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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剑骨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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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溪之金,天下之利”。

    “韩卒之剑皆出于冥山棠溪。墨阳、宛冯、龙泉、太阿皆陆断马牛,水击鸿雁”。

    吴越铸剑师凋零之后,韩国拥金铁之利成为名剑之国。

    十里棠溪十里城,棠溪城最负盛名的一把剑,剑名亦是棠溪,收藏于韩国王庭。

    韩国亡国之时,韩王恳求秦王,留下此剑给女儿做嫁妆。

    “这当世第一名剑才配我当世第一的女儿。寡人无能,但是父亲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女儿,更不能让女儿嫁过去之后受委屈。”

    韩安一世昏招迭出,唯有这件事做得聪明至极。

    楚国王孙熊忌,视棠溪为此生最大惊喜。

    从此,他不仅是棠棣的丈夫,更是棠溪的主人,被天下武者艳羡。

    他入云梦没学捭阖术,反倒白日斗虎夜里斗狼,方圆十里百兽臣服。

    清河自小跟着他,享了狐假虎威的福,也练得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

    上取喉,下取脚,中刺腰,承影纤瘦灵巧,剑过处无声无息。

    几个回合,手中剑愈发灵便,剑动如影乃至藏剑匿形。

    初看还在三尺之外,倏忽竟在眼前,逼得棠溪出鞘。

    棠溪挡住一击,清河旋身,剑向下走,看似刺膝实则挑腰。

    待棠溪再度格挡时,忌腰上玉佩已经飞了。

    忌退了三步,微微浮现一个百年难有的表情——笑。

    清河也笑,笑得十分得意,冲爷爷挤眉弄眼。

    爷爷捂眼,不想看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脸,因为他知道她很快就会哭得很难看。

    忌跟荆轲不一样,荆轲算是侠,侠者锄强扶弱,打人还留心别伤小丫头太惨。

    忌完全没顾忌,弄不死打不残怎么狠怎么来,反正这丫头禁摔。

    一招卸剑二招撂飞,三眨眼的时间,姑娘已跌到一丈之外。

    清河好生气,气得腮帮子鼓鼓,活像只河豚鱼。

    忌没有意识到她长大了,不再是片刻忘愁随便挨揍的小肉团。

    别人可以随便揍,毕竟是打不过才会挨揍,可是忌哥哥不可以。

    她捡起承影又冲上去,蹭——摔得更远。

    摔过三回之后,爷爷还没开口,徐夫人拦住往前冲的姑娘。

    “他用的可是棠溪,要不姑娘跟若耶试试?”

    不!

    姑娘从徐夫人头上飞过去,又原路从他头上飞回来。

    招用完了,就连盖聂爷爷破荆轲的绝招都画虎类犬使了一遍。

    忌这才收剑,走到丫头身边,伸出手:“来——”

    姑娘瞬间散了气,搭着他的手爬起来,满脸笑盈盈。

    笑意在转头时顿住,咦,那些个大哥哥怎么眼神都这么奇怪?

    赤堇眼中有惧,白衣少年目中有火,黑衣男子瞳孔像是结了冰。

    清河又仰头看忌哥哥,忌哥哥的眼睛难以琢磨出情绪。

    诡谲的气氛经久不散,连剑冢中央的长明灯都快被闷气压熄了。

    清河摸摸小圆脑袋,觉着他们是被忌哥哥吓的。

    我家哥哥厉害着呢!嘿嘿!

    她从心里到眼里都荡漾着美,转身跟徐夫人问价。

    “什么?一千金?!”

    没见过世面的清河吓傻,她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让忌哥哥花这么多钱很不好意思,嘴角一翘就发嗲砍价。

    “徐阁主你家承影是神兵,我家哥哥是神人!神兵遇上神人,好缘分呢!”

    “令兄天纵神技!是天大的缘分!”

    “那阁主可不可以看在缘分的面子上——”

    一旁观战的黑衣男子打断姑娘谄媚的话,道:“看在缘分的面子上,这钱我可以出一半。”

    清河两眼放光:“为什么?”

