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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哄哄的大街上,一座华丽的马车被一个模样不错衣着破旧的少年神色难受地架着到处乱闯,行人纷纷躲开。
架马车的叶悠难受看一眼发狂跑的棕色健壮的马。
她大脑一片空白,加之颠簸感,呕吐感一块涌上喉咙,让她只想吐无法寻思如何让它停下来。
后来驾到一个胡同,眼看要撞到墙时,想吐的感觉没有了,只有惊鄂惊惧。
“拉紧缰绳——”
稚嫩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叶悠听他的话,拉住缰绳的手稍用力,马儿仰头叫了一声停了下来。
距离青色的墙砖不过两尺距离。
叶悠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有呕吐物到喉咙,她转头忍不住朝地上呕吐。
须臾她看着那堆地上难看的呕吐物,蹙眉抿嘴,勾起一个温婉的笑掀起马车帘子进了宽大的马车。
车上有个约十岁左右双眼明亮,面容消瘦的男孩。
叶悠想了想,刚架这辆马车时,有一个人一直追在后面喊叫“世子”。
世子应该就是他了。
男孩躺在座椅下,两只黑黝黝像宝石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叶悠。
叶悠被他盯着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自己不问一声就架走他的马车,这行为很不道德,被盯也不奇怪。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扭曲躺在座椅下,虽然暗红的波斯绒毯看起来很舒服,可是他的头靠在钉死的茶几上那么久不累吗?
“笨蛋,快扶我起来。看不见我动不了吗?”男孩愤怒地叫道。
这下,叶悠才注意到他有些扭曲的身形根本没有动过,小手紧紧握着绒毯,手背起了青筯。
她连忙扶起他坐在红色绣金枝锦垫上,发现男孩靠头的茶几的茶壶倒了,水里的水倒在他的头发上,他后背也湿了一大半,抱歉看了一眼他。
是她不会架马车才会让茶壶茶杯倒下,茶壶的水才会倒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
男孩面对她的歉意没有说话。
叶悠有些愧疚,她低头看着对面的座椅,突然想起在李悠宜的记忆里,马车不会有多少空间,但座椅下肯定会有一块空地,为了利用空间,一般会被做成柜子放东西。
她站了起来,男孩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
叶悠一征,那么小的男孩怎么会有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目光?
即使她不问一声就架走他的马车也应该是讨厌的眼神,而不是可以冷死人的目光。
叶悠古怪望了他一眼,随后觉得他有些可怜,刚才她扶他起来时偷偷替他把过脉,这个只有十岁是瘫子的男孩活不过十八岁。
从脉象来看,是因为一种毒素在他体内令他成为瘫子……
“座椅下放有东西,你拿出一块帕子擦干净手,再拿两块帕子出来。”
男孩的话打断叶悠的思路,她看了一眼他瘦弱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自在的表情,抿嘴低头看手,手有些泥巴,是拿箩筐时不小心碰到的,是应该擦擦。
于是她按他的话蹲下掀起座椅垂下的布帘,就一眼看到两个连起来的柜子。
是左右推拉刻着镂刻花纹的柜门。
叶悠拉开柜门一看,见到了帕子和衣服。
她摸了摸衣服,抬头望着男孩道:“等一下我替你换衣服吧!穿着湿衣服不好。”
男孩听完后奇怪看着她一会,“你这姑娘怎不知羞耻提出替陌生男人换衣服,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声音有说不出来的嘲笑意味。
叶悠一听恼道:“我是看你身体弱穿湿衣服不好,还有你算什么男人,是个没长成男人的男孩”
说完她看到男孩眼带寒光看着她,接着笑了起来,似乎好像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我是个没长成男人的男孩。”他低头说道。
叶悠听着很奇怪斜眼望着他。
他神情有些落寞。
叶悠不免邹眉,表情有些堪尬。
他说这话的语气极像她说错了,可他的模样身高真的是小屁孩。
“你不是要为我换衣服吗?换。”他抬头不倔地笑道。
叶悠抿嘴奇怪眨了下眼点头。
她从柜中拿出一块帕子,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叶悠闻着,双眼亮亮看着手中的手帕,情不自禁笑道:“好东西!”
“你知道?”男孩听到叶悠的话问道。
“我当然知道。”叶悠笑道。
男孩听到后从上到下打量她。
她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衣摆,笑了笑:“我是学医的,手帕上的香所制作要用的香料都是极好的药材,我知道不奇怪。”
“你是学医的?”男孩望着叶悠疑惑道。
叶悠笑道;“我学医很奇怪吗?”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古怪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深深的疑惑,叶悠心生古怪之心,但没有想去找答案。
她把手擦干净了以后,男孩道:“这手帕送你了。”
叶悠望了一眼已经有些脏的青色绣红杏的手帕,闻着手帕上淡淡的香味没拒绝,笑颜如花道:“谢谢。”
很好的一条手帕,送她干嘛不要。
想着正打算拿衣服出来时,男孩冷冷的声音传来。
“再擦一会。”
……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我等下送你回去。”叶悠给男孩系上蓝色镶白玉石的腰带后,仰头向后靠了靠满意地端详身着天蓝衣裳安静地坐着的男孩,问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孩很诧异转头问。
“不知道你是谁很奇怪吗?小朋友快告诉姐姐你家在哪?”叶悠温柔地说道。
“你没看见马车的标志吗?”男孩冷淡地问道。
马车的标志——
叶悠扫视马车里的物件,发现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男孩见她一副寻找的模样,说:“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叶悠瞪大眼睛看向他。
平生第一次被小屁孩说蠢。
奇耻大辱啊!
