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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到市区很是有一段距离,钰哥哥居然能找到这样一家医院为自己治疗,着实让他费了一番心思吧。
楼允茶斜靠在椅背上,车里播放着舒缓的曲调,倒给这一车两人缓解了尴尬。她微微闭起双眼,脑里又回放起车祸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以前的高考前一天晚上,楼允茶一家三口正在离家不远的一家饭店吃饭,楼爸楼妈说是给她加油打气的,预祝她高考顺利。
饭后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临近半夜,他们从饭店出来就直接驱车回家。六月的午夜还透着一丝凉意,她裹了裹单薄的外套,饭间还喝了点酒,此时被凉风一吹,整个人倒清醒许多。
她将整个身体都躺在后座上,困意马上席卷全身,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一声巨大撞击声,与迎面而来的大半挂货车相撞,他们家这辆小型私家车瞬间被碾成一地渣。
午夜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车辆,而他们回家的这条必经之路更是有些偏僻,货车司机见那小轿车已经被自己的大货车撞的不成样子,慌乱之中拔腿弃车逃亡!
事故发生后一个多小时才被夜里下班的工人发现,然后才报了警。
只可惜,当消防员合力将那被碾的变形的小轿车从大货车轮子底下抬出来时,她的父母早已经气绝身亡。或者说,是当场死亡!虽然没有亲眼瞧见车祸现场多么惨烈多么血流成河,可她从月璟天送来的照片依然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惨状。
楼允茶的呼吸忽然加紧,心脏不听使唤地砰砰直跳。她赶忙睁开双眼,强逼自己不要去想。
“小姐?小姐?”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异样,连声唤她,迅速将车停在了路边。
半晌,楼允茶才恢复平静,歉意地笑道:“潘叔,我没事!”
“真的没事?要不要我给大少爷打电话?”潘叔不放心地又道,眼前身子单薄的少女自幼便与自家两位少爷交好,此番又是派他来接,便已看出她在月家的地位不可小觑。
万事小心为好!虽然他也很喜欢这位甜美可人的姑娘,可他的命更为要紧。
“真的没事,潘叔!”楼允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那我们再歇一会儿再走。”潘叔道。
楼允茶点点头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假寐。前面转个弯再直走五分钟就到家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住在医院里,连爸妈的葬礼都没能出席。
她突然有些害怕进那个家,怕看到曾经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怕触景生情,怕自己失控。自她醒来后天天都有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探望她,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就算是在钰哥哥面前,她都没有被他软化。
可是现在,她微微蹙起眉头,双手不知何时捏成了拳头,修长的指甲已深入掌心。
手腕上的青玉镯忽然透出幽暗的光芒,一闪而过,若有似无,缥缈空虚。楼允茶只觉得右手手腕突然被蛰了一下,将她惊醒。原来她刚刚又不小心睡着了。
此时车已经停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潘叔见她睡着也没有着急叫醒她。这菇凉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着实叫人心疼,潘叔不由得暗暗叹息。
车停在院子门口,潘叔在院里等着并未跟她一同进屋。楼允茶推开大门,迎面扑来熟悉的味道,她微眯双眼长嗅一下,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积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爸,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她无助地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小小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卜命先生曾说她十八岁这年要过命关,她时刻将卜命先生的话牢记在心凡事也都小心翼翼,可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
可她能怎样?天灾人祸不可避!那位肇事逃逸司机虽已落入法网受到法律制裁,但那能还回她父母的性命吗?
命关是她的,为何要她的父母去受!
“小姝!”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颤抖的背。
楼允茶楞住,回过身去,是钰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有他还唤着她原来的名字。
“小姝乖!”月璟钰轻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大掌抚上那一袭及腰长发,一下一下,视若珍宝。
“钰哥哥。”楼允茶埋在他怀里唤了一声,忍不住又抽泣出声。
“睡吧,乖!”