    “当是结识英雄。”

    他看向忌,忌也回望,两人对视,黑衣男子先败下阵。

    清河心里又是一阵得意,为了不让那公子难堪,她腆着脸陪笑:“哎呀呀道是英雄识英雄,大哥哥就是那识英雄的英雄!英雄哥哥你有相中的兵刃吗?”

    有,一柄短剑。

    徐夫人能确定他是买剑复仇,少不得编瞎话恭维:“此乃鱼肠!好眼力!”

    鱼肠,因小巧精致能藏于鱼腹,故而得名。

    欧冶先师所铸,似剑非剑,似匕非匕,虽无神兵之形,却有贯日之势。

    专诸刺杀吴王僚,豫让行刺赵襄子,聂政格杀韩相侠累,皆得此物相助。

    这些话正中买主心坎。

    映着寒凉的剑光,那黑衣公子仿佛已经看见仇人喋血的模样:呸!真丑!

    他将鱼肠递给身旁一个少年近卫,道:“舞阳,试一试。”

    鱼肠出鞘,剑影浮动落虹飞石,剑锋相击火花霹雳。

    名叫舞阳的少年连胜两场,一场赢了赤堇,一场胜了若耶。

    若耶虽败,但败得太过美丽。

    女子使剑,来如惊鸿,去若飞燕,朱颜细腰明眸素腕,英气比剑锋更令人肠断。

    男人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润喉,舞阳也吞了一回唾沫然后把目光投向忌。

    与主人比试与女人较量都胜之不武,能打败这个“神人”才算真本事。

    邀战的话不能自己说,须得主人开口。

    黑衣公子屈尊向忌揖礼:“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阁下可否为我试此霜刃?”

    忌回敬一个眼神:凭什么?

    “阁下若肯出手一试,令妹的剑,另一半钱也由我来出。”

    剑是奢侈物,承影虽不值连城,半间房也还有,正好忌今日没带钱,倒是笔好生意。

    清河也觉得特别划算,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剑短一寸,险胜三分。鱼肠虽好,可是太短,不适合跟棠溪对打。”

    “那我就看看鱼肠能撑住几个回合?”

    几个回合?从舞阳动身到被棠溪指住喉头,两个回合不到。

    舞阳甚至能感觉到剑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肤袭入肺腑直达背脊。

    黑衣公子本就阴郁的脸被乌云堆满,徐夫人也像是雷火从脚底熏到发梢。

    “今日长见识了。”

    别人败这么惨很不好意思,清河替他解围:“长剑对短刃,本就不公平,这胜负算不得数。”

    “人家有长剑,我却只有这短刃。横竖一败,哪有算不算数?”

    咦……这人好奇怪……自己以卵击石还怪人石头太硬,什么道理?

    为了证明不是鱼肠剑不行,徐夫人提议让比试双方互换兵刃一试,或者忌也挑把短的。

    问题依然是:凭什么?

    “我见阁下似乎对龙渊很感兴趣,若肯不吝赐教,我当买剑赠英雄。”

    清河一巴掌拍得震天响:“好好好!你说话算数!”

    她蹭蹭蹭从舞阳手里取了鱼肠,哗啦啦跑回来递给忌哥哥:“呐!二哥哥,这也是神兵呢!你要不要……试试看?”

    忌端详剑身,只见剑开双刃,一刃锋利,一刃倒刺,果是刺杀好物。

    他接过鱼肠,把棠溪扔给舞阳。

    舞阳跟清河同龄,这年纪女孩不让人省心,男孩也是没缰的马。

    长剑在手,伏虎降龙,一剑直刺逼得忌连连后退。

    老爷子为徒儿捏汗:虽然这个徒儿把背书的时间都用去琢磨武艺了,但剑术不是鬼谷强项,若是当年多请盖聂入山调教几回,怕是他现在也不会被逼得上跳下蹿。

    清河却一点都不替兄长担心:忌当年嫌弃跟师弟对剑没劲就跟豺狼虎豹斗狠,先是用剑后来剑也被嫌弃就用匕首,每回被畜生追得上天入地逃无可逃,却又次次都能绝处逢生。

    那些年禽兽见着忌都绕道走,忌骗师父说带崽儿去搂兔子实际上是把崽儿扔林子里——引狼。

    做过好多年诱饵的崽儿,知道忌哥哥反败为胜的关键。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话适用于所有战场,无论是千军万马还是孤刀单剑。

