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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良金窗外窥听到的一切让白泽远确定燕归南的命已经不保,亲眼看到钟良金命人将黄东旭传入房中,且黄东旭得令赶入师傅房后,白泽远立即动身朝黄东旭住处赶去。
夜探黄东旭住所,因为主人不在,屋中静无人声。警惕以承雾挑开门缝潜入黄东旭房中,确审无人后,白泽远径直朝地道入口走去。
开了地道纵身跃下,顺着地道潜入关押燕归南的牢中,白泽远看到燕归南靠卧在那处,无声无动。一身脏污,身上血迹痕斑,心下骤凛,人急上前,将燕归南的身体翻过,白泽远唤道:“前辈,前辈?”
连声唤了几句,方才得到一声轻咛,身子微颤好不得睁了眼,燕归南虚道:“是你?”
点了头,白泽远道:“前辈,是白某。”
一面应着,一面上下看扫燕归南。早已寻不到完肌的身体上此刻更是道道血痕,也不知动刑时钟良金和黄东旭在燕归南的伤口上干了什么,那些伤口既不往外淌血,也不结疤愈合。像是在死人身上割开的道道口子,只看到皮肉往外翻着,凝渗着刺眼的红。
大大小小的伤口,一道接一道布在燕归南身上,只要不慎触到,就会引得燕归南阵阵抽疼。倒吸凉气,面部狰狞,好不容易将这阵疼扛过,燕归南问道:“你来作甚?”
白泽远回道:“白某说过要带您出去,就一定会带您出去。前辈您稍忍片刻,白某现在就断了这些锁链。”
话音方落,手中承雾便要出鞘。右手覆在剑柄上,可还没来得及拔剑出鞘,就听燕归南问道:“白少侠,我曾听你说过尊师乃紫台山紫台仙人?”
此时此刻仍在确认此事,对于他的身份,燕归南显然还是疑的。人心本擅疑,虽事态要紧,可白泽远知道若不能打消燕归南的疑心,想带他出去绝非易事。当下松了握紧剑柄的手,白泽远看着燕归南说道。
“家师的确是紫台仙人。”
看着白泽远的双眼,想从他眼中瞧出一丝欺人的狡黠,可入眼的却是再正不过的泰然。他虽被囚十几年,且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欺了,可那一双看过人世万迁的眼瞧人还是准的。同白泽远双目对视,许久之后燕归南才说道。
“像,真的很像。”
奇怪的奇喃,惹得白泽远眉心现蹙,看着燕归南,白泽远道:“前辈,您在说什么?”
咳了几声,燕归南说道:“你的这双眼,和你师傅,很像。”
心中更迷,白泽远道:“什么?”
没有理会白泽远的奇,燕归南自语自喃说道:“当初景嵩山曾有幸见过仙人一面,仙人风姿记刻铭心。仙人为人正直,正气浩凛,叫人不得不服。不管是正派人士,还是邪魔戾者,只要遇上仙人,都会臣服于仙人的正凛之下,无不愧叹不如。仙人乃天地浩然侠者,襟怀坦白,正直无私,是天下至正之人。尤其是那一双眼,更是从来看不到任何邪黠,凛正得叫人在他跟面前动都不敢动半分歹意。正直不含邪意,就好像你的这一双眼。”
白泽远乃天下第一神捕,既能得此称号,本人当是刚正不阿之辈。燕归南此番话,是对白泽远的赞,也是一种已信他的表现。燕归南肯相信自己,白泽远自是高兴,只是此刻可不是怀旧之时,当下看着燕归南,白泽远正色说道。
“前辈之赞,白某惶恐,只是眼下可非感慨怀旧之时,白某先带前辈离开此地要紧。”