“嗯!”她呢喃道。
楼允茶将脑袋枕在他的肩头,他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清香,能抚慰心灵亦能安神静心,好像宽广的海床,不论她飘飘荡荡流浪到哪里,他都会庇佑她。楼允茶狠狠地嗅了嗅还是觉得不够,索性往他脖子里蹭了蹭。
月璟钰如墨般的眸子里满是宠溺,精致地唇角溢出一抹笑容,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及他眼前这小小的人儿。良久,见怀里的人儿逐渐睡稳,月璟钰才动作轻柔的抱起她往车里走去。
潘叔已经被月璟钰差遣回去了,将怀里的人放在副驾驶上坐好,又弯腰取过安全带帮她系上。感受到有温热的气息扑到自己脸颊,月璟钰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他怔怔地望着身下的少女,目光灼灼,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包括她的人生,可现在看去仿若隔岸观火从来都救不了她。他能做的,也只能竭尽全力护她一世周全。
将她额前乱发抚平,月璟钰才收身回到驾驶座上。还是来时播放的那首轻柔音乐,他特地下载来放到播放器里,事实上,曲单里也只有这一首曲调。
车子小心驶过盘山公路,这里回医院还有一段距离。看着身旁睡的极稳的人儿,月璟钰心中那块柔软也荡漾开来。
“这是哪儿?”
楼允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车祸昏迷后睡的太久还是怎样,眼前总是一片混沌看不清楚。
雾气正浓,楼允茶不得不伸出双手摸索前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在楼家老宅的时候遇到了钰哥哥,然后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对,她睡着了。那她此时此刻,是在梦里?
往前走了一段路,雾气逐渐散开,赫然出现一片花海。
她心中陡然一惊,她又梦到了这里!
那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在?
楼允茶顺着眼前蜿蜒小路径直往花海走去,满眼满眼妖艳的花儿呈现在她面前,魅惑着她继续前进。
这些花儿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她轻轻将手抚上它们,那些花儿忽然往上蹭,花梗迅速生长出几米长将她团团围住,娇艳的花蕊也变成狰狞的面孔,露出瘆人的獠牙与她对视。
“啊。。。。。。救命啊!”楼允茶被花梗越勒越紧,缠绕在她脖子上的花蕊只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地瞧着这可口的食物。
下一秒,花蕊尖利地獠牙就已经朝她洁白地脖颈处咬去。
“大胆妖孽!”忽地凭空冒出一人,手中连捏几个口诀,花精惊恐地极速退缩回去,钻进那片花海遁地逃走。
楼允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抚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多谢。。。。。。多谢相救!”稍缓了一下心绪,楼允茶向来人致谢。
“不客气!”来人蹲到她身边,她怎么会闯入这片囚禁他的幻境中来!
“是你?”楼允茶大惊,这张脸她梦了十多年,再熟悉不过。
她缓缓伸出手,穿过那层薄的不能再薄的雾,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你认识我?”楼岚笙微楞,这片幻境已经几百年没有人闯入过了,即便有过动静,却也不是人类。
楼允茶点点头,手一怔,连忙收回。
“我在梦里见过你!”她极简地说了一句,此时就是在做梦。
来人询问地对上她那双干净澄明的眸子,不像在说谎!可是,这片幻境结界强大,别说她区区一介凡体肉身,就算是拥有高深修为的驱灵人,也不见得能闯进。
“所以,你现在在做梦?”楼岚笙不置可否。
楼允茶点点头,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我梦到过你很多次了,就今天见过你一面!”她怯怯地看他,这人不管是人是鬼,能在她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多少不会是坏人。
“糟了!”楼岚笙心道不好,这里是幻境,跟普通人类的梦不一样,若是意志力不够坚定是很容易迷失在这里再也出不去。
“想不到我还能梦到这么美丽的地方!”楼允茶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切,漫山遍野的鲜花齐齐开放,向这世间绽放最美好的一面。
“别看!”楼岚笙赶紧捂住她的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这里是迷情花海,你再看下去就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啊!”楼允茶惊呼,连忙伸手要来遮挡住眼睛,却不小心覆在他的那只大掌上。
有微妙的触感,楼允茶只跟月家两兄弟有过肌肤接触,此时她的一双小手正覆在他的大掌上,从他掌心传来冰凉的感觉,竟没有一丝丝温热。
她猛然将他的手掌弹开,后退几步,“你不是人?”