    舞阳的锐气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挫尽,越气越急,越急越气,越气越乱,乱则生破绽。

    只一个漏洞,忌就绕过棠溪剑锋,一旦近身,长剑的优势完全消失。

    小舞阳被打哭了,始终胜券在握都没有用,最后没赢就是一败涂地。

    少年哭得很伤心,长这么大还没败过这么惨,败这么惨主人面上多难看?

    呜呜呜……

    忌今天的对手里有两个怪胎。

    清河遇强更强,遇弱逾弱,这个少年,遇弱显强,遇强露怯。

    虽然崽儿剑术更逊,可是相比于家犬,他还是更喜欢山猫。

    他忽然想知道少年究竟有多怯,就用天生不太友善的双眼注视舞阳。

    舞阳连连后退,退到那黑衣公子身后,双腿颤栗差点吓瘫。

    徐夫人乐开了花:看看看!不是我家兵器的问题,我家的剑好使着呢!

    然而作为主人,他也不能让客人太过难堪,台阶是必须立马给垫上的。

    “长剑短刃各有优劣,短刃胜在出其不意,若天时地利人和,反倒出奇制胜。”

    黑衣公子接下他这番盛情,散了眉间的滚滚乌云,挤出一个微如泡沫的笑容。

    “诚如先生所言,我倒是真应该寻个天时地利人和,博一场反败为胜才是正途。”

    啪!啪!啪!

    一直在旁静默无言的白衣少年连击三掌,掌中孤鸣撞上四壁传来回音,颤进肺腑胸膛。

    “阁下好身手,不知可否为我也试一试?”

    “咦——小哥哥你也选好了?”

    “选好了。”

    “叫什么名?”

    “干将。”

    “干将?!这个我知道!跟若耶姐姐的莫邪是雌雄双剑!历代剑主都是夫妻!”

    少年闻言与若耶对视,只一眼便花开花落刹那漫天飞花。

    两抹绯云落进赤堇眼里成了一汪血:自家师妹要被猪拱走了,天下师兄心情都相似。

    但白衣少年的初衷并不在此,他并没打算也未曾期望能得美人青眼一顾。

    他要讲的是另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干将为楚王铸剑,三年而成雌雄双剑,名为干将莫邪。

    他进献了雌剑莫邪与楚王,楚王发现他私藏雄剑就下令处死。

    干将之妻莫邪有孕,诞下一子名眉间尺,眉间尺长大之后于松腹中取出了雄剑干将。

    “他用干将杀了楚王?”

    “不,他一人之力不够。”

    “那他怎么办?”

    他遇到一位剑客,剑客砍下他的头献给楚王。

    楚王下令用大鼎烹煮眉间尺的头颅。大火烹煮三日三夜,头颅不腐不烂,依旧栩栩如生。剑客邀楚王到鼎前细看,趁机一剑斩下楚王的头颅随后自杀。三人的头颅在鼎中相互撕咬,最后也无法辨认谁是王谁是寇。

    楚人只好把三颗头颅葬在一起,立冢为“三王坟”。

    原来干将背后还有这样的血泪故事,不过以清河的阅历也能看出这故事不真。

    她没听过哪一位楚王是这么个死法,干将最早的主人是吴王阖闾,而阖闾是被越国大将灵姑浮砸断脚趾死掉的。

    白衣少年偏偏讲这个故事,必定有深意。

    “小哥哥,你也有杀父之仇要报吗?”

    少年抚着干将,缓缓拔剑出鞘,剑锋映出满眼杀气,言语间却是故作轻松的笑意:“没有。”

    清河目睹了秦王坑杀赵人,好怕这个小哥哥的杀父仇人就是秦王。若他也学了眉间尺的法子报仇,姨母不就要做寡妇了吗?

