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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火爆,当然是需要庆祝的。
杨清便当面提出,要让李谦这位大东家来做东,请客喝酒。
李谦对此自然是欣然应允,并让他遣了一名随从,去往沈家传信,邀沈天佑出来一聚------再怎么说,他都是第三大股东不是?如此重要时刻,岂能让他无故缺席?
午后才决定要出去喝酒庆祝,显然可选的地方也不多。
毕竟,很多店面入暮后就要打烊了,杭州府城的夜禁制度执行得可是非常严格的。晚间还照常营业,且较之白天还要更加热闹的,除了烟街柳巷,似乎也没别的好地点了------人嘛,尤其是男人,出外风流时总要为自己寻个好借口,如此方能心安理得不是?
既然是打算庆祝,又哪能少得了美酒佳肴和漂亮姑娘的歌舞助兴?
不过对于今晚要去哪一家,杨清和沈天佑二人却是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杨清提议去金风楼,找花魁海棠红作陪,理由是李谦还没见过这位花魁。沈天佑却坚持要去春风一笑楼,说是他还没机会得见近来花名远扬的柳如烟,早就想见上一见了。
李谦对此倒是没太大的所谓,反正于他来讲,去哪里都一样。只是,姓沈的这小子为何如此坚持?难道他当真不知,自己曾当面言语贬损过柳如烟?
这小子------报复心理倒是挺强的,不就成心想看自己出丑么?
俩人的“争执”并未持续多久,杨清便妥协了下来,最终同意了沈天佑的提议,并朝李谦无辜地眨了眨眼,神情看上去十分无奈,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谦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你们执意要去春风一笑楼,咱们就去那儿吧。”
换了往常时候,李谦的确是打从心底里不愿去那一家的,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出丑,而是他对那柳如烟没啥好印象。
而自打那日偶遇柳儿之后,使得他对于柳如烟的观感倒是改变了许多。当然也称不上喜欢,毕竟自己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但至少,心善的女人更容易让男人产生好感,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会不会请不出佳人相见,李谦倒不觉得有这个可能。
经过上回那么一闹,相信她们再也不敢不给自己这位“杭州第一纨绔”的面子了,万一自己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悍然砸场怎么办?
做下决定后,李谦便看向杨清,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今日出行,可有带上护卫?”
“带了。”
杨清愣愣地答了一句,而后才醒觉,看着他笑道:“我说那姓赵的怎么平白就让人敲了顿闷棍,原来------哈哈,看来我猜得不错,整个杭州城里,敢对赵家公子下黑手的,还真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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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李谦才听杨清说起,近日正在进行的花魁大赛。
杭州府的花魁三年一选,赛事定于端阳节后,一般分为几轮来进行选拔,最终胜出的清倌人,才能得到花魁的头衔。
这一点,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娱乐选秀,有海选、初赛、复活赛以及决赛等环节。但事实上,选秀古已有之,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应该便是宫廷选秀。
而花魁大赛,则属于民间的一种娱乐性质活动。更确切的说,这是由各家名气甚大的青楼妓馆联合举办,专供有身份地位的人来参与的乐事、雅事,江南一带颇为盛行。
赛上,文人士子可以献花和赋诗来赞赏佳人,来达到为自己所支持的姑娘加分的效果,最终决定胜出人选的因素,看的正是鲜花及诗词的数量,但诗词在这里所占的比重不大,除非是能作为名篇流传后世的那一类。
正所谓文无第一,文人间的东西,不相上下的话确实很难比较质量,倒不如淡化一些,免得因此而惹怒了某些自诩为“才子”,所支持的姑娘却憾然落败的人。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比拼钱财的盛会,因为会上每朵鲜花的定价是一两银子,有些富家子弟动辄鲜花数百上千朵,这种豪掷千金的气魄委实令人惊叹------败家败出了新高度?
由于这会儿还是明初,朝廷崇尚节俭,这种赛事也注定闹不出太大的动静,远离京师的杭州府城,也都只限于小打小闹而已。
有朱八八这么一个大煞风景的俗人坐在龙庭上,这类雅事也没人敢弄得如同年节一般热闹,否则浙江的赋税指不定又要一加再加了------相较于其他地区,江浙赋税确实算是比较重的,一省一府之税粮,往往相当于某些省府的数倍,所以江浙人难免对这位开国君主心存偏见。
这也是为何李谦直到现在才听说的原因,他不怎么出门是一点,消息却还不至于达到闭塞的程度。如果真是满城风靡,人人皆知的盛事,也断然不会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不过据杨清所说,眼下大赛还只属于预热阶段,决赛那一天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盛况空前。
李谦显然不太相信。若是真如他所说那般热闹,自己记忆中,为何对此没有多少印象?只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而已。
“奇怪的是,”杨清微微蹙起了眉头,表情疑惑地说道:“今年不知为何,赵家忽然热衷起了此事,大力支持柳如烟夺魁。”
“这算得甚稀奇事?”李谦撇撇嘴道:“赵家财大气粗,出来凑凑热闹,支持某位红姑娘不是挺正常的么?”
