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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喙鹤在高空飞翔,修长的鹤翼一次次扇动,优雅而有力。
看似它不紧不慢地飞,实际速度比最好的奔马还要快。
白喙鹤是三品灵兽,具备速度快和耐力强等特质,堪称上佳飞行坐骑。唯一缺点是负重能力偏低,通常只能负载一人的体重,但白喙鹤仍是许多修士梦寐以求的私人坐骑。
鹤背上,鹿一鸣盘膝而坐。
高空气流很急,修士需要运转灵力稳住身形,可白喙鹤自带辟风技能,乱流被青色避风罩完全隔绝在外。鹿一鸣端坐在光罩内闭目沉思,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神情也还是那样落寞。
“呀!”
清越的鹤叫声将鹿一鸣惊醒,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一片片绵延起伏的雄伟山峰。最高峰的山腰上,有一个大大的青石广场,广场上一座白色牌楼高高矗立,牌楼上有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元武派。
牌楼上的三个字锐气十足,张扬狂放。
元武派的山门,自然是附近的最高峰,附近所有的山峰都属于元武派。
这片区域原本还有几个门派,曾经与元武派共存,可随着薛望川成为元武派的掌门,这个邻居迅速崛起,且行事作风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他们不得不作出选择,要么被吞并,要么另外找地方发展。
遇到蛮横跋扈的邻居,绝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白喙鹤开始下落。
即将回到门派,鹿一鸣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眼神中倒是有几许挣扎。不过当白喙鹤在青石广场上降落时,他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落寞和冷漠。
青石广场附近有许多元武派弟子,广场四角,各有一座三十米见方的大擂台,这是门中弟子比武较技的地方。鹿一鸣降落时,其中三个大擂台上都有弟子比试,每一处都有弟子围观。
其中一个擂台刚好分出了胜负,一名青衣弟子被打下擂台,半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肋部鲜血淋漓,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旁边观战者,有的欢呼嬉笑,有的抱怨怒骂,只有值守弟子走过去,熟练地为他止血上药,数息之后,那名青衣弟子艰难起身,踉跄而去。
鹿一鸣对此见怪不怪。
这便是元武派,鼓励门下弟子竞争,这几座擂台便是为私斗所置。无论是解决私人恩怨,还是立下彩头比拼,都可以在擂台上解决,久而久之,这元武派门中弟子比拼衍生出一些新业务。
譬如博彩,有人定期组织比赛,接受门中弟子投注并从中获利,门派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求不得致死或致残,于是元武派门下内斗更烈。战斗时很容易激起怒火导致出手不知轻重,擂台刚设立时出过几次致残致死惨剧,门派以雷霆之势对失手者予以惩戒,视情节轻重,轻则面壁三年,重则当众格杀,元武弟子们噤若寒蝉,再无人敢逾越红线。
即使如此,在擂台上被打成重伤,断上几根骨头是常有的事。
元武门风让许多人望而生畏,但近些年元武派精英弟子频出,吸引了许多有天赋且好斗的年青修士加入,元武派实力急剧提升。
元武派弟子多有种桀骜不驯的气质,越是厉害的,表现越明显。
然而,当鹿一鸣站在青石广场,所有元武弟子都显得很谦恭。
无论在广场值守的,还是观摩擂台的,元武弟子纷纷上前行礼,甚至那两对还未分出胜负的弟子,也赶紧停下来,一个个低眉顺眼,向看起来落寞孤单的鹿一鸣行拱手礼。
元武派尊重强者,鹿一鸣的强大,在新生代中无人不知。
“鹿师兄!”
“一鸣师兄!”
广场上喊声一片,所有人都在表达对鹿一鸣的尊敬,鹿一鸣却皱起了眉头。他有些焦躁地将右手食指竖在唇前,向大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快步向山上行去,脚步明显有些慌乱。
所有人都看懂了他的手势,于是青石广场上罕见地陷入一片寂静。
众弟子脸上神情诡异,望向鹿一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理解和同情……
鹿一鸣来到一座洞府前,躬身行礼:“师尊!”
“是一鸣啊,进来吧。”
洞府门无声开启,鹿一鸣信步进入,一个黑须中年人正端坐在玉床上。
被鹿一鸣称为师傅的这个中年人,就是薛望川。
薛望川面部轮廓柔和,黑须如墨,温和地笑着,儒雅如翩翩文士。只看外貌,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脾气不错。可小仓界所有人都知道,元武派蛮横好斗之风,正是自薛望川开始。
“东台镇的事办好了?”
“禀师尊,没有。”
“为何?”薛望川眉头一皱。
元武派赏罚分明,即使鹿一鸣是薛望川亲传弟子,未完成任务同样难逃责罚,鹿一鸣忙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最后,他道:“那严记老板严浩然,说与师傅有旧,一鸣不敢怠慢,宁可先信其有,将那炼食师的事暂时搁置,回山向师傅禀报后再做定夺。”
“你做得很好。”
薛望川颔首,道:“严浩然?没听说过。”
鹿一鸣又道:“他说,昔日师尊在插云峰猎金翅雕时,他帮过师傅的忙。”
“插云峰…金翅雕…”
薛望川默然,沉声道:“当年我在插云峰捕猎金翅雕,被仇家得知行踪,苦战不敌,一头黄金蟒突然蹿出,我趁乱逃脱,回山休养三月才重新出山,将仇家尽屠…我一直纳闷黄金蟒来得太巧,既然那人提起,想来是他所为。”
鹿一鸣轻声相询:“如何处置?”
薛望川挥手:“你再去趟东台,代我向他当面致谢,临行前记得到丹房取两粒青华丹为礼。另外通知你三师叔,看看经营方面能不能与严记合作,休得让外人笑我元武派刻薄寡恩。”
鹿一鸣应下,再次向薛望川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一出洞府,他的脚步明显加快,匆匆到丹房领了青华丹,跟三师叔讲了严记的事情,也不回住处,直奔山门而去。
拐过一道山壁,他身形忽地一滞。
一名白衣少女俏立在山道尽头。
“一鸣哥哥!”
少女眉目如画,清纯动人,眼神清澈无邪。
鹿一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礼道:“婠儿师妹。”
“数日未见,你回山也不来看看婠儿,婠儿好伤心…”少女泫泫欲泣,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面对着一个负心郎。
鹿一鸣笑容更加苦涩,怅然道:“婠儿师妹,我真的当你是妹妹……”
婠儿眼眶中泪珠终于夺眶而出,低声道:“可你当年说过,愿意娶我。”
鹿一鸣更加落寞,看起来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好半晌才悲愤道:“那时候你才五岁!你还是个小孩子,我以为那种玩笑话你不会放在心上!即使现在,你也只有十一岁,十一岁啊!”
“那时我是孩子,可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们元武派素重承诺,一鸣哥哥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不能说话不算……”
鹿一鸣抓狂:“这件事我跟师傅禀报过,师傅都没说什么。”
少女道:“爹爹说了,这是我们俩的事,他不插手。”
鹿一鸣呆若木鸡,无言以对。
少女又认真道:“一鸣哥哥,婠儿记得答应过你的话,婠儿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追上你,到时再请爹爹主婚,遍邀小仓各派…”
鹿一鸣只感觉眼前一黑。
“我知道你有事在身,婠儿只是想来看看你,看到了,我已经很开心。婠儿回去了。”小女孩柔声道,眸子里全是情愫。
她生得极美,声音也很柔顺,但鹿一鸣的脸色却更加苍白。
他想不出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
少女临走前,冲他甜甜一笑:“我凝脉在即呢。”
“凝脉在即…凝脉在即?天哪!”鹿一鸣发出一阵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