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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风问的没头没脑地,蒋佳月一时没回话。
“你说了,爷自会帮你。”
蒋佳月想了想,该不会是在说千书?难道是小群与他说的?
可是陆长风刚回来,不说小群不会瞒着她去说,便是说,手脚也不该这么快。
“怎么了?”
陆长风见她总不回话,挑了挑眉,心道小丫头是不是还记着仇呢。
能有多大的事儿,不过亲了摸了而已。
其实陆长风还真有些不在意,只是想着蒋佳月毕竟没经过这些,吓着了也是正常。
只是他陆长风的姨娘,还容不着旁人说三道四的。
“忘了爷说的话了?”
“妾身……”
“记着自己的身份,爷自然会帮你。”
“可是……”蒋佳月为难地看着她,“妾身确实没什么事要说的……”
“咳咳!”
陆长风顿时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虽然竭力压制,用咳嗽遮掩,还是露出了一点痕迹来。
蒋佳月小心翼翼地递了帕子过去。
他摆摆手,瞧着帕子有些眼熟,原是她新做的还不曾用过,便握在手里,到底没用。
“算了,伺候洗漱。”
蒋佳月得言,转身就出去打了热水进来,等陆长风去了净室就回了倒座房,侧耳听动静。
良久,陆长风方才出来。
她也跟着出去,见他头发还湿漉漉地,人靠在那里看书,便拿了巾子过去,站在后头替他擦头发。
外头月影婆娑,星辉洒落在清冷的冬夜里,想必明儿天气该转好了。
“你想送什么?”
她正胡乱想着,陆长风却放下了书册,看着二人映在地上的身影交织在一起,问道。
蒋佳月反应了会儿,才懂他是在问林玉窈的事情。
分明是要问他的,结果自己个儿却忘了。
想了会儿,她有些不确定,“妾身不懂这些,但听说二爷和二少夫人送的是一匣子品相上好的东海玉珠。”
她手下动作轻柔,陆长风将身子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陆长玔虽是他庶兄,但自小吃用与他并无差别,名下也分了田铺等财产,加之如今又有了官身,手里握着实权,自然宽裕。
陆长风倒不是缺钱。
陆长清成亲那日,陆长玔说要来他院子里,第二日果真来了。
兄弟二人在小书房密谈许久,这几年他们很多事虽不曾明说,但都心中有数。
他想的是另一桩事。
“妾身想了许久,这么大的支出,倒有些拿不准了……”
蒋佳月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不满意,只得添补道,“因而想着先问问您的意思,妾身再去照办就是了。”
陆长风闻言睁开眼,挑了一双长眉,“爷说了,璟萃院里你做主,银钱自然也做的了主。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问爷。”
“可……”
可她没有银子,也没有库房的钥匙。
陆长风想起这一茬来,原本早就想给的,却每每被她气着,倒忘了。
璟萃院里零碎的用度向来都是千书去账房里支取的,这种喜礼却是各房各院自己出银子,没有从库房走的道理。
陆长风起身,她便停了手,看着他走到博古架前,从最上层摸出来一个锦盒,扔过来。
蒋佳月连忙抱住。
“打开瞧瞧。”
“哦。”
她将锦盒放在几案上,外头并没有锁上,轻轻一按,锁扣就“啪嗒”一声开了。
打开盖子一瞧,里头再没有什么暗层,两把钥匙并厚厚一沓银票,上面压了两个大金元宝,就那么大剌剌地搁在里头。
蒋佳月呆呆地看了会儿。
她只不过是想问陆长风支点银子,没成想他竟给这么多……
“喜欢?”
陆长风走过来,见她眼都直了,不禁好笑,故意道。
“没、没有啊!”蒋佳月摇头否认,“那个,四爷,用不着这么多吧?”
陆长风更好笑起来。
“你知道那些银票是面值多少吗?”
蒋佳月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拨开金元宝和钥匙,立时烫着一般缩回来,差点惊呼出声,“一千两?”
