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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又干燥又荒凉,除了一些重地,基本上哪都有可能遇上盗贼,除非是智障,不然谁会在那种地方作行脚生意?”
“呃……这么严酷啊?那些盗贼这样猖獗,军队都不去剿灭他们么?”
“当然会剿!只是……剿不完啊,而且能当贼的人一个比一个猴精,大漠地域又广,大军开动根本无以遮拦,一看到就跑得没影了怎么剿?”
看样子这车夫头脑并不愚惰,能从简单的战术层面看待问题,不是个无脑喷子。
只是,禹拓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具体原因说不出来,就只是直感突发而已。
直至冬日,天已渐渐凉了,在南边感觉不到什么,不过一过了中州地界,寒气便明显加重几分。
这对禹拓来说,反而不算什么。
“小兄弟果然是个正经北方人呐,这加剧的寒流也没让你哆嗦一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车夫就说话的语气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在行动方面,还是证实了外地人的确有些不适应北地的严寒。
他把身上穿着的棉袄,给加紧裹上了几分。
这是一种方便穿卸的轻便装束,热了就脱一半,冷了又裹上去,适于应付温差大的气候环境,以前去大西北的时候,禹拓就见识过。
不过……加剧的寒流?
“啊,对呐,今年的寒流是比往常更剧烈一些,温度也更低了,就这夹袄,原来我都是不怎么需要穿的。”
车夫面对禹拓提出的问题,也是意外地有耐心。
“也不知是怎么了,就今年格外邪门。”
“……是么,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呢。”
是真的没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禹拓上一次离家的时候,北方还未完全脱寒,初春雪化最冷的时候被他印刻在了心里,和现在的气温一比较的话,确实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诶,邪门归邪门,饭还是要吃的,不能因为天冷就缩被窝里不出来不是?”车夫又笑了笑,哈出一大漂白气,“其实说实话,我还挺喜欢遇见小兄弟你这样的顾主的呢。”
“哦?那是为什么?”禹拓来了兴趣。
车夫回答:“因为你肯说话啊,以往吧,经常会碰上一些死气沉沉的顾主,从南跑到北,中途除了说要下车解手,压根就一句话都不说,心里那叫一个堵的慌啊!还好今天遇到的是你,不然呐,又要憋烦一天咯。”
“……”
禹拓眼角抽搐,内心无语。
这车夫也真是个奇葩。
别人都是怕顾主跟自己讲话打扰了正常驾车,他倒好,不叨叨几句还心里难受,虽说是有一心二用、劳逸兼得的本事,不过就不知情人士看来,这恐怕就是传说中作死的节奏了吧?
如果因为这点而翻了车,那想想也挺可怕。
“好了,滨州古佗城,呐,搁这已经能看到城墙了,估摸着再行个五六分钟,就能到南门口了。”
“嗯~~”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禹拓斜眼往前方一眺,果然,远方那如匍匐的巨兽般朦朦胧胧的城墙线已经浮现,小别多时的家乡,已经近在眼前。
实际上他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吃惊。
这TMD是什么神车?
表面看上去跟普通的马车完全就是一个模样,两匹高头大马,也不过就是块头大了一点而已,既没有魔术痕迹也没有术式加持,可偏偏就是跑得贼鸡儿快。
这才不过半天时间,被乌云遮得严实的太阳都还在西半空猫着呢,从天宫到古佗,横跨一个州,少说也是四五百里地,居然唠唠了几句就直接到了!
真的是日行千里啊!今儿个也算是长了见识。
“到地了,大哥一共多少钱啊?”
禹拓的语气稍稍有些虚。
本来像这种远途费用,在启程之前,应该就提前问定的,可一心想着体面点回老家的他,上车的时候居然就直接忘了这茬。
这老司机也没提。
现在看来,这么快又稳当的车,还有全程陪聊服务,那收费水平,怕不会低到哪去。
要是兜里这几银币的钱不够给的话,那……
“算了,不用给了,就当我请客。”
“……诶?”
本来已经有些小砰砰跳的小心脏,一下差点直接停了。
啥子情况哦?
“我说过,很喜欢小兄弟这样的顾主的嘛!那对于老主顾,偶尔给点优惠什么的,不很正常么?”
老……主顾?
禹拓看着那张虽不英俊、但很阳光的脸,爽朗地笑着,缺了俩破口的牙关中间,会不住地有白气流露出来。
那是热气。
也是热情。
“谢谢。”
禹拓不是个死板固执的矫情人,既然人家已经决定不收钱了,他也乐得接受。
“那以后长途旅行的时候,可要记得找我哦!”
“……额,好,大哥一路往返小心点啊!”
“啊,好,就此别过,有缘再见,驾!”
和来时一样,看上去感觉并不快的速度,却仅用了几息时间,就完全淡出了视野。
“长乐旅社么……”
禹拓低声嘟囔一句,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一个心地不错、待人友善的马车夫,余长乐,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缘再见了。
但愿,还有机会捧场吧。
笑笑摇了摇头,禹拓回身而望,古佗城高大的城墙又一次展现在眼前。
虽说早已不是第一眼看见了,但是充满古朴厚重气息的青黑城墙,配上附着其上的点点雪斑,不由给人一种雄浑壮阔的感观。
「这里是,我的故乡!」
依然是熟悉的进城流程,依然是熟悉的热闹街道,这北方大城的一切丝毫没有因所谓“加剧的寒流”而有所变化,就和原来印象中的一样,三州商驿在此交汇,铸就了这寂寥北原上的壮丽之城。
从南城门到禹拓家门的距离,并不算很远。
感受得自己的身体离家愈来愈近,禹拓的心里,竟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感。
脚步越来越快了,脚下薄薄的浅雪,都被踩出了嘎嘎的响声,似一种独特的韵律,奏响着回家的诱惑。
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