话音落后不给燕归南再开口的机会,手中承雾已是出鞘,寒光瑟瑟,剑影萧萧,龙鸣啸吟刺耳而出。承雾是紫台仙人携佩宝剑,乃上古传承下的利器。上古宝剑自带杀戾,只不过承雾自出世起便一直由正气浩然者佩携,相较于一般利器来说更添一股正气。
正气浩然,剑却扩渗寒光,刃透寒意,身却潇美绝华。
承雾。
乃是一把至美之剑。
剑刃出鞘,剑光在道壁上波出粼粼游光,接下来只听到几声铁索斩断的声音,束捆在燕归南身上十余年的铁链叫白泽远数剑斩断。
承雾之利,削铁如泥,燕归南身上锁缚的铁链让白泽远几剑砍断。断了锁链,收鞘上前,搀起燕归南,白泽远道:“前辈,白某只能先将铁索斩断,至于前辈身上嵌入琵琶骨内的倒钩,还请前辈再忍片刻,待白某带前辈出去后再行解开。”
琵琶骨内的倒钩,若非医者拔除,强行剔去只会给燕归南的身体带来更深的重创。未免不必要的麻烦,白泽远只能先救人,再去钩。上前将燕归南扶起,正欲携人速离此处,谁知方将人搀起,耳边竟有器镖飞打之声。
暗器破空,裂撕打来,耳捕撕空之势,白泽远眸色瞬沉。右手一扯将燕归南拉护身后,左手承雾展开,将自暗飞打而来的镖器全数打落。
暗镖打落,地道下的气氛顷刻间尬凝,目光透过幽暗的地道,白泽远敏察有人置于暗处。
而且这些人的人数。
还不少。
夜潜重回霸枪门救人,是一场赌,如今看来,他的此次夜潜显然已叫人探知。
刹那间,自暗处打来的镖器全叫展开的承雾击落,例无虚发全数击下后,白泽远听到暗处传来赞声,说道:“承雾不愧是上古传下的利器,果然削铁如泥,这些纯钢炼造的锁链都奈它不何,果真名不虚传。”
此赞落后,白泽远冷讽哼了一声,剑收站定,看着那话落后自暗处缓步行出的钟良金,白泽远说道:“钟门主倒是出了白某所料了,素只知钟家双头霸王枪名震江湖,双枪骇人,却不知钟门主手下暗镖也是例无虚发,实叫白某大开眼界。”
呵了一声笑回,钟良金道:“白大人谬赞了,区区几镖暗器,何足啧叹,纵是钟某人这几手暗镖在江湖人士前能卖弄几分,在白大人跟前也照样上不得台面。莫说伤了白大人,便是身也近不得的。”
刚刚那几镖,打得无声无息,怎奈再如何暗下的偷袭仍伤不得白泽远的身。冷冷呵了,白泽远道:“钟门主说笑了,若是钟门主有心致白某于死地,方才那几镖怕也是不好避的。钟门主的本事和能耐,白某清知,只是霸枪门有一事,白某却是难明了。”
笑了一声,钟良金问道:“不知白大人何事不明?”
白泽远道:“霸枪门入夜后的待客之道,竟是这般?”
地道下暗伏于暗处的人,手中刀枪早已持握,杀气萦萦,杀机四起,只要钟良金一声令下,那些人立即就会攻杀围上。萦带杀心,这可不是待客之主当有的待客之道。
钟良金回道:“若有来客,霸枪门自是以礼相待,只是白大人觉着此时此刻现于此地的大人你,还可道称来客?”
关押燕归南的地道乃霸枪门极秘之所,未经门主允许私自潜入,白泽远此举已非来客当行之事。钟良金这话,已有撕破脸面的前兆,既然他不再佯着面上那层,白泽远自也不再虚套。双手抱拳以施礼,白泽远说道。
“白某未经钟门主许可私闯霸枪门,确是白某之过,只是雁羽门涉及京都一桩命案,燕归南既是雁羽门掌门人,白某自当擒他上京协助调查。此事事起突然,事态紧急,未能事先知会钟门主,还望钟门主莫怪。只是雁羽门涉案,燕归南,白某必须带回京都。”
钟良金冷道:“白大人这话可是想说,燕归南,白大人必须带走?”
