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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也没有给我说几句话,小姨就说,这尸体的气味不对劲。
二爷点点头,似乎有话给小姨说,就对我说,你娃子去吧,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尤其天黑之后。
哦,我答应,然后小姨问我,你真的没有跟着你二爷学?
学什么?神神叨叨、装神弄鬼那一套,我小时候就鄙视。
去吧,二爷摆摆手,我就回到了后院,坐在了黄四毛身边。
想想小姨说的那一席话,让我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我的身世居然这么苦啊?
我来到这儿不就是在躲仇家的暗算吗?
降头师是什么玩意?
我妈是疯掉了的吗?我爸去哪里了?
不是还有一身绝学吗?
“王胜,你爷给你讲的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后院里支起来一盏灯了,黄四毛点起一根烟跟我聊天。
我心情不好,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庄子里来了些鬼。
去你个大头鬼了,你见了?黄四毛朝我吐吐沫,意思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提那个字眼,小心招来。
嘿嘿,我就是见了,我说。
这次我下意识地摸摸腰里的桃木匕首。
一圈人都瞅着我,老张头的小娃叫张强,比我大一岁,长的五粗六大的,国字型脸,晒的黑漆漆的,还有一溜胡子。
他说道,你说来听听。
这小子也是胆大。
我就说,我中午出去的时候,就碰见了黄四毛他妈。
胡扯,后面几个人在那里说我。
黄四毛就不乐意了,说道,哥们,你别拿我妈说这事好吗?你说的我不相信。
我说真的。
那好,在哪儿?黄四毛就跟我上劲。
在哪儿?就在槐树林那里,那个大碾盘那里。
我一口气说出来,很解气似的。
哟哟,我今天路过那里几回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偏偏你看见?
黄四毛的烟头火灭了,他重新点起来。
我就说到,你妈死前是不是穿着你爸的衣裳,还是个老式的棉花袄,是个军大衣改装的?
我还没有说出来他妈那像是死婴的笑已经不错了,那样会把一屋子里的人吓的都不敢下地干活了。
不过这衣裳的事情,已经给黄四毛一个重重的打击,他嗯了一声,愣在那里了,嘴巴里的烟卷不知不觉落下来了。
然后他神色仓皇,涨红了脸,说道,我妈有病死了,欠了一圈的债,走之前就是披着我伯的大衣。
他是管他爸喊伯的,这个在庄里也很常见。
但是你敢说那个穿着棉袄的女人就是我妈?黄四毛之后就是不服气地反驳我。
大家都津津有味地看着,像是在看热闹。
我就毫不示弱地说,我敢保证那就是你妈,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妈妈对你说啥了?
黄四毛进一步发问我,这个我就无语了,只得说,我看见是你妈之后,就吓的跑了。
哈哈哈哈哈,怪会讲笑话啊,不过,这个可不是好笑。黄四毛先张着嘴巴大笑,然后训斥我。
不过,我确定那就是你妈!
我最后补充到,屋子里的人都呵呵呵地笑了,当我是逗着玩。
我就不多讲了,因为二爷和小姨不断问我看到什么没有,我却背着他们在讲我看到了鬼,这个不太合适吧!
吃完了晚饭,就像二爷说的,天果然晴了,西边的天空还出来了一道彩光,雨水停止了滴落。
乌云虽然还在头顶盘旋,可是已经像是被吹散的样子。
在那里飘散。
不过,天也黑了,和白天一样,农村的夜晚,黑漆麻乌的。
远处的黑狐岭、近处的树林、土丘,田地,全都朦朦胧胧,像是罩上了头黑纱。
黑夜不是一般的黑。
在那无边的空旷的黑暗里,似乎隐伏着无数的魑魅魍魉。
杨蛋、黄四毛领着几个人上地里去,回头喊我,我说,我找我二爷有事,你们先走。
当然不能说二爷不叫我去,会引起我这几个小伙伴不满的,我就只好进了灵堂屋里。
屋子里有四个人,二爷、小姨和莉莉的两个姐妹,其余的忙事去了。
我给莉莉烧点纸,然后就坐在了一边,屋子里烟气很大,很呛,我们都在外头坐着。
谁也不说话,气氛很严肃。
爷爷在那里拿着朱砂笔画符,而小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运动服,站在一边抱着膀子。
突然间,我听到棺材里沙沙的声音,好像是衣服在簌簌抖动的样子。
我一惊,看看小姨,她似乎没有听到了,正在看自己的腕表。
而二爷低着头不动声色。
我就说:“小姨,你也会我二爷那一套?”
