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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以前村里要是有个喜庆的事啦,逢年过节啦,都要敲锣打鼓地热闹一番。
可是后来,锅里的粥越来越稀了,人们总是感觉肚子饿,哪里还有精神唱,哪里还有精神跳,所以就停了下来。
有了闲空的人们,也顶多是蹲在背风向阳的墙根下,瞎扯两句寡话。
“嗨,我发现这一冷,就饿了。”
“是饿了才冷的。”
“哎!你给我说说,到底是先冷的还是先饿的。”
“晒晒太阳,回家躺一会儿多舒服,说这没用的干啥。”
“啥有用,借给我二升米有用,你有吗?”
......
群众的文化生活,如今又被我们学生给唤醒了(关键是肚子不像前几年那么饿了),那,能不热闹吗?那些“老演员”们能不激动,不卖力吗?
我们学生还是演的那几个节目,就是春枝和春莲在大人们的节目里演了一对小姐妹。
“春风吹开遍地花啊,呦喂,吹开遍地花呀,小伙参军就要离开家呀,大家来送他呀,大家来送他呀,送他一句知心的话呀,......玫瑰牡丹我们都不要,就要你的五好光荣花呀,......”春枝和春莲唱的是那样的清脆,舞得是那样的欢畅,只是可惜了,华老师费劲巴列地教出来了,却被村里的宣传队挖走了。
“别感慨了,我们学校就是为村里培养人才的嘛!再说了,同学们总有一天都会离开学校的。”华老师这样对我说道。
是啊,很快又要过年了,过了年冬天就会走,开了学我们班的李桂花一定不会来上学了,因为她已经走了,穿着新衣裳,抱着小包袱,抹着眼泪,坐着马车走了。
开学了,华老师也没来,就算是走了吧。
春天走了,夏天来了。
一天早晨,我正要去上学,一出门,一辆绿帆布顶棚的汽车停在街门口,我一看认识,这是爸爸兵营里的那辆嘎斯,两个军人正在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有大箱子,面袋子,还有妈妈的自行车。
“爸爸!”我跑过去抱住爸爸,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长高了,来比比看,到爸爸哪里了?”爸爸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趄着脚,把头使劲的顶到爸爸的胳肢窝里。
“使劲长吧,希望下一次能和我一般高。”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哼!下次一定超过你。”我说罢,伸出手来和爸爸击掌为誓。
“姑父来啦,我姑父来啦!”姐姐出来看见,又赶紧跑回报信去了。
妈妈赶紧出来了,后边跟着姥姥姥爷。
“你这多会儿就走上了,这么早就到了?”妈妈高兴的不知说啥了。
“来先把东西搬回去,车还得赶紧回去呢。”爸爸说。
大家一会儿就把东西搬到了家里。
姥姥赶紧和面烙饼,炒鸡蛋,招待客人。
“你先回去,我明天中午坐火车回去。”吃完饭,爸爸安排司机先回去了。
大家和平时一样,该出工的出工,该上学的上学。只是妈妈不一样,没有去锄地,和爸爸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
中午放学了,我急着跑回家,爸爸和妈妈还没回来,我很有点儿失落感。
下午放学了,姐姐却把我叫住了,让我等她,说她今天心慌胆小,路上不敢走,让我保护她,女孩子真是麻烦,平时不胆小,可可今天我有急事,她就胆小了,真是急死我了。等着吧,谁让我是她弟弟呢。
姐姐认真地批改着学生们的作业,我坐在旁边看着,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像妈妈,像姐姐的感觉,只是心里默默地催着:“快点儿吧,快点儿吧,我的好姐姐。”
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从办公桌上爬到了东边的墙上,越爬越高,越来越小,最终没了。
“走吧,我亲爱的弟弟。”姐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赶紧跑出了办公室的门,姐姐锁好门说道:“哎呀,到姐姐后边来。”
姐姐今天真毛病多,一会儿迷了眼了,一会儿鞋里又进去沙子了。
天已经朦胧了,燕末儿虎儿出来了,一会儿一只,一会儿一只,横冲直撞的,真是让人胆颤,怪不得姐姐让我保护她呢。
我和姐姐拉着手,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奶奶,我跟弟弟回来了。”一进院门姐姐便大声喊道。
两个屋子的窗户都是黑的,没有点灯,姥姥肯定也没在,要是在就点灯了。
进了堂屋,正遇妈妈端着灯说:“回来啦?”
“奥,今天回来迟了,姑父唻。”姐姐答了又问道。
“咋不点灯,黑咕隆咚的,我爸爸呢?”我急着问道。
爸爸从我们的屋里出来,帮着妈妈把灯点亮,拉着我,端着灯进了我们的房间,聊起了我们分别后的事情。
晚上了,姥爷搬上铺盖去了队房,和饲养员作伴去了。姥姥把我和姐姐收到了她的炕上,爸爸睡到了我的地方。
第二天,早早的吃了饭,爸爸用自行车带上妈妈,去了我们上次下车的地方,爸爸上了火车,妈妈骑着自行车,含着眼泪回来了。
过了几天,妈妈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县城,取回了她和爸爸的合影,爸爸穿着那身将校呢,佩戴着少校肩章,妈妈不好意思地靠在爸爸胸前。
爸爸的那个兵营连同“中心库”都交给地方了,爸爸带着他的兵回部队去了,说是准备到北边参加国防工程建设,执行定点防御的战备任务。
我感觉到夏天也快要走了,秋天已经准备好要来了。
蝈蝈在房檐下的笼子里“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妈妈她们都在午休,我想明年不养活这玩意儿了,可我去年就是这么想的,姥姥说这个不碍事。
院里大杨树上什么东西“刺啦刺啦”地叫着,很烦人。我便拿了弹弓,上好了石子在树下瞄着。我一瞄它不叫了。
二毛过来了问:“打啥呢?”
“我也不知是啥东西,很吵。”
“奥,你是说斑毛(天牛),见过没?等哪天我给你逮一个吧。那东西,你打不着,这么大大。”说着,伸出手来,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寸的距离。
“走吧,我领你去逮白老头,咱们吃糖。”二毛拽我一下说道。
我收起弹弓,跟他来到学校后边的大柳树下。
三棵大柳树长在一个根上,每一棵都有我们的屁股粗,树老的都有点儿枯了,用石头敲一敲,发出空空的声音,上面有许多树洞,里面住着一窝一窝的大马蜂(我们叫它“白老头”)。我们来到大树下,看着一群群飞来飞去的大马蜂,那心情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种蜂个大,有三厘米长,黑色的肚子一圈一圈直到尾部,没有尾针绝对不伤人,两只金黄色的翅膀布满黑色纹络,头很大,脑门儿是白色的,所以我们叫它“白老头”。
三棵树都是斜着往上长着,我们很容易的攀了上去。二毛脱下背心向马蜂抽去,便把马蜂裹在背心里,然后慢慢地翻开找到马蜂,轻轻捏住它的翅膀,把它的嘴放在另一只手的拇指指甲盖上,它就会吐出一点点的糖,然后他就让我用舌尖舔一下,真甜。
我也学着二毛那样,脱下了背心,逮着白老头
“你逮那回来的,出去的没糖。”二毛提醒我。
是的,走了的没糖,回来的能吐出小的小米粒那么大一点儿。
“你甭闹死唠,吃完了就放了它,一会儿又就回来啦。”二毛又提醒我。
“奥,知道啦。”
逮了放了,走了又来了。
就这样,秋天很快的过去了,我又在单裤里面套上了妈妈新改的绒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