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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狠禁主贾枢道正在他的禁忌轩,两腿蜷坐在一张蒲团上,摇头晃脑,持卷颂经。
外界都知道贾枢道是一位狠角色,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勤勉,他的拼。他用功读经的拼劲,顶星披月,堪比衡水中学的高考党。也因为此,他是十八禁中为数不多的儒师级禁主。
贾枢道的禁忌轩,是不容许儒生随便进出的。就算他的贴身书童,也只能侍立于轩外的廊檐之下。贾枢道读书读到什么时候,书童就得侍立到什么时候。
这日,他又发功了,书童只得愁眉苦脸地在走廊外面候着。
突然,贾枢道一个箭步从禁忌轩冲出来,揪住书童大声问道:“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书童懵了。
“仔细听一听。”
书童仔细听了听,仍然摇摇头。
贾枢道一把将书童甩开,“笨蛋!”
他背着手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显现出焦躁不安的样子。
书童从来没见过贾禁主表现出如此糟糕的情绪。
可怜的书童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依书童而言,他们在善恶园的地位是最低的。他们连儒生的级别都达不到。或者说他们就不是一名儒者,只是被强迫的童工。能够由书童成为儒生,近而成为一名儒者的,少之又少。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虐待,或悄悄地溜走了,或被虐致死。
书童正不知所措。贾枢道突然又一个转身,冲着书童吼道:“还不赶紧去找。”
吓得书童一个趔趄,转身就走。
可是,他并不知道去哪里,又去找什么。
是的,凭借一个书童的智慧和力量,是不会发现一个远在几千米之外的不速之客的行踪的。
贾禁主敏感而觉察到的,正是从山下赶来的憨喜和腾杼云。
不过,现在,憨喜和腾杼云却出了一点点状况。不——是个大状况。
说它是个一点点的小状况,是因为现在憨喜和腾杼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这样的,他们不是在山半肋的一座破庙里吃了两个女人的玉米饼吗?吃完之后,他们不愿意如两个女人所言,杀掉她们俩,就逃跑了。他们以为很庆幸,实则不然。跑出数里路远时,突然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不对劲。起先是隐隐地痛,后来就是头重脚轻。再后来,就是身子发虚,浑身出汗,肚子疼得厉害,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憨喜指着腾杼云道:“你怎么了?”
腾杼云也问:“你呢?”
于是,憨喜和腾杼云一头栽倒在一片柏树林中。
好在,那片柏树林处在一个高岗上,一阵山风吹来,还能缓解虚汗所致的淋漓。
腾杼云愤怒地瞪着憨喜:“哎!我发现你就是个倒霉蛋,叫你送一封信,你给送没了,进一趟狠禁,又遭不测。”
“这话让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倒霉蛋,连份工作都找不到,结果回去的时候还把你给撞了,你还叫我去送一封什么信!”
“哎哟疼得不行。”腾杼云捂着肚子,扭动着身子。如同五毒攻心。
憨喜瞧着腾杼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要不是我也疼痛难忍,还以你处在女人每月的那几天哩。”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每个女人都有的那几天。”
腾杼云又狠狠地瞪了憨喜:“没闲功夫……跟你,瞎掰。”
哎,女人就是鸡蛋,外边很硬,里边却是柔弱的,经不起什么的。
看得出来,腾杼云的确很痛苦。
也许是出于男人的本性,一种天然的保护欲望。也许是特殊环境的诱导作用。尽管憨喜目前对于习儒修行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目标,但他也想试一试。
他想,他前段时间洗砚,不是吸收了不少德念吗,后来在柴棚,在月下,又数度吸收了不少。特别是在子我斋,他明显地感觉到,那种浓郁的德念,如同一阵阵的雾霭一般,咝咝吸进肺腑。
他不知道当时,和他同处一室的秦始皇,是否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也许秦国那时候,人口稀少,自然环境保存完好,空气清新。秦始皇不曾感到有什么不同。
憨喜让腾杼云倚靠着一棵柏树,自己盘腿坐在腾杼云的背后,双手托住丹田,缓缓抬起,仿佛托着一个什么东西,直至胸口。然后双手手掌反转,朝着腾杼云的后背向前一推,抵在腾杼云的后背上。
其实这样的动作是憨喜从网络小说上学来的。电影电视剧上也是这样演的。他依葫芦画瓢,也就那样做了。
腾杼云尽管身子虚弱,依着憨喜的安排。她的意识仍然是清醒的。
她的嘴角露出半点微笑:“憨喜,你行吗?”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说来奇怪,随着他的双手的不断发力,憨喜明显得感觉到,他的体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可以……用导油管来打个比方。
憨喜小时候见过卖煤油的,拿一根软管,一头插进油桶,一头搭在外边,用嘴猛地一吸,向下一甩,煤油就从桶内顺着软管流了出来。
憨喜现在,就如同用软管抽油。他感觉到他体内的德念,如同那些液体,通过他的两只手臂,徐徐地流淌进腾杼云的体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感觉到他的两条手臂都麻了,才松开手掌,将腾杼云的身体反转过来,平放在树下。
腾杼云的身体仍然虚弱,但是不再喊疼了,显然好了许多,只是动弹不得。
望着腾杼云有些苍白的面容。憨喜站起来,甩了甩胳膊,活动活动脚裸,往远处更高一个坡地走去。他要在那里恢复一下体力。
谁知道他刚一走过去,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变化,一种强大的压力压迫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然后就是水闸被打开了一般,遍布髻山的德念正通过这个闸门,流进憨喜的心肺之间。
憨喜没给腾杼云疗伤之前,他的体内的德念虽然与髻山之中的德念有落差,但还没找个突破口,形成泄流之势。而当憨喜体内的德念被缓缓输送到腾杼云的体内,他体内的德念急骤下降,遍布于髻山的德念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渠道。如同洪流一般滚滚向前,涌进憨喜的体内。
一时之间势不可挡,
憨喜顿时感到无比清新,就像从森林里一觉醒来,神清目爽,连走路都轻快起来。
正是这个不同寻常的变化,这种大量德念的流失,让身处禁忌轩的贾枢道感觉到了。
他立刻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而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受到贾枢道的差遣,书童走出禁忌轩,在外边盲目地转来转去,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来到憨喜所在的山坡。当然,憨喜也看到了他。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憨喜显然没料到,一时间不知所措。当他看到一位书童正朝这边走来,兴奋起来,他将他叫过来,想打听打听。
“喂,小兄弟,过来!”
书童听到叫喊声,朝憨喜这边走过去,道:“叫我小仁儒。”
“哦!小仁儒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山间转悠,不怕遇到虎狼虫豹吗?”
“不怕,这儿是狠禁,所有的虎狼虫豹都屈服于贾禁主的淫威,不敢造次。”
“是吗?可是,为什么一个陌生人来到狠禁,会变得腹胀疼痛呢?”
“你是说肚子疼吧?肯定是吃了山下破庙里的玉米饼,肚子才疼的。”
“怎么个说法?”
“是这样的。”书童压低声音道:“这个玉米饼,在狠禁叫五毒饼,是贾禁主的狠招之一,是由蝎子、蛤蟆、蜘蛛、蜈蚣、蛇五种毒虫的毒液混合着玉米面烙成的饼子。冒然跑到山上来的不速之客,吃了这个玉米饼,就中了贾禁主的第一狠招。轻的全身酥痛,动弹不得,重的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