絮包一样,被孝逸裹挟着摁在地上。荣国夫人也是无法,站起来道:
“没有皇上的再次谕旨,不许你们动他。否则老妇回来和你们拼命。”
“好说,太夫人便去,也不急在一时。”
孝逸冷笑。
却见敏之从褡裢中拿出一包药粉,从地上斜斜地扔给荣国夫人,
“皇上若是黑面,外祖母就给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荣国夫人无奈接了,忙三火四的奔了出去。孝逸命人捆上了贺兰敏之,堵上他嘴巴,走到外间,向着清儿道:
“那个人竟然是他!原来清弟爱的是洛阳第一美男。”
清儿眼泪汪汪,
“刚刚进宫时,清儿只有十二岁,和卓儿两个孤苦伶仃,什么也不懂,被老太太威逼上了床,又被敏之诱拐。自从结识了哥哥,便再没有什么人了,只求哥哥明鉴。”
“这话何不早说?”
“本以为敏之再不会回来,荣国夫人因了哥哥的关系,也被皇上疏远,绝少踏入宫廷,清儿只说这个噩梦完了,也不必向哥哥告知,徒惹哥哥烦恼。哪知一个月前,敏之突然回来,威胁着要将此事向皇上告发,清儿只好就范……”
这般解释下来,孝逸并不领情,嘿嘿笑道:
“清弟这番说辞,只好用来骗鬼,如今和敏之一道做了鬼夫妻,阴间路上也有人相依相伴。”
清儿跪爬几步,抱了孝逸大腿泣道:
“哥哥恁般凉薄!便和他们有深仇大恨,看在往日情分上,也该出手救救清儿。如何眼看着清儿被皇上处死?”
“你自己作孽,怪得谁来?明知道这些人碰不得,偏偏鬼迷心窍,和他们走在一路!此番若留下清儿性命,皇上下次见了,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孝逸摔脱了清儿,坐在一边赌气。转眼日落西山,也不见荣国夫人回返。正焦急间,培公匆忙走来,伏在耳边轻声道:
“荣国夫人服毒自尽了……”
“怎么回事?”
“老太太本待拿出那包药粉威胁皇上,不放了敏之便服毒自杀,皇上也知母亲只是虚张声势,并未放在心上。两个拌了几句嘴,皇上躲进了里间生闷气。谁知老夫人急怒攻心,竟然真的仰脖喝下了毒药,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救了一个多时辰,竟没有救回来。如今皇上在那里伤心落泪,也没心思顾及这边……”
“如此正好!”
孝逸挥手命御林军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但见那些士兵拎着马鞭走进去,不多时敏之的尸体便被抬了出来。用白单裹着,手脸淤青。
孝逸举起白绫向着清儿恶狠狠道:
“冤家,这便去吧,陪着你那洛阳第一美男魂归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