白泽远正色回道:“是的。”
冷冷一声哼,声讽眸戾,钟良金看着白泽远一字一顿反询问道:“如钟某人不肯呢?”
他既然能将燕归南囚于地下十几年,对于二人的兄弟之情早就不顾了。加之周人杰已是传意,撬不开嘴的燕归南对于那位大人来说已经没用。
无用之人,自无留活之意。
于钟良金来说,燕归南更不可活。
如今白泽远竟暗潜霸枪门意图将他劫走,钟良金如何能应?燕归南,说什么他都不能让白泽远带走,尤其是带着那个秘密叫白泽远救走。那个秘密只能告知他知晓,倘若燕归南的嘴永远撬不开,那他也只能让他带着那个秘密永远埋于黑暗。
冷冷看着,杀心早现,不加掩遮的杀意叫白泽远的面色也阴至极沉。手中承雾收紧,身体紧绷已进备战,白泽远说道:“如果钟门主说什么也不肯,那白某也只能得罪了。”
刀枪出鞘,利器狰鸣,钟良金放声大笑后阴着眸冷冷说道:“得罪,敢问白大人要如何得罪。”
两手抬起下了命令,已形包围之势的霸枪门弟子从黑暗中走出,个个杀势已起,就等师傅下命。
地道下早叫霸枪门围住,此时的白泽远同燕归南就如陷入瓮中的鱼鳖,插翅也难寻得逃飞的缝隙。出口已堵,四周围势又已落成,饶是白泽远一身惊世武学,钟良金也不觉着如此的围势下,他能带着一个废物从自己的包围中逃脱。
已经撕破皮面,那些虚套也尽数废去,全然不再装演,钟良金说道:“白大人武功的确高强,钟某人打心里佩服,只是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掌,就凭白大人一人?白大人真觉能从钟某人这铜墙铁网中逃出?”
讽冷哼应,白泽远环扫四周的蓄势待发,说道:“逃不逃得出,总得试过才知道,不过钟门主真打算同白某为难?”
钟良金笑道:“白大人私闯霸枪门秘处,白大人觉着钟某人当不当与你为难。”
唇勾笑冷,白泽远道:“白某已明此事事态紧急,不得已才行此下策,钟门主若是定要为难,白某无话可说。只是钟门主可得想清了,当真要在此事上同白某为难?若是这番为难作下,钟门主可有法向紫台山与朝廷交代?”
扬声大笑,钟良金问道:“交代?白大人说笑了,钟某人为何要向紫台山和朝廷交代?”
白泽远道:“家师虽是性正,不过护短之名想必钟门主也当耳闻。至于朝廷,白某虽无才无能,终是朝廷之人,此次来此擒请燕归南也是奉命行事。钟门主若是真在此事上为难白某,钟门主觉着无需给两处各自一个交代?”
阴阴露恨,钟良金冷笑道:“倘若白大人真在霸枪门里出了事,钟某人自得给两处一个交代。只是白大人如今身处霸枪门,有人知道吗?”
压低声的询,话中阴杀渗渗,冷冷阴笑,钟良金道:“白大人的确到过川西,也在霸枪门浅住过几日,只是早已于今日晨时离了霸枪门,如今把大人究竟身在何处,又在何地与人起了争事,区区霸枪门的钟某人如何会知?既是不知,又如何需要给两处一个交代。”
不想将动静闹得太大,白泽远便独身一人暗闯霸枪门,而这一暗闯显然叫钟良金瞧在眼里。无人知晓他潜入霸枪门,他自然也就不用因他的事担起干系。便是离上殇那处晓得他今夜在此,只要到时钟良金不认,谁也奈他不何。
此人,实是狡奸,且看他这样,杀心似已起了。
燕归南。
说什么钟良金都不能叫他活着离开,连同这欲救燕归南的白泽远,都得折埋在霸枪门地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