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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的时候,全家没有一个人睡,再三嘱咐了我几个注意事项后,爷爷和三叔就先出发去终点等我,这里到二婶子娘家村口起码有四五里路,程奔雷二十多斤的小肉墩,想到要抱着他走那么远,就觉得骨头疼。
爷爷和三叔离开不久,二叔将点着的灯笼递给了我。
拿过灯笼,让程奔雷趴到我肩膀上睡觉单手抱着就出发了。
从出门开始三步五步都要喊,这导致我走路要格外注意自己的步子,速度慢了许多。
按这个速度到地方,起码得俩小时。
“程奔雷!‘’“回来了!”“程奔雷!”“回来了!”
爷爷家住的比较偏,好在周围没有几家人,不然我这样喊法一定会引起围观的。
恐惧感是在出了村子进入乡村小路上时开始逐渐产生的,并且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这一路都是小道,两边全是耕地的那种,中间还要经过好几片竹林和树林,那树林和竹林中间是一大块的坟地,几年前镇上修路的时候把许多坟都迁到了那里,这条路天一黑基本不会有人走。本地人都害怕。
想到一会要自己一个人从那里经过,身上的冷汗就止不住的冒。
“程奔雷。”“回来啦!”
周围安静的吓人,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月光朦胧的洒下,勉强可以看到远处大致的情况,除此之外近距离就只有我手中的灯笼可以照明。
这种灯笼散发的光看上去实在吓人,昏黄飘忽的,反而使周围的黑暗更加可怕。
或许是心里害怕,走出了估摸一小半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
换了个胳膊抱着程奔雷,继续朝前走。
然后就在我一声“回来啦!”喊完,背后传来了阵阵凉意,那种凉绝对不是正常的夜凉,就像是有人在我背后打开冰箱一般,那是刺骨的凉。
此刻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身后有人!绝对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它在跟着我。完全不敢回头看,人在面对未知时会有规避危险的本能,潜意识总觉得看不到就相对安全了。
我加快了速度,同时加大了自己的音量来壮胆。
肩膀上程奔雷规律的呼吸声,带着小婴儿特有的软绵绵的奶香味使我安心了不少。
我不停地深呼吸,心里提醒自己,奔雷还小,他会不会就此以后变成傻子,呆子,希望全都在我身上了!
一旦使命感出现,人的勇气就会增加不少。
我强迫自己忽略掉背后传来的阴寒,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出大概不足半里路,远处已经能看到那片竹林。
无论文人墨客怎么歌颂竹子,我对这种植物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特别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竹林,远远看去就给人一种阴凉可怕的感觉。
总觉得那里面…;什么都可能会有。
随着距离竹林越来越近,我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被人注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可怕,只有你自己身处在亮光中,周围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无论出现怎样的感觉,你都无法找寻到那种感觉发出的地方。
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有晚归的流浪汉,或者没有家室的醉汉在这条路上?看着抱着孩子孤身一人的我…;然后随时可能冲出来把我拉进那些草丛中…;…;如果真是那样在这里可以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赶紧甩头不敢再想下去,继续按照节奏喊程奔雷的名字。
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保不齐我会彻底失去继续前行的勇气,扭头就跑,那样奔雷就完了!!
无论能不能喊回他的魂,起码我要把已经抗在肩上的责任给完成!
这片竹林范围很广,很高,很茂密,好的是现在不是盛夏,还没有竹叶撞击发出的那种莎莎声,之前对竹林的恐惧过高,真当走进的时候反而并没想象中那么害怕了。
很快,竹林就到了尽头,前方就是那一大块墓地,说是墓地,事实上就是一个个坟包,虽说这些年不允许土葬,但这里大多都是一些老坟,已经死了好久的人坟就是迁过来,也不可能不允许人家再埋一次,而这几年新增的新坟则大多都是盖起了一座座迷你的小房子,骨灰盒就放进那房子里锁起来,一间小房子可以放一个家族不同人的骨灰。
竹林和那块墓地连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看到的时候先是一惊,很快就意识到看那身形似乎是三叔??
果真,见我靠近三叔挥了挥手,我继续喊奔雷的名字,他跟在我旁边等我喊完快速道:“铃铛呢?”
