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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突然而来,突然而去,把我拉进了一个很大的空间里。
掉下来的时候着实把我摔得不轻,过了半天我才站起来。
这空间是立起来的扇形,从上到下逐渐变大,面积大概有一间卧室那么大,一根根粗细不均的树根从上方蔓延下来。
一部分树根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将一尊棺材举在半空。另一部分扎进了地下的泥土里。
“没想到,这槐树的树根能长成这样?”我暗暗吃惊。
四个角落里则点上了四根又大又粗的白蜡烛,将整个空间照亮,否则我什么也看不到。更为诡异的是,四根蜡烛是被四个纸人顶起来的。
只不过那些纸人不同于我两年前看到的,而是白纸扎成狐狸脑袋,身子却是人形,身上还穿着黑色的衣服,样式古朴类似汉服,却又有些许不同,然后从汉服的后襟里露出一条尾巴。
狐狸脑袋高高昂起,用鼻尖将蜡烛顶了起来。
我看得仔细,那尾巴毛茸茸的,不像是假的。
有风从地下吹起,导致蜡烛的火焰一阵摇晃,这个洞穴里一时明暗闪烁不停。
便在这明暗交接之中,我隐约间看见了那四个纸狐狸转头看向了我。
我一惊之下一脚踩到一枝树根。
“咔擦”一声,蜡烛突然熄灭,洞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处在黑暗之中,辨不清方向,听不见声音,心里却清楚那半空中的棺材和四只纸狐狸的诡异,心里居然开始盼望上面那几个村民能弄出点动静。
突然间,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狐臭味,然后就感觉到一根针在我的沿着我的脸庞边缘移动。
下一刻,我有种预感,我的脸皮会像面具一样被人摘掉,就像“狐狸换脸”故事中的那样。
“爷爷。”我猛地大叫一声,洞穴里顿时燃起了四点光亮。
光亮之下,我看到那四个纸狐狸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四根蜡烛烧得旺盛。
我长舒一口气,幸亏脑子里灵光一闪,发现了其中诡异之处。
“这树根能在半空中纠缠起来肯定是人为,那个棺材也只有一个解释才对。”我突然想到每年清明过年的时候,奶奶都是让我对着树墩磕头烧纸钱。
“爷爷?”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奶奶居然是把爷爷埋到了这里。
那么这诡异纠缠的树根也无需多言,必然是出自奶奶的手。
村民们一直说奶奶是山里来的娘娘,那个称呼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干脆先恭恭敬敬地跪下给爷爷磕了三个头。
“爷爷,我是海娃子,每年清明过年都是我给您磕头烧纸钱的,今天也没个准备就被您老人家拉下来救了一命,只好磕三个头谢谢您了。”
棺材就在半空,容不得我马虎,所以三个脑袋一个比一个响,个个磕在地上实打实的结实。
磕完三个脑袋,我站起身来,结果一抬头猛地看见棺材盖开了一角,一颗容貌鲜活,栩栩如生的脑袋搭在上面,眼睛的方向正对着我,而在脑袋旁边,则是一根没有血肉的手骨。
那只灰白色的手很显然就是拉我下来的手,而那颗脑袋——没想到爷爷死了几十年,竟然丝毫没有腐烂。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爷爷,我可是您孙子啊,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您也不能吓唬我啊。”
爷爷的脑袋就搭在那棺材上一动不动,两颗凹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单看那眼神和血肉,没有人会相信他死了几十年。
我坐在地上两腿发软,震惊地看着爷爷,就连几块泥土掉进了嘴里也没有察觉到。
“兔崽子在下面,和他那四鬼爷爷在一块呢。”一个公鸭嗓子突然从上面传来。
我抬头一看,那个男人的脑袋正从我掉下来的地方探出来。
“把洞口挖大点,我们进去抓他。”尖嗓子的女人在外面兴奋地大喊。
“闭嘴,傻女人。他死鬼爷爷看样子要诈尸,现在下去全都得死。”
“那怎么办,找了那么久,总不能现在放他跑。”我可以想象女人的不甘心。
