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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驾车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连夜赶来的他们都有些疲累。
贺兰无意间说起弟弟救过一匹雪狼,众人觉得可疑,立刻摆转车头,朝他姥爷的店铺驶了过去。
他们打开店门一看,里面的景象都惊呆了他们。
里面摆满的瓶瓶罐罐的东西,盛着不知名的液体,旁边放着一个瓦煲,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药渣,好像是用来炼制什么东西的。屋子的另一侧叠起的铁笼子里面关满了毒蛇,它们正仰起头嘶嘶地吐着红信子。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血一般的液体。
“这是什么地方?生物实验室吗?!”顾浚源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心里被吓得有些怕怕,忍不住握住了站在旁边的郑浩南的手。
贺兰哑然失笑,“不是,这是我姥爷的便利店,给小孩子卖零食的。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天贺连救了那匹雪狼回来后,我们就用推车把狼尸搬来了这边。当时它就放在这张桌子上,现在不见了,估计贺连把它埋了吧。
那天贺连送我去车站,我还以为他回了家,过几天我打电话问我妈才知道贺连那天压根就没回去!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他弄的,闻起来有股中药的味道……贺连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墨羽打开了冰箱,发现它还通着电,里面摆满了新鲜的食物,有些还用保鲜膜包着,似乎是吃剩下的。“你们看,冰箱里还有东西。贺连这些天来,很可能住在这个地方。”
贺兰皱了皱眉,“我上二楼看看。”
众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东西,没多久贺兰就下来了,只听他道:“上面只有几张家具放着,里面有曾经住过人的痕迹,我看那小子八成就睡在这里。”
司向年拿起那些装在罐子里的液体凑到鼻尖用手扇了扇,一股浓郁的药味扑了过来,他拧了拧眉毛,把罐子放了下来,“这阵仗,弄得跟巫医似的,贺连他怎么变得这么古怪了?”
墨羽拿起一个罐子端在手里打量了一下,“这些药汁我们拿走一些吧,找人问一下看看,看能不能弄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
贺兰点了点头,“那我找学医的朋友问一下。”
众人怀着疑惑离开了店铺,跟着贺兰回了家。
贺兰站在院子的门口朝屋子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我还带了我……”他说到半路,便看见父亲走出了屋子。
贺兰一看觉得有些奇怪,之前都是妈出来应门的,今天怎么轮到爸出来了?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焦急地问道:“爸,妈呢?”
“你妈进医院了。”贺忠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憔悴。
贺兰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还好吗?怎么突然进医院了?!”
“昨天她在房里哭的时候,忽然晕倒在了地上。我把她送到医院一看,医生说是抑郁过度,身体受不了就倒了下来。”贺忠良又叹了叹气,揉着酸痛的太阳穴。
“是不是因为贺连的事?”贺兰的眸子里染上了些火气。
贺忠良点了点头,“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没多大反应,其实她心里着急得很。我也是前些天才发现的,平常见她嘻嘻哈哈地笑,谁又会想到她躲在房里偷哭呢?”
“贺连又不是小孩,不就消失了几天吗?妈她哭什么啊。”贺兰烦躁地皱了皱眉,教训弟弟的决心又浓了不少。
贺忠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别说这个了,去看看你妈吧,顺便把饭菜送过去。我把事情忙完再过来。”
他把父亲手里的保温壶接了过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贺梅呢?!他知道这事吗?”贺兰口中的贺梅就是他的三弟,家里排行第三,在他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因为贺梅在外地读书,只有放假才回家里来。
贺忠良挥了挥手,“他还在读大学呢,告诉他不是给他徒添麻烦?没多大的事,不用告诉他。”
“也是。”贺兰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去医院看看妈。”
他刚转过身,手臂就被一个人拉住了,他回过头一看,是顾禹城。
“我陪你去。”顾禹城的眼里布满了担心,似乎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
贺兰愣了一下,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嗯。”
有了前车之鉴的贺忠良立刻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他看着儿子和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老脸猛地一沉,“他们怎么回事?”
众人被他问了一句,一脸懵逼地在寒风里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他们估计贺兰家,只有他三弟喜欢女人了。
另一边,贺兰刚掏出车钥匙,就被顾禹城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你现在情绪这么激动,让我来开车。”
贺兰想了想觉得也对,赶紧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好,你来开。”
他们开车去到医院,车子还没有开到停车场,贺兰就叫顾禹城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他一打开车门就迈开步子跑了过去,跑到大厅里的电梯前,焦急地点着上楼的按钮。
现在正是中午的时刻,出入的人很多。电梯还没到,顾禹城已经拿着车钥匙过来了。
贺兰不断地按着按钮,气得骂了一句,“什么破电梯!”他的耐心几乎都跑光了,眉头越拧越紧。
顾禹城一把抓住了他不断按电梯的手,“你冷静一点,伯父都说了伯母没什么大碍。”
他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她不是你妈你当然不着急!”
顾禹城无言以对,和他乘着慢吞吞的电梯上了八楼,赶到了欧娆的病房里。
贺兰捧着保温壶走了过去,瞧见母亲躺在病床上睡觉,脚步瞬间放轻了不少。
好像几天不见,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
他把保温壶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了下来。看到母亲苍白憔悴的脸色,他的心底瞬间涌上了一股愧疚。
贺兰没有叫醒她,他抬起手把遮住母亲的脸的发丝顺到耳后,替她盖好了被子。
瞧见水壶里的热水没了,他立刻拿着水壶出去打水。跟护士问到打水的地方,他连忙走了过去,给水壶装满了热水。
贺兰打完水回来,欧娆还没有醒。
见她的嘴唇有些干裂,他拿起旁边的棉签点了些温水,给她润了一下嘴唇。
他做这些的时候,顾禹城一直跟在他的后面默默地看着。
他刚刚把棉签搭在水杯上,欧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像以往那般笑了起来,不过看起来有些虚弱,“儿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刚回来就听见爸说你进了医院,把我吓了个半死。”
贺兰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把欧娆逗得笑了起来。“你爸就那样,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她忽然瞧见儿子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他叫顾禹城,是我朋友。”
顾禹城立刻冲欧娆点了点头,笑道:“伯母,你好。”
“诶,好好好……”
贺兰低笑了几声,“妈,我给你带了饭,饿了没有?”
