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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皇帝下定了决定,他起身,面容又冷酷的道,“朕膝下共有十子,除去一直远在边关的大皇子,和早年遁入空门的老二,剩下在京的也还有五人,你们自幼兄友弟恭,所以换血之事,就从其他皇子里找吧。”
帝九冥没说话,帝九黎也没说话,卿酒酒更是缄默不言。
皇帝又坐了会,慈爱地望着帝九黎,见他精神不济,才起身离开。
是夜,刑部依然热闹。
卿子焕痛哼一声,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九皇子为何会中毒?
起先五皇子是要他做手脚,然而,他也不是傻子,做了手脚,九皇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这送药引的人,第一个就跑不了,所以他压根就没听五皇子的。
那药引,从卿酒酒书房里拿出来,一直到送进宫,他亲手交到卿酒酒手里,中途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绝对不可能被旁人下毒。
所以他没下毒,那下毒之人就再好猜不过了。
他倏地哈哈大笑出声,心头的怨毒仿佛毒蛇,一圈一圈缠绕着他,就叫他恨不得啃卿酒酒的肉,喝她的血。
“说,你哪来的毒药?又是谁指使你的?”刑部最擅刑讯的狱卒捏着鞭子,嗤啦一声又抽在卿子焕身上。
半天一夜,卿子焕身上已经没了好肉,处处是鞭痕,处处是烙铁烙印的伤疤。
他大口喘气,还没缓上劲来,头上又是一桶盐水淋下来,盐水冲刷过渗血的伤口,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惨叫出声。
痛到极致,卿子焕恍惚之际,仿佛看见卿欢颜的脸,还有如今已疯魔的苏氏。
他吐出一口血,大声咒骂道,“卿酒酒,你个最毒妇人心的毒妇,你不得好死,你千刀万剐,你该下下十八层地狱……”
刑讯的狱卒手持布满铁针的棒子,一棒子打在卿子焕背上,“哼,还敢辱骂县主,好大的胆子!”
又是新一轮的严加拷问,痛苦和绝望仿佛没有尽头,他即便是想死,也毫无办法,当真是真真切切的生不如死!
卯时初,一全身拢在黑斗篷中的娇小人影出现在刑部大牢,火把掩映下,将人脚下的影子拉的斜长,折射出几分的诡异。
卿子焕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转醒过来,他艰难睁眼,睫毛缝隙的视野中,见着的是略微眼熟的人影。
“呵……”低低的鹂音轻笑响起,缥缈的好似从云端蔓延下来。
卿子焕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抬头,这一动作,让身上绑着的铁链哗啦作响。
“卿酒酒!”他一字一顿的道,说的咬牙切齿。
黑斗篷宽大的帽檐掀开,果然就露出卿酒酒那张素白的小脸,以及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还有扬起的下颌。
她眯眼,用一种看死狗的目光俯视过去,“还没死呢,你倒是命硬的很。”
卿子焕心头陡升斗志,再多的疼痛和屈辱在这刻都化为绵绵不绝的恨意和怨毒。
他人往前奔,龇牙裂目,“你个贱人敢如此暗害我!”
卿酒酒轻笑出声,笑声清越,“没有证据,你可不能乱说。”
卿子焕恨不得撕烂那张脸,从他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咆哮,犹如野兽。
卿酒酒绕着他走了两圈,“啧,可真惨哪,不过只要还能活着,怕是你也不想死吧。”
卿子焕充满仇恨地脑海中,顿迸发出一点光亮,他狐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卿酒酒食指点唇,娇憨无害地道,“你还不知道吧,元妃已经敲打过五皇子了,说不定天一定五皇子就要来将你像个垃圾一样处理掉,记住,是处理垃圾。”
卿子焕咬牙,他死死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又说,“不过,老太君从前有句话说的不错,一笔写不出两个卿字,好歹你也是我兄长,虽然约莫你现在恨不得我死,可我怎么能让父亲这房绝后,这样可使大逆不道的。”
卿子焕算是听出了卿酒酒的话下之意,他咬碎牙龈,“你想什么样?”