“哼,”那个男人哼了一声,“找条黑狗,割了脖子扔进去,看他爷爷还能怎么办。”
我一听便知道完了。黑狗血驱邪是家家户户都知道的常识,等到时候恐怕就连爷爷都保不住我了。
“爷爷,我该怎么办?您老人家给我指条明路行不?”这里是槐树树根扩展出来的空间,上不见天,下已经在地下了,我实在想不到还能去哪里。
那些人真的说到做到,很快就有村民将一只黑狗扔了进来。
那黑狗脖子上被隔开了一道大口子,掉下来却还没有死透,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狗血甩得到处都是。
那狗血甩到槐树的树根上,就像是硫酸一样迅速地将树根腐蚀,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那味道就像是放了一个月的死鱼死虾。
黑狗在地上呜咽一声,鲜血就“咕嘟咕嘟”地顺着嘴角往外冒,我看见它的眼睛盯着我,眼泪顺着眼角的皮毛滑落,和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咔擦。”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响,我抬头一看,发现半空中的几枝树根已经断掉了,爷爷的棺材顺着倾斜起来。
“糟了,爷爷要掉下来了。”我连忙后退,紧接着爷爷的棺材就从半空中掉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将地面砸的塌陷下去。
棺材落地就变得粉碎,爷爷的尸体从里面掉出来。我本想去抱起爷爷的尸体,但是没想到爷爷的尸体一落地就变成了粉末,从地面塌陷的地方,一股股清水涌了出来,直接将爷爷尸体化成的粉末吞噬干净。
“塌陷。”
“水。”
我一抹眼泪,“爷爷,谢谢您。”我明白原来这下面还真有另一个空间,爷爷是用这种方式来给我找出了一条生路。
虽然从未见面,但是爷爷死后还是救了我一次。
我又跪在地上给爷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扒开散落的棺木,下方的泥土早就被树根穿透了,又混合着水,用手就能轻易挖开。
挖开泥土后,我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泥土下面是一个青色的井口,水就是从井口里蔓延出来的。
“八角厂。”
两年前的经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没想到当初那个纸人说的话还真是应验了。
“跑不掉的。”
你拿了鬼的东西,你就会失去更多。
鬼拿了你的东西,你一辈子跑不掉。
鲤鱼当初救了我,何尝不是给了我一条命。
我当初听那老外的话将自己的一根头发给了鲤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天果真跑不掉了。
“他爷爷完蛋了,我们赶快下去。”尖嗓子的女人看到爷爷的棺木散落一地,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也不用绳子,她就直接跳了下来。
没时间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咬牙,一头闷进那口井里。
“我抓住他了。”下井的时候,我的脚脖子突然被一双鸡爪一样干瘦的手抓住,我猛地一用力一脚踢在上面。
那人吃痛大叫一声,但是却不松手。
“兔崽子,别想跑。”
“汪。”
“死狗给老娘松口。”女人气急败坏的大叫一声。
我回头看见那鲜血淋漓的黑狗一跃而起,一口咬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不得不松手和黑狗搏斗起来。。
我心想“该”,然后顺势潜入到了井里。
井里很窄,也就堪堪容纳下我的身子,我只能在里面匍匐爬行,时不时地会感觉到有小虫子在我的脸上爬过。
椭圆身子,尖尾巴。
要不是在水下,我几乎喊出了“水鳖子”三个字。
没过多久,我的就开始憋不住气了,脑子发昏,手脚发软,差一点就让河水漫进了嘴里。
便在这时,前面的水流一阵晃动,一只红色的鲤鱼游了过来。
紧接着有一张柔软的嘴唇含住了我的嘴唇,有一条灵巧的小蛇叩开了我的牙齿。
温暖,柔软,湿润,带着牛奶一般的甜香。
一股清新的氧气被渡入了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