“仲卿兄有所不知,”沈天佑适时出声解释道:“这赵家公子,早年倒是对青楼女子有些兴趣,近来却是换了口味儿------”
“什么口味------”
李谦下意识地问出一句,却见俩人同时眼神诡异地看向自己,登时便有些恍然了,“你们是说,他早已厌倦了大姑娘,如今改喜青涩稚女了?”
见二人点头,李谦心中只觉恶寒无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猥琐大叔么?
如此看来,赵家如今的举动,倒真显得颇为奇怪了。
“会不会------”李谦笑着做出了个假设,“是赵员外本人的意愿?也难保不是他想要老牛吃嫩草嘛!”
“不可能!”杨清断然摇头道:“虽则,赵家员外也纳了几房妾室,却无一风月女子,全都是些身家清白的良家!其本人,也鲜少传出风流韵事,老------咳,一树梨花压海棠是真,但似乎还未曾听说过,他和哪家青楼的姑娘有染。”
“得了吧,还一树梨花压海棠,不都一个意思么?”李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转而又是疑惑道:“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他还担心会患上花柳?”
“倒也不是这么个原因。”沈天佑再次出声解释道:“听说赵家正在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打算送赵鹏入京师太学,其用意嘛,也是人尽皆知的。”
“那又如何?”
李谦对此非常不屑,那赵员外不就是想让他儿子入朝为官么,和他现在宿不宿娼又能扯上多大的关系?虽说朝廷确实有过规定,禁止官吏宿娼,甚至还将这一条给写进了《大明律》当中,属于明文禁止之列。非但如此,便是连官员子弟和文人士子们,都受到了这方面的管束。
不过说实话,这一条在很多时候都是不管用的,且惩罚通常都不会太重。个别因为这项罪名被重罚,甚至是罢官远调戍边的官员,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绊倒他的绝不会是私生活不检点。
而眼下,赵员外既不属于官员子弟,又不算是文人士子,严格来说他是未来的官员老爹------也就是说,他完全无须遵守这样的规定,即便是公然宿娼,也没人能拿他如何。
“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了。”
杨清摇了摇头,向他摆出一副‘你还太年轻’的表情,缓缓说道:“赵员外只是个粮长,不能算是官员,这方面自然不会受到限制。也正因朝廷对官员有诸多的法令限制,他才甘愿只当个有权无名的粮长老爷,而不愿入官------”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他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当了官反倒不太自在呢,可他儿子不同啊!”说着杨清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继续道:“你想啊,他儿子尚不及弱冠之龄,若是能以贡生身份入朝,他们赵家在朝中又有人照应着,随便混个十年八年,也能有个四五品的官身吧?这要下放到地方上来,少说也会是个大权在握的观察使,再高点儿,可就是一省大宪了!”
“这和老赵能有多大的关系?”
李谦见他啰啰嗦嗦半天,却仍没说到点子上,忍不住打断道:“总不能,因为某天有人举告,赵员外以往曾宿过娼,所以他儿子就要被罢官去职吧?”
“这倒不会。”杨清摇摇头道:“可问题是,他若是想当官,风评也很重要哇!这可是在朝廷考核范围之列的!你也不看看,当今圣上对官吏宿娼态度如何,要真因为这个,让他失了先机呢?”
李谦倒是没想到,他一个商贾子弟,竟还对官场之事看得如此透彻,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从哪里琢磨出来的?”
“这不挺简单的么?沈部堂为何不让他出入烟花之地,而令尊的态度又与沈家如出一辙,不就是指着你俩将来能当官么?”杨清伸手一指沈天佑,随即又看了看他,非常自信地笑了,“莫看商贾只是微末小道,实则无论官道商道,乃或是别的一些旁门左道,本质上都没啥区别。既为‘道’,便同出一源,殊途同归,惟‘钻营’二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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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是补上昨天的,今天还有一章。断更是我的错,但这非我本意,都是卡文惹的话,还望诸君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