她压低了嗓子,做贼一般,睁大了眼看着陆长风。
那里最少几十张银票……
陆长风居然这么有钱!
而且就在她眼皮子上面放着……
这、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啊,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原本不知道倒还罢了,如今蒋佳月看着眼前那价值几万两的锦盒,心砰砰直跳。
难不成还要放回架子上去?
被偷了怎么办?会不会算在她头上?
她咽了口口水,赶紧将盒子盖上,朝陆长风推过去,“还是您来吧!”
“哈哈!”陆长风大笑起来,却不妨被她瞪了一眼。
好似是让他小些声,别被人听着了。
他也学着蒋佳月小心翼翼地模样,将盒子再推回去,“把钥匙拿了。”
蒋佳月看他。
“爷叫你拿就拿!”陆长风不耐烦地皱眉,她才重新打开锦盒,将钥匙拿出来,放在掌心握了。
“跟爷后面。”
陆长风当先朝前走去,蒋佳月不明所以,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也不掌灯,径直走到几子后头,将墙上挂着的前朝山水画大师的生前绝笔一把扯下来。
蒋佳月一闭眼。
那可是张大师的手笔,不论其收藏价值,就是拿去卖,最少也是千两起价的。
陆长风这个粗人,暴殄天物!
她睁开一只眼,正要问他是不是仿品,却瞧见陆长风不知碰到什么东西,那画后头竟露出个空间来!
这是……暗格。
里面有几封信,信上压了一只锦盒,和博古架上的一模一样。
蒋佳月一瞬睁大了眼,目光从暗格转到陆长风脸上,好似看到他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他从里头拿出锦盒来,这次是锁上的。
蒋佳月顿时屏住了呼吸。
那随意放在博古架的盒子就价值几万两白银,可想而知这被陆长风藏起来的,又该是何等珍贵!
“打开。”
陆长风看了眼她手里的两把钥匙,淡淡吩咐了一句。
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蒋佳月觉得掌心都快出汗了,一是期待,二是紧张,更不明白他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么多。
她走上前去,将其中一把钥匙插在锦盒的锁孔中。
“啪”。
——————————
锦盒的锁孔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蒋佳月心就是一紧。
难道里面全都是一万两的银票?
想想就激动。
虽然不是她的,但看一眼也很满足啊!
这么大的锦盒,得装多少银票?最少一百张吧?
一百张一万两,就是……
一百万两!!!
蒋佳月两眼放光,捏紧了手里的另一把钥匙。
克制,克制。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长风忍笑的神色,当然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丢人,可是这么多银子就摆在她眼前,谁能不动如山啊?
“恐怕你想多了。”
陆长风瞟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隐忍了又隐忍,才没有大笑出声。
蒋佳月却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聚精会神地盯着锦盒,缓缓打开。
嗯?
空的?
她伸出头去看,这才瞧见盒底躺了两张纸,还有些眼熟。
烛火虽然亮堂,却照不清楚盒子底部的阴暗处,她稍稍移动了锦盒到了更亮堂一些的地方,却不伸手进去拿。
陆长风撇过头去,肩头抖动了两下。
“咳咳。”
他刚咳嗽,蒋佳月就看清了那张纸是什么。
赫然正是她的欠条和卖身契!
她亲手写的那张,和陆长风纳她为妾那日在小书房写的卖身契……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陆长风价值“百万两”的锦盒里头……
他定是故意的!
蒋佳月一把拿出那两张纸,仔细看了两眼,果真是的。
看着陆长风好似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神情,蒋佳月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一言不发地将纸张重新放回去,又锁上。
嗯,没错,他确实有毛病。
江先生下次应该好好给他诊诊脉。
“咳咳。”陆长风又清了清嗓子,指着锦盒,“你不要吗?”
“四爷会给吗?”蒋佳月无动于衷。
陆长风摸了摸下巴,没出声。
真是个傻丫头,既然连钥匙带着暗格的位置都叫她知道了,难道还会拦着不成?