    “没有仇最好了!”

    姑娘长吁一口气小巴掌拍得欢天喜地,拍完就开始撒娇卖乖耍赖皮。

    “我家哥哥已经打了三场了,小哥哥你让他歇一歇好不好?”

    少年的神情暗示他想立刻就有一场决战,思忖片刻后微微一笑。

    “哪里的话,我求他赐教。当然时间地点教与不教都看他心情。”

    忌没有心情,他取回棠溪,看着并不陌生的白衣人。

    少年打马而过的第一眼,他们就看穿了彼此身份,心照不宣瞒到现在各自有盘算。

    “令尊乃我王上宾,少将军回邯郸,正好骨肉团聚。”

    “那正好可以试试,秦王心里,你与家父孰轻孰重?”

    这两句话完全超出清河的理解范围:什么?等等,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见过但没说过话。

    初见是在姚贾故宅,忌在暗处,李左车在明处。

    那一次,忌杀了司马尚,把证明李牧清白的上书专程留给李左车。

    左车乖乖入套,用那封书为祖父伸冤,救出赵嘉并软禁了赵王迁。

    第二次见面是秦军围城时,忌作为顿弱的家臣跟赵嘉做笔粮食买卖。

    那一次,忌自残面目也没有拔剑,就在赵嘉左右的左车也没有认出仇人。

    这一次,面容显露,棠溪出鞘,斩首李牧并北军三位将领的刺客绝不会错。

    李左车没有杀父之仇,但是有杀祖父之仇。

    话既挑明,左车也不再藏锋:“我与阁下终有一战,就今日吧。”

    清河不懂怎么就真的打起来了,爷爷倒是听明白了。

    忌想捉李左车回去立功,而李左车想血债血偿。

    左车不顾父亲安危毅然拔剑,是在赌秦王的决心。

    秦王的决心很大,但凡他决定过的事,做不成不会撒手。

    尉缭游说过李泊,可是心里没底,建议秦王再差个人去磨一磨。

    昌平君刚好捧了最终的新郡方案觐见,秦王双眼发亮。

    “哎呀,姑父来来来!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你家好儿子干的大事,你这个当爹的去陪人儿子说说话,哈!

    哈?

    秦王不能让忌儿寒心,又确实想要李泊,所以话说得很委婉。

    昌平君又不傻,这是让他替儿子去给李泊赔罪呢!

    儿子立功,当爹的反倒低声下气去当孙子,他就是委屈的命。

    他放下手里的事给王绾,焚香沐浴过后披麻戴孝去了李泊住处。

    话,没什么好说的,他跟李泊不熟,人家是武将,他是文臣。

    完成任务最好的方式是亲自祭奠李牧。

    秦国旧都雍城,设有亡国之社,供奉被秦国亡国的各国君主。

    昌平君提议,将李牧灵位先放进去,随赵国历代先王配享祭祀。

    不就多个牌位嘛,秦王恩准,昌平君这才有跟李泊有说话的底气。

    他也没有开口就表明意图,见着李泊先唠娃,像个十足的怨父。

    娃自打出生到现在,跟他这个爹的关系可以用三个字概括:不听话。

    “我的话是耳旁风,他娘的板子也不管用。为他好吧他老觉着我在害他,还特别瞧不起我。嫌我窝囊!他不知道他能在秦王面前没大没小,全都是因为我够窝囊。”

    李泊本来对秦国右相十分抵触,渐渐对这位父亲放松防备,因为他也有儿子。

    俩崽子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俩个爹却在养娃一事上逐步达成共识。

    养儿防不了老,养儿也不为防老,看着儿子一点点长个,一点点长本事,当爹的就很开心。

    “我嫌他不听话,但是,更怕他成废物。人来到世上,总要做些事情。”

    昌平君顿了顿,拐弯抹角的肺腑之言终于可以收尾。

    “吾心若此,不知君侯如何?”