“一般的标志是给人看的,肯定会放在外人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放在车厢里给谁看?给自己人看吗?”
叶悠抿嘴没有理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安静没有一个人的胡同,跳下马车,边走边打量马车,当见到了马窗旁刻有一只翱翔的苍鹰图案,愣了愣伸手摸着苍鹰的图案。
在马车刻苍鹰图案的只有镇国候府,而她架走马车时有人在背后叫她停下,那个人是候府的下人。
马车上坐着的……镇国候府只有一个男主子,那就是世子范之舟。
范之舟是个瘫子,叶悠想到这里眉头一邹,知道他是瘫子,是世子起,她就应该想到他就是范之舟。
试问在京城是个瘫子且能坐华丽的马车有谁?唯有镇国候府世子范之舟。
只可惜自己太着急躲避刁蛮大小姐来找她的麻烦,着急没有观察马车就架走。
现在她误打误撞把镇国候府世子带出来,也不知道镇国候府那个半生戎马连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的荣老太君会对她怎样?
四年前,有个官员的儿子在街上说了一句范之舟是个死瘫子,荣老太君立马叫人把那个官员儿子弄成了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的瘫子。
如今她不是丞相的女儿,或者说她连老百姓都不如。
她是个假死的罪官之女,荣老太君要整死自己就是要一句话就是。
她得马上想办法补救,让荣老太君放过自己,思付间一个想法映入脑海里,她可以救范之舟。
镇国候府一直很着急寻找神医步征救范之舟,找了多年都没有找到步征,范之舟的姐姐范浅鸢曾在一个宴会上说过世上只有步征能救范之舟,只要他救她弟弟,他要什么镇国候府也会给的话给李悠宜听到了。
步征到现在还是没找着,并且范之舟……已经十六了,再过两个月便是十七岁了。
他不解毒活不过十八岁。
还有一年的时间,她说能救,镇国候府也会死马当活马医让她救,到时便可以让候府救段柔她们。
叶悠想到不让荣老太君找自己的麻烦,而且还能找到救段柔她们的办法,清澈的双眼充满喜色上了马车。
正要掀开马帘子时,像想到什么,一双喜色的眼沉寂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破烂的围巾围着,她只摸到刺人的粗布。
她是叶悠不是李悠宜,她现在就进候府,候府的人会把她当成李悠宜,她不想,即使占了李悠宜的身体,可她还是叶悠……
想着突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叶悠深思犹豫半响,她的手紧紧捏着车帘子,后来什么都不想,心一横干脆利落掀起帘子进了车厢。
范之舟见她弯腰进车厢,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世子。”叶悠坐下朝他叫道。
范之舟点点头,含笑看着叶悠,“猜出我是谁了。这很好,比我想象中聪明。”
叶悠抿了下唇,舒口气无视他后面让她心中生气的话,道:“我送你回去。等回去后跟你奶奶说……”
“奶奶?”范之舟挑眉看着叶悠。
叶悠心里一阵堪尬,道:“奶奶就是你父亲的母亲。你们这里叫祖母,我家乡那边叫奶奶。”
范之舟长如羽翼的睫毛垂下,掩过他的眼神后,抬起眼帘不解地望着她,像要拆她的台道:“你家乡在哪个国家?”
叶悠诧异地凝视他。
范之舟严肃地说:“天下有五个国家。没有一个国家是用奶奶来称呼祖母的,你编谎话也请编得像些。”
“你的意思是说我编谎话?”叶悠睁着大眼睛说道:“你说说看我哪里编了,我……”
“难道不是吗?”范之舟板着一张小脸,“任何国家的语言。”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明眸望着叶悠,“包括地方方言我都听得懂,但从没有听过奶奶这个词是用来称呼祖母,都是用来称呼乳母的。”
叶悠安静听完他的话,无语地瞧了他一眼,心中滋味难以明说。
不就是说错了嘛。
小屁孩干嘛要纠结这个?
“你这么较真这个干嘛?”叶悠开口问道。
范之舟眨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悠,“我喜欢研究并且学习每个国家的语言。”
这……是什么癖好?叶悠彻底无语了。
“我找人送你回去。”叶悠说完便起身道:“你祖母问起带走你的人时,你要说带走你的人是无心之失不是故意的,请祖母不要追究他,知道不知道。”
范之舟闻言轻笑一声,乖巧望着叶悠答:我知道了。
叶悠满意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你先睡一觉吧!”
范之舟一愣,然后眼一闭,头靠在车厢壁上睡着了。
叶悠看着他安静睡觉模样,嘴角勾了起来,在温婉带有几分得意的笑容中,收回自己按在范之舟后颈部的手,拿起桌上的银白点朱流霞花茶杯往绒毯摔去。
“啪”茶杯摔在毯子上,分裂了数块。
叶悠捡起其中一块碎片,目光看向范之舟,看了一会他苍白消瘦的脸,肃脸割他的手指,手指流出一滴血,她用茶杯接住。
她闻了闻杯中的血的气味,心一沉,幽然叹息一声忍不住朝范之舟道:“谁对你那么狠毒?给你下成为瘫子并且活不过十八岁的毒还不够,还要给你下魔怨这种让你长不大的毒。”
范之舟依旧安稳的睡着。
叶悠撇嘴把放在范之舟脸上的目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