不过……
她既然不愿意走,刚好他也缺个使唤丫头。
陆长风不再说话,看着蒋佳月将锦盒重新放回去,便上前在一旁摁了一下,果然暗格又缓缓退回去,与墙面并无二致了。
蒋佳月早没了心思同他的恶作剧置气,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看他动作,暗暗记下了机关的位置。
往左边大约一寸半、上边儿三寸的距离。
若是等她还清了银两,也攒够了银子,陆长风仍不放她,就偷了契约去找陆老夫人评评理!
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却好似什么也没瞧见一般,转过了身子,拿了张大师的画作递给陆长风。
陆长风便也当做不知道。
也不知那几封信是什么来头,该不会是璟萃院里所有奴仆的卖身契吧?
蒋佳月知道世家贵族里有人爱好古玩,有人钟情书画,还有喜欢蛐蛐儿鸟的。
收藏下人的卖身契,陆长风怕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将用过的钥匙放回去,盯着陆长风,等他说话。
看来另一把钥匙开的,也不会是什么贵重东西。
毕竟陆长风这种世家公子,从小纨绔惯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更不会缺银子用,所以才不当回事。
故意看她出糗呢!
陆长风半晌才压下去笑意,淡淡说了句“过来”,便又自顾自去了对面。
那边儿的墙壁可什么都没挂,空荡荡的,连着东花厅。
陆长风身材修长,伸手一够,几乎就有两个蒋佳月那般高了,中指弯曲,有节奏地敲击了几块墙面。
“咯咯咯咯……”
安静了一瞬后,突然不知何处传来极轻的移动声,蒋佳月连忙四下看去,活像个受惊的小猫儿。
但屋子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蒋佳月困惑地看了看陆长风,只见他移开身子,露出身后三尺见方的一块儿暗格来。
比方才足足大了三倍不止。
蒋佳月惊叹不已,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精巧的机关。
只见那暗格被分成了三格,每一层都放着几样东西,蒋佳月虽不认识,但光凭观感,也能猜出大概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中间一层,又放了一只锦盒,仍是上了锁的。
这和她想的不大一样,蒋佳月将钥匙递给陆长风,“四爷。”转身就要回避。
陆长风好笑的很,也不管她,接过去道:“看着。”
他直接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便打开了。
里面全部都是纸张,却不是银票,也不是卖身契。
蒋佳月看到第一张上头,用朱砂墨写了鲜红的“地契”两个大字。
“这是东市的铺子。”陆长风让她过去,一张张与她看了漫不经心地道,“这是西市的,这些都是江陵的产业。剩下的都是田地,各处都置办了一些。”
蒋佳月看着几十张地契在面前晃过,一时眼花缭乱,只能听到陆长风的话从耳中飘过,脑子却转不动了。
陆长风给她看这些做什么?
显摆自己有钱?
喝多了撒酒疯?
“缺钱用了,就从那个盒子里拿。”陆长风指了指博古架,“这里的嘛……你都用不着,看看就行了。”
他“啪”一声合上盖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蒋佳月无语,看小孩子一般看着陆长风,心中暗道:等明日陆长风出去了,她得好好儿把棠锦轩的墙面儿都摸一遍,没准陆长风就在哪个暗格里塞了银票,自己不记得了。
到时候把银票扔在陆长风跟前,再把欠条和卖身契偷了,他还能奈她何?
她想着就好笑起来。
眉眼弯弯,眸子亮晶晶地。
“吓傻了?”
陆长风故意揶揄她,“只要你平时不乱打开,没人知道这些地方,也不会丢,别怕。”
“呵呵。”蒋佳月冲他干笑两声,“四爷。”
“嗯?”
“您真有钱。”她真诚地看着陆长风,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
那些铺子田产,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少说也值几十万两吧?而且又都每年都有收益的。
陆长风闻言,朗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