    李泊长叹:“天下父子,大抵无差。”

    “令尊之心,是否也同此理?”

    李泊沉默,李牧将子孙打磨成利刃,不是让他们做废铁。

    见他神情微动,昌平君这才请求拜祭李牧。

    大礼祭奠过后,昌平君再请送灵入亡国之社。

    “我王的意思是,全老将军忠君之义,全将军孝父之情,也恳请将军全我王护国之心。”

    李泊侧过脸去,不让昌平君看见他眼底泪意。

    “天色不早了。”

    昌平君抬头看斜阳,暮色迷人。

    “是不早了,快晚了。”

    这不是废话,是在催李泊尽早决断。

    李泊沉默不语,送他到门口,二人道别。

    昌平君捧着李牧灵位欲登车,李泊忽然叫住他。

    “若赵国有相如你,父亲又何至于此?”

    昌平君笑,这句话李泊说过一遍,那是夸秦王的。

    此刻,他的回答也与秦王相同。

    “我为秦相一日,就不会令忠臣重蹈令尊覆辙。”

    车驾在斜阳里缓缓归去,行至王宫呈送劝进的消息。

    “已有八成把握,接下来就看我王了。”

    秦王大悦,问:“还有两成呢?”

    “上有父,下有子,另两层在其子。”

    李泊为人子亦为人父,就算放下杀父之仇,也不会向儿子举起屠刀。

    李左车效忠赵嘉,若是李泊入秦,父子相残岂非逆天?

    “这个好办!”秦王高兴得拍巴掌:“寡人可以承诺,绝不用他打赵嘉!”

    “我王英明!”

    眼见云开月明的秦王不会想到,深山的忌儿一剑就能毁了布局。

    他要是再把李左车弄死,完了,李泊原地自裁也不会效忠秦王。

    剑冢内火苗颤动,杀气陡然四散。

    眼见着就是生死之战,清河噗嗤往中间一杵。

    “这是徐夫人家,你们会连累徐夫人的!另找个地方好不好,爷爷你说是吧!”

    爷爷点头,丫头还算机灵,他也顺势解个围。

    “你们有仇别牵连旁人,伤到那位贵公子就不好了,出去再说吧。”

    不成想那位黑衣公子不接茬,反而笑道:“无妨,开个眼界也好。”

    徐夫人很着急:“不行不行,都是贵客,在我这出了事,整个剑阁都得遭殃。出了大门,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啊?”

    忌没意见,他怎样都行,反正误伤到谁都与他无关,输的肯定不是自己。

    左车有顾虑:“确实不该殃及旁人,否则与屠夫何异?”

    徐夫人谢他深明大义,安排众人出冢。

    铁索桥晃动不稳,一次只容一人行。

    少阁主若耶率先踏桥飞度在对岸迎候。

    舞阳背着惧高的主人随后,接着老人和孩子也安然渡桥。

    依敬老爱幼客尊主卑的原则,接下来应是李左车,再是忌和徐夫人,最末赤堇殿后。

    左车踏上铁索又停步,回忆里血海浮尸促使他拔出干将,一剑将铁索斩断。

    斩断去路以后,他踏步回身,长剑破空直指仇人心口。忌侧身躲避,耳畔忽有风声,赤堇的长剑也斩向脖颈,他再迅速向右转身,迎接他的是宝刀未老的徐夫人。

    左车的干将,徐夫人的工布,赤堇的赤霄,三剑齐指一心所向,皆是他项上人头。

    忌哥哥!忌哥哥——

    清河的魂魄一刹那散了。

    她怎会知道,少年马蹄声哒哒而过的时候,阴谋就开始酝酿。

    她也不知道,她在朱雀阁择剑的时候,青龙阁里密谋已经成熟,只待猎物踏入剑冢。

    蛟龙踏入虎穴,三虎环伺,四面绝路。

    断桥摔上崖壁发出闷响,剑冢的石门缓缓关闭。

    刀光剑影被封堵在门内,无从窥探。

    日已暮,夜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