卿酒酒伸手,不顾脏污,拍了拍卿子焕的肩,“大哥,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闻言,卿子焕眸光闪烁,他忽的笑道,“我回来自然是见母亲,还听说欢颜也死了,还是被卿明远亲手掐死的,所以,你说我回来是要干什么?”
他似乎是故意的,将“卿明远”三个字说的特别重。
卿酒酒点头,她一打响指,双手环胸道,“那就好说了,大哥和我有同样的目标,所以咱们不该是仇人哪,大哥以为如何?”
卿子焕高深莫测地盯着卿酒酒,他悠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卿酒酒你可真不像卿家人,你不像!”
卿酒酒整暇以待,她唇边一直挂着浅笑,“不管像不像,我觉得大哥该明白,只有我,才能让你活命,同样,就一句话的事,我也能让你,去死!”
卿子焕根本就没考虑,他眼底绽放出诡谲点光,“好,有你这句话,为兄这条命,就先放你手里了。”
卿酒酒点头,她唇边笑意浓了几分,转头就对狱卒道,“你们怎么回事,竟这般对待本县主的兄长,还不赶紧松绑找大夫!”
起先趾高气扬的狱卒这会点头哈腰,让人赶紧将卿子焕放下来,然后有是找大夫,又是给他干爽的衣裳和丰盛的吃食。
卿酒酒也没多呆,她将帽兜戴头上,只露出小巧的白皙下颌,在天亮之前,赶紧离开。
早朝之前,皇帝龙案,就将一应的缘由真相摆在了面前。
影子单膝跪地下,“皇上,那药引,从头至尾都只有卿家嫡长子卿子焕接触,此前县主开始医治九皇子傻疾之时,五皇子邀约过卿子焕几次,便是如今,这卿子焕都只住在县主府,数日前,朝堂御史参长乐县主不仁不孝,便是五皇子出手帮衬的卿子焕。”
皇帝整个人都隐在暗影中,好一会他才道,“小五,那是元妃的孩子。”
影子又道,“启禀皇上,元妃和元家以及七皇子,并不知道美人醉的事,这二十年,元家上下,并未有谁和西域那边接触过,反倒是皇后那边,十八年前,姬家姬昌海在礼部,接见过西域来使,后来三皇子从商,一手建立了大燕和西域的商路。”
剩下的话影子没有再说,可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皇子这次良久都没吭声,他摆了摆手,“继续查姬家,还有,皇后。”
影子应诺了声,整个人消失在暗影中,皇帝又坐了会,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时辰到了,总管太监谷安在殿外小声道,“皇上,该上朝了。”
皇帝起身,那身明黄龙袍延展过金黄的华光,胸口的五爪金龙威仪而狰狞,且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早朝,整个朝堂都十分低气压,谁都察觉到皇帝身上的阴郁,没人敢在这时去触霉头。
如今朝中并无大事,例行汇报之后,皇帝挥手退朝,只是这一次,他将在京的五位皇子留了下来。
五位皇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高高的龙椅上,皇帝冷漠地将几个儿子看过去,然后漠然的将帝九黎需要换血解毒一事说了。
五位皇子各个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然脸上谁都不敢表现出来。
皇帝起身,临去之际,丢下一句,“想好了,一会就来清风殿找朕。”
清风殿中,卿酒酒又给帝九黎扎了一次针,皇帝穿着龙袍过来的时候,他人还没醒过来。
皇帝垂眸看着卿酒酒,良久他才道,“今卯时,你去了刑部大牢?”
卿酒酒从未想过能隐瞒得了皇帝,她不卑不亢的道,“是,卿子焕毕竟是成了兄长,于公于私,长乐都想去看看他,他若能将那日送药引之事,细细回禀,长乐想着多少能查出一些端倪。”
皇帝点头,什么都没说,坐在床沿,又看了好一会的帝九黎。
半个时辰后,后宫众位皇子的母妃连同皇后联袂哭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