三叔出现以后,身后那种冰冷的感觉就消退了不少。
我疑惑的看着他,爷爷提醒过这中途不能说其他的话,只能一路喊到地方,奔雷的魂才可能会跟着我回家去。
三叔没看我,跟着我往前走:“你身上除了木铃铛,是不是还有一个东西?”
虽然没说话,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三叔伸出手道:“把那东西给我。”
我仍旧疑惑。
三叔道:“你爷爷专门为了这个让我来找你,那东西带在身上,奔雷的魂不敢靠近的,我先替你保管着。”
他的话音刚落,可能是走神的原因,我脚下被一颗突出的石头给绊到整个人一歪直接摔到三叔身上,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稳住身形,不敢让手中的灯笼和怀里的奔雷脱手。
同时发现已经走出了五步,赶紧喊了一声:“回来吧。”
喊话间,被我绑在奔雷身上的木铃铛,突然间传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那声音出现的瞬间,三叔猛地停住了脚步,我不能回头看他,同时疑惑的看向那个铃铛…;木质的铃铛,怎么会传出这么清脆的风铃撞击声??
我焦急的等待三叔追上来,可身后再没有出现三叔的脚步声。
我能感觉到他站在原地盯视我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发觉!这种被盯视的感觉,和还没到达竹林时那种被盯视的感觉是一样的!!
刚刚是三叔在偷偷的打量我?
他为什么要这样?现在他为什么不跟上来了?
风铃声还在继续。
伴随着我呼喊的声音,在空旷的黑夜里,组合成了一副清冷诡异的图。
三叔一直没有再跟上来,就在我快要将那块墓地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我前方不远处闪过,那是一个挺大的影子…;速度极快。
像是一只很大的兔子?
没工夫弄清楚那是什么,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害怕已经不足以让我退缩。
继续朝前走,眼角却瞥见那黑影一直在视线可以触及的范围内来回奔跑着。
每当我喊一声奔雷的名字,那黑影就停驻一次,最后在我快要走进墓地前方的树林时,高喊了一声‘回来吧!’那黑影就突然间朝着我的方向飞奔了过来。
视线角度的问题,我看不到它靠近以后的情况。
浑身都紧张起来,担心别是什么咬人的东西。比如野狗。
那黑影好像在靠近以后就突然消失了一般,程奔雷怀里的木铃铛发出了越发刺耳的声音,声音就好像到达了一个顶点,随后逐渐的小了下来,最后慢慢消失…;…;.周围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
几秒钟后,我感觉到怀里的程奔雷似乎动了动,紧接着发出了婴儿特有的哭声,和昨天夜里不同的是,这哭声显然正常了许多。
或许是周围的环境比较黑,奔雷害怕紧紧抱着我的脖子。
他身上软软的,热乎乎的。
…;…;…;…;…;.
心知发生了什么,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接下来的路顺畅了许多,在走到二婶娘家村口的时候,我两只胳膊已经累的完全失去了直觉,嗓子也喊哑了,远远的就看到三叔和爷爷站在村口等我。
他们听到了奔雷的呜咽声,赶紧跑过来,三叔接过我手中的灯笼,爷爷接过孩子,检查了一圈,面色欣慰:“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待胳膊稍稍恢复了知觉,我哑着嗓子对三叔道:“你什么时候跑我们前面的?”
闻言,正帮我揉肩膀的三叔愣了下,跟爷爷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对我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我指着身后的方向道:“什么啊,你刚刚不还在路上跟我说话呢么?当时没法说话,我还奇怪你怎么会跑那去。”
爷爷闻言道:“你三叔一直在这里,哪都没去过。”
…;…;…;…;.
爷爷话说完,我就愣了。
如果说三叔一直和爷爷在这里没离开过。。。那半路上跟我搭话的那个‘三叔’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当时撞到那个三叔身上时…;触感并没半分温度,而且坚硬异常。
现在回想起来…;月色下那三叔也似乎并不像眼前的三叔…;…;..那个‘三叔’的脸白而尖,下巴很长...现在想来如此怪异的长相,为何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后怕袭来,整个人如同在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窟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