“不知道!”他诚实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人类,不过被关在这个幻境之前他还是。
“不知道?”楼允茶将信将疑。
“确实不知道!”楼岚笙伸出右手,拇指与中指间捏了一诀,一道薄薄的金光罩在她全身。虽然灵力丧失的十有八九,但一些自保的功力还在,她既然能三番两次梦到这里,那一定还会遇到危险,还是小心为好。
“我要怎么出去?”楼允茶见他在自己身上罩的结界,着急问道。以前她都是噩梦惊醒,这一次要不是有他在,估计依然是被花精吓到惊醒。可是现在花精被他击退了,她出去成了难题!
“我也不知道!”这里从来没有来过人类,他自然也从来没有研究过怎么从这里出去。
“。。。。。。”
如果出不去,钰哥哥怎么办?他为了自己已经做的太多了,她不想自己又沉睡不醒,给他带去负担。
“你好好想想,你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了,一定会有法子的!”楼允茶摇住他的胳膊,忽然间感到手腕处又被蛰了一下,疼的她立马将手弹开。
一道光芒从她腕间那只青玉镯上迸发出来,虚无缥缈,肉眼难以瞧出异样。
可楼岚笙不是肉眼,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腕上那只青玉镯上,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眼神猛然狠厉:“这只镯子怎么会在你手上?”这是从死人棺材里带出来的,沾有浓郁的死人气息,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
“你干什么!”楼允茶被他捏的生疼,挣扎几下依然无果。
“我问你这镯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楼岚笙又狠声重复一遍。
“家里祖传的!”楼允茶脱口而出,她以前不姓楼,只是从孤儿院里被楼氏夫妇领养回来的,这镯子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她戴。
“家里祖传?”是了,除了祖传这镯子一般人还真戴不了。
楼岚笙忽然仰天大笑,半晌,一双阴鸷的眸子又将她锁住,问道:“所以你也是楼家人?”
她点点头,感觉不对又猛的摇摇头。眼前这人情绪不定,刚刚还救她,现在又一幅要她命的模样。
“到底是不是?”楼岚笙此刻耐心很有限,如果刚刚早知道她是楼家人,他一定不会出手相救。他阴鸷地眸子透着愤怒,将她团团围住。
“我。。。。。。我不知道。。。。。。”楼允茶怯怯抬头看他,实话实说。
“罢了罢了,你走吧!”
楼岚笙忽然转身离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不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楼家人,却被冠上楼家姓,从此一生只为继承楼家人的使命。
走了几步,楼岚笙忽地停住回头看着还杵在原地的楼允茶,邪肆一笑道:“既然你是楼家人,那出去就简单多了!”
“真的吗?”楼允茶大喜,眉眼弯弯勾的他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不过会有点儿疼!”他好看的脸上瞬间又堆起一抹顽笑。
“没事,我不怕疼的!”
“那好,把你的右手伸出来!”楼岚笙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少女。
楼允茶乖乖地伸出右手,成色极品的青玉镯衬的她肌肤愈发雪白,仿若莲藕。
楼岚笙右手抬在半空,掌心忽然多出一把匕首,三寸长,匕身雕了精美细纹。他一手抓住她的右手,一手握住匕首就往她手腕处割去。
“你想干嘛?”楼允茶有些退缩了,连忙将手抽回,却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别动!还想不想出去?”楼岚笙狠道。
这人真是怪,明明是要救自己出去,还一幅凶神恶煞的表情。楼允茶不再动弹,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割了自己一个大口子放了自己的血。
刀间只轻轻一划,凝脂般的手腕瞬间多出一道细细的口子,新鲜的血液从里面流淌出来,血液流淌的极慢,逐渐渗透进那只青玉镯中。
楼允茶稳住呼吸,刀口并不疼,却有一道强有力的力道在吸她手腕处流出来的鲜血,虽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整个人却仿佛虚脱,一下子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