欧娆咂了咂嘴巴,觉得嘴巴里干干的,而且没有什么味道,就问道:“有汤吗?”
贺兰拧开盖子一看,讶异地挑了挑眉,“有,爸给你熬了。”
他把黄澄澄的鸡汤盛了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病房。
隔壁床的阿姨立刻转过了头,惊讶地道:“阿娆,你的鸡汤好香啊!”
欧娆听到她的称赞立刻笑了出来,“对啊,我家那位给我熬的,他的厨艺可好了。”
见母亲竖起大拇指,贺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他把汤递了过去,“妈,我给你盛好了,拿着。”
“诶!我儿子真乖。”欧娆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这段时间以来,她笑得最开心的就是今天了。
跟儿子聊着天,欧娆的胃口好了许多,没多会儿,一大份饭菜都被她扫进了肚子里。
他们伺候皇太后吃完饭,贺兰跟她说了一会儿话,贺忠良就过来了。
他在病床边坐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儿子道:“你妈我来照顾就好了,回去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吧。”
贺兰挥了挥手,敷衍地道:“不用管他们,他们饿了自己会找东西吃。”
欧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儿子你放心地回去吧,你爸在这儿呢。”
贺兰刚想说什么,没想到被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好像在说你敢留下来试试?
他在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原来父亲想二人世界啊,也不想想这里可是医院呢,秀恩爱也得有个度啊。
他叹了叹气,最后还是妥协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诶……等等,把这个拿回去。”贺忠良赶紧把保温壶递给了他。
“哦。”贺兰接了过来,拿着保温壶出了病房后,和顾禹城坐着电梯下到了住院部的一楼。
两人刚刚出了门口,凌寒的空气朝面扑来,脸上的肌肉似乎立刻就被冻僵了。
“哇,好冷!”
“嗯。”
贺兰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立刻把那只没有拿着保温壶的手揣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他边往停车场走,边抬头看着泛白的天空,目光飘渺而遥远。
他想不到……他真的想不到,这么能干的母亲也会有一天倒下来。回想起母亲那副憔悴的样子,他的眼眶不禁一红。
一块手帕忽然凑到了面前,“给你。”
他转过头看着顾禹城,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干嘛给我这个?”
“你的眼眶很红,看起来一副想哭的样子。”顾禹城平静地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又把手帕往他面前凑了凑,“拿着。”
本来贺兰只是有些伤感罢了,可看见顾禹城把手帕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那股酸意突然浓了许多。
他声音微颤地道:“不用……”
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他肯定不会在顾禹城的面前哭出来。
他强忍住泪意笑了笑,走到旁边的车子前,把脑袋凑到反光的车窗前,扒下自己的下眼睑,打量了一下,“我眼睛有这么红吗?”
“嗯。”顾禹城站在他身后,看着车窗上的倒影点了点头。
“可能是天太冷了吧。”贺兰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掩饰性地哈哈几声。
“是吗?”顾禹城静静地盯着他,话里有些怀疑的成分。他默了半晌,又把手帕递给了过去,“你还是拿着吧,别待会哭了拿我衣服当纸巾来擦。”他这句话一语中的,直接就拆穿了贺兰的借口。
贺兰看着面前这块做工良好的手帕,眉毛狠狠地一抽。虽然他现在很不高兴,但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客气地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你收回去吧,我弄脏了不好。”
顾禹城叹了叹气,放柔了语气道:“你就拿着吧。”我手酸。
贺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妈的,这人怎么这么烦?唐僧转世吗?!不用就是不用啊,难不成还要硬塞给他?
“不要吗?”顾禹城又问了一次。
贺兰的耐心终于被他消磨光了,“都说了不用了!我这是冻的!冻的!”他激动地说着,不断地指着自己红通通的眼眶。
顾禹城被他吼了几句,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他好像看穿了贺兰的伪装,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手帕覆在他的双眼上。
贺兰见他把手帕捂了过来,大声地道:“都说了是冻的了!”当手帕一碰到他的眼睑的时候,他的声音瞬间弱了下来,“都说了是……冻的了……”
贺兰的鼻头忽地红了,顾禹城感觉自己的指尖触到了一片温热,他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伸出手把贺兰的身躯拥进了怀里。
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的腰身,贺兰下意识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不停地从眼角分泌出来。深色的手帕迅速被他的眼泪沾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哽咽,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贺兰才止住了眼泪。他的眼睛一直被手帕捂着,在眼泪的浸染下,手帕早已湿了个透。
他哭完了,脑袋依旧埋在顾禹城的肩膀里,整个人倚着顾禹城没有动。
顾禹城也没有松开他,任由他靠着自己,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顾禹城的神情带着丝丝的慵懒,他惬意地搂着贺兰,忽然发觉贺兰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漫长的寂静里,贺兰冷不丁地飙出这一句话来,他的语气有股嫌弃的味道,但怎么也掩盖不住话里的哭腔,“你手帕里夹了雪吗?怎么这么湿。”
“嗯,昨天洗了忘了拿出来晾干。”顾禹城侧歪着头,脸靠着他的脑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沉静地看着远处,深湖般的眸光里溢满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