小姨就说,你外公会,我只学会了皮毛,明天我是带你走的。
带我去哪里?
听到这个消息我十分不满,首先我想到的是阿紫,我是舍不得离开她的,可是,又不能说出来。
当时我心情很矛盾,可是耳边还是听到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再爬?
我就接着沮丧地问,小姨,你带我去哪里?
“去省城,怎么?不愿意?”小姨又看看门外,更远处就是无际的黑夜了。
你一个人来吗?我抬头看她,小姨孤身一人来到这山村,这里,眼尽头,是山浪峰涛,层层叠叠。
大山黑苍苍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还有郁郁葱葱的山林,有多少大自然的时光沉浸在里面。
起伏的山头,真如大洪水一样的波涛苍茫茫。
就像隐匿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传说。
也包含着生与死的秘密。
是不是应该有个男士来做这件事呢?
她一个弱女子!
“唉,王胜啊,等你回到你的家,你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一个人来了。”
小姨的眼睛一红,似乎有泪水映出。
二爷举起手来,示意不说话了。
我就站了起来,对着地下那几只黑蜈蚣,啪啪踩上去,说道,小姨,主要这里条件差,环境不好,不该你来吃苦。
你看还有毒虫。
本来想到小姨见了会跳开,可是她还是无动于衷。
二爷就对里面守灵的两姊妹说道,你们去别的屋子里关好门,不管发生啥事,别出去。
二爷是个阴阳先生,他这样一说,杨家妹子就匆匆忙忙离开。
守阴灯上的烛火摇摆不定,忽明忽暗,就要快熄灭了突然又跃起了火花。
我这次查了一共是七盏灯,为什么是七,我不知道,但是桌子上放的那些紫铜钵盂、檀木棒,还有惊堂木这些,都是二爷惯用的法器。
接着,我还是听到棺材里有细碎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在爬动,二爷就拿起来檀木棒敲起来了,声音不大。
紧接着,就是他开始念起经文来了。
那长明灯,在无风的情况下,摇曳着,最后中间的两只先熄灭了。
啪,啪啪。
我接着就是站起来,在二爷周围踩着,已经发现有四五只黑蜈蚣在供桌下爬来爬去的。
被我跺了个稀巴烂。
二爷轻声对我说,你踩不完的,这个叫驭虫术,是南洋的蛊毒。这个跑出来的都是大个子,叫头虫。
剩下的还在那里面,等到亥时以后,它们都会跑出来了。
二伯,怎么办?小姨问。
不管它,这些毒虫只会听从施毒者的指挥,不会主动攻击目标之外的人。
我问道,那么它们怎么会藏在棺材里?
不是,是藏在死人的身体里。二爷抬起头,长明灯已经灭了两盏了,他叫我点上。
这个时候,突然村子里的狗响起了哀鸣声,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就像一个个的人在黑暗里悲哀的嚎叫。
传了很远,那荒郊野外也似乎哀鸣声声。
揪的人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地恐惧着。
我出去门口,银色的月光浸透了村子的夜空,映衬着大山地下空旷的天地间,是一种诡异的气氛。
小姨朝我喊道,小心,抬起脚。
我低头一看,下面是一排黑黝黝的虫子,它们密密麻麻地朝外面爬去。
滋滋吱吱的声音,不知道是碾过路面的摩擦音,还是那些虫子发出的叫声。
小姨吓的脸都变色了,她站在二爷后面,而二爷依旧坐在那里,虫子从他们下面的空隙里爬出去。
就像远处有人在召唤它们似的,速度很快地,一个不留地用蜂涌而出。
我已经跑到了院子里了,村里几个人在棚子底下坐着吸烟,也看到了这一幕。
吓的站起来目瞪口呆的。
它们出了杨蛋叔叔家的房子,顺着大路,很快就消逝在我们的视野里了。
村里人当然过来,其中有杨莉莉她爸,问,二伯,这到底是咋啦?
二爷就说,没啥,女娃撞邪了嘛。也不解释,几个人满腹狐疑地相互看看,走到那边去了。
狗叫也停止了,一切又恢复了农村夜间的情景。
整个大地都是黑压压的了。
月亮头这个时候也埋进了一爿云里,地里刮着一种冷风,我走到小姨跟前,真的有点心疼她。
一个女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好像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但是我也想到了小姨的那句话,等我回到了我的那个家里,就会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弱小女子要来这里。
或者,王氏家族这些年都中了那个诅咒了。
男丁不兴旺?遭遇了大危机?
我不知道。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父亲对付的黑衣降师以及那些降头咒术,都是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