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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知该试哪样!
其实试哪样都无所谓,眼一闭,囫囵咽下就是。怕的是,圣上让他把每一样都尝一尝,那可就惨了!
松叶他能咽下,松枝他也能咽下,就是土他也能咽下。可还有石头和盆的,这东西怎么咽?就算能咽,总得用下一小块咽吧,他还能整个吞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他怎么才能咬下一小块石头,或者咬下一小块盆呢?是他的牙齿比较硬呢?还是石头比较硬?
只怕是石头比较硬!
那倒底是他咬石头呢?还是石头咬他?
想着这些问题,太监本就心绪烦燥,又听厨子在那喋喋不休,喝道:“休得啰嗦!”眼一闭,心一横,夹下一片松针塞到嘴里。
他本以为,那片松针苦涩难以下咽,谁知入口竟是几种不同的甜味在腔中四处打转。牙齿轻轻一咬,里边又是几种不同的甜味涌出,还带着一股清凉,一下子浑身通透,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咦,还真的能吃,味道挺好,以前没有吃过。
他睁开了眼,看向盆景。刚刚吃得太急,没有细细去品,真想再夹一片松针好好尝尝。
可他也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是个试毒的,哪能觉得哪个好吃就多吃几口,那样干的话,上头岂能容他!
他嘴里馋涎欲滴,实在想再尝一口!身体里憋着一股劲,似乎不尝一口,这辈子都会抱撼终生一般。
既然松针能吃,松枝与松干肯定也能吃!
太监把筷再次伸出,折了一小段无叶的松枝,放到嘴里。
竟然比松针还要好吃,虽无松针那般,有数种甜味的变化,但却入口即化,嘴中充满奶香和微苦的甜香。
他精神为之一震。既然松树能吃,那石头也能吃喽?伸筷去夹石头!
那石头看着就像一块真的石头,试毒太监以为根本不可能夹动,谁知没费什么力气,已夹下一块石头来,放入嘴中一尝,更加的眉飞色舞。
既然石头能吃,难道盆里的泥土也能吃?
那泥士瞧着真不能吃,黄里透着黑,里边还有许多杂物。
试毒太监犹豫着把筷子往盆里伸,即将碰到泥土时又停下来望向汇雅庙的厨子,见厨子目光肯定的点了下头,他才不再犹豫,夹了一块泥士放在嘴里。
看着就如真的泥士一样,谁知入嘴竟是美味。就如臭豆腐一般,闻着是臭的,吃起来却香。与臭豆腐不一样的是,那泥士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却异常好吃,比之前的都好吃,又酥又甜,嚼动之下也不粘牙,如丝般顺滑。
能试的都试了,再无其它可试的东西。
试毒太监意犹未尽,目光落到最后一件东西上——盆!
这东西也是假的?并非是真的盆?如果这东西也能吃,汇雅斋做的压轴大菜那才绝了!
心中如此想着,他再次把筷伸出,在盆子上夹了一下。那盆还真的是假的,轻轻一掰就掰下一块来。
试毒太监连忙塞到嘴中,闭起眼,十分享受的慢慢咀嚼品尝起来。
杨廷和暗骂一声:“这个死太监倒是挺忠心的!”他虽惊奇瞧起来像真的一样的东西,竟能被轻松夹下一块来,但想了想也就明白其中玄机来。
想来,这些东西都是豆腐或者豆腐渣淋上点颜色做成的?
豆腐或者豆腐渣肯定做不出松树来,所以松树一定是真的松树!
那松树的滋味能好?豆腐和豆腐渣的滋味本就不好,涂上颜料更加不好!
这死太监竟能吃得有滋有味,如痴如醉,戏演的过了点吧!
试毒太监把所有的都尝了一便,意犹未尽的还想吃,却也不敢,垂手站到一旁。
管事的太监等了一会,不见试毒的太监有中毒迹象,拜道:“皇上,汇雅斋进献的黄山迎客松无毒!”
汇雅斋的厨子听闻此言,连忙上前,把条盘高高举起,送到朱厚熜面前。
朱厚熜虽见试毒太监吃得酣畅淋漓,甚至有欲罢不能的意思,可也不相信这道黄山迎客松有试毒太监吃得那么美味?
觉得是试毒太监揣度他的心思,故意装作好吃的样子。
他抱着绝望的心情,伸筷夹了一片松针,往嘴里一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往喉咙里吞咽,然后也学那个试毒太监一样,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就好像吃的不是松针,而是天下第一美味。
谁知,他还没下咽时,已品出那片松针真的是美味,而非试毒太监装出来的。
朱厚熜生下来就是王子,随后成了兴王,最后成了皇上。出身不可谓不显赫,可既使如他这样的人物,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
他已把每样都吃了两遍,还想再吃第三遍,若不是“黄山迎客松”还得跟“力拔山兮气盖世”比试,他甚至要把此道菜带回去,抱在怀里慢慢的品尝。
也正因为还得参加比试,他没有再吃第三遍。一会还得端上去让太后品尝,吃得太多完全影响这道菜的美观。万一吃完了,还怎么让六部尚书与三法司主官裁定谁赢谁负?
于是,他停了筷,看到杨廷和后又改了主意!
你不是要跟我斗吗?以为这次自己赢定了,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实力!
想到这里,他道:“杨爱卿,朕从没想过,一道菜肴还能做得这般好看美味,这哪是菜肴,完全就是艺术品。爱卿要不要尝一尝这道平生难得一遇的美味,免得以后再碰不到这等美味!”
杨廷和早被朱厚熜的吃相给吓到,但他并不觉得是这道菜太好吃的缘故,而是震惊朱厚熜为了能赢,真是下得了口!
也意识到,朱厚熜是个可怕的对手。为了能赢一场无足轻重的比试,松树吃得,豆腐渣也吃得,还能吃得津津有味,骗自己说是吃到了天下美味。
反正,他是做不出这种事的。这种能屈能伸的对手不可怕,什么样的对手才可怕!
听朱厚熜让他尝尝,杨廷和连连摆手。
都说好吃的东西,他吃了之后能说不好吃?一旦他说好吃,岂不是影响六部尚书与三法司主官的判断?
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去做。
况且,他已老了,牙口不好,豆腐之类的还能下咽,松树之类的着实嚼不动咽不下。
朱厚熜笑了笑,道:“杨爱卿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这辈子都再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摆了摆手,让两家的厨子端着各家的压轴大菜上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