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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喜不敢停留,端起冰火香炉,离开了姚大龙。
然后,憨喜照着姚大龙的做法,果然做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白棱鱼。那炉香气扑鼻的白棱鱼,香得撩人。
陆羽书揪住憨喜的衣服领子,怒道:“原来你能做出一锅鱼肉,为何还给我们生的吃?”说罢还用力晃了晃。
正是这一晃,祸事来了。那滚烫滚烫的鱼汤,经过陆羽书的晃动,竟然一下了倾倒出来,泼到憨喜的手臂上、脚面上。
憨喜疼得哎哟一声,一松手,冰火铜炉扑通掉在地上,鱼汤撒出一大半。
“陆—羽—书!”
腾杼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憨喜跟前,捉住他的胳膊翻看,那只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燎泡。
憨喜轻轻推开腾杼云的手,蹲下身去,一条一条地拣着那些白棱鱼。那些沾上了泥土的白棱鱼,仍然透出扑鼻的香气。
“本来,想给你做一顿可口的,没想到……”
腾杼云接过一条白棱鱼,想起前一段时间,他们在狠禁吃烧鸡的情景,想起在山坡上他给她疗伤的情景。不仅心头一热。
这心头一热,是女人的柔软标志,再强的女人,这时候也会显现出温情的眼神。妖界也不例外。性别,可以超越一切。就算是母老虎,面对爱情的攻势,也会变得温顺起来。
这家伙看上去呆头呆脑,心倒挺细的。腾杼云心里想着。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腾杼云的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这之前,她还一直想着讨回她的儒林八阵图。可是现在,她的心向他倾倒过去。
“没关系,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说罢,腾杼云将那条白棱鱼塞进嘴里,赞叹着,“香,真香!”
此刻,阿休也没闲着。他再也不惧怕陆执事,提着拳头质问道:“你,故意的吧!”
陆羽书本来并不是因为吃了生鱼而恼怒,而是憨喜做成了一锅鲜鱼汤而恼怒。一锅鲜鱼汤,等于宣布在腾杼云面前,他又一次输给了憨喜。
陆羽书知道闯了祸。但他是陆执事,端起来执事的架子,不肯认错。
但在阿休的拳头面前,又没有勇气还击,只有节节后退,结果退出十几步后,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脚,咕咚摔了个跟头。要命的是,身后竟然是一个坡地,陆羽书就势滚落下去,头颅磕在一块石头上,起了个大包。
陆羽书被连环石打击了嚣张的气焰,整个人焉了下去。
一场风波并无大祸,终算平息。
接下来,就是如何离开三道梁。
憨喜说:“现在手和脚都受了伤,使不了法了。”
陆羽书一撇嘴,意思是对憨喜推了一把恓惶少年的不信任,谁知他憨喜使了什么鬼招,那少年被推出几百米,推到哪个山谷,摔个稀巴烂也未可知。至于是否出了义禁,陆羽书只能说呵呵。
“你阴阳怪气地,什么意思?”
阿休和腾杼云都不懂他们打的哑语。
“我的意思是,要想走出三道梁,还得靠咱们的双脚。”陆羽书说罢,抢先一步,去搀腾杼云。
腾杼云胳膊一甩,甩开了陆羽书。
显然,腾杼云不愿意搭理他。
阿休奔过来,搀起腾杼云。“腾薛公主,让我搀着你。”
“哎哟脚疼,走不动了。”憨喜在一旁叫道。
“你,过去!”阿休向陆羽书命令道。
陆羽书不肯。
“没有我的口诀,谁也离不开三道梁。想不想离开?”憨喜望着陆羽书,好像这句话是专对他说的。
陆羽书无奈,只得勉强挽住憨喜的胳膊,像牵一匹马。
走了一段路程,陆羽书终于忍不住问:“之前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把那年轻人送走的?”
憨喜并不答,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莫测神态。
“如此说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他们为什么不抓你而抓我?”
憨喜笑了笑说,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也不会相信的。他们只所以抓你不抓我,是因为你不喝义墨,而我喝了。
陆羽书皱起眉头,思忖道,难道那个莫南禁主说的是真的。
“我靠!真是这样,喝一瓢又有何妨。”
“晚了,一切都晚了。”憨喜提醒。“你现在已经是他们的敌人,将被困在这第三道山梁上,永世不得离开,直到终老于此。”
“什么?”陆羽书听了,凄绝叫道。
“你是说我出不去了?”
陆羽书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他现在体内的德念才只三禁,修炼到大圆智境而已,离成为一名赫赫儒仙还有一段漫长的道路。他还想回到古腾妖界,成为腾花落的新一代主人,还不想就此终老于此。
憨喜似乎看出了陆羽书的心思,附在他的耳边,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我念动口诀,就能把你送出去。”
“你?”
陆羽书抬头要打憨喜。
“别介,现在只有我才是你的救星。”憨喜对陆羽书说道。然后,脚底一个趔趄,大叫一声疼。
陆羽书的脖子拧得跟一个麻花,他现在极不情愿输给一个呆子。可是,为了能够脱身,他只能把它当成一口吐沫咽了下去。
“来吧!”
陆羽书吃力地搀扶起憨喜的两只胳膊。像架一只鹰。
“让你受累了?”
陆羽书并不答话。心里却在说,废什么话,要来快来,别让本执事改变了主意。
于是,一行四人沿着三道梁的山间小路往前走着,一直走了两整天,终于走到三道梁的尽头。
其中,许多被关在三道梁的儒生,一个个低着头,弯着腰,脸色铁青,纷纷抻出手臂,向他们讨吃的。
每当遇到这样的儒生,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因为他们也没有吃的,他们也饿。怎能拿出吃食供养他们。这样,无形之中竟加速了进程。
憨喜望着前方的二道梁,扑通躺下了。
说是尽头,其实就是一个关口。出了这个关口,就是二道梁的地界了。
陆羽书瞧着前边的关口,一把将憨喜推向一边,叫道:“你不是要把我们带出义禁吗?怎么还在山梁上转悠?”
憨喜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土屑。“我是要把你们带出义禁。”
“可是这是什么鬼地方?”
阿休在一边忍不住,追问一句:“陆执事,你在善恶园到底是多大的官啊,怎么连义禁的路都认不出来?”
阿休的话像熬热的沥青泼到他的身上,眨眼之间将他身上的毛发拔了个精光,让他无比难堪。
他想说在善恶园除了船山儒师就是他了。可是,善恶园里的事情,他却很少插上手。更别说天高皇帝远的十八禁地了。
他不愿说出这些,更不想让腾杼云知道这一切。那样,他一个男人的尊严将无从维护。
这时候,趴在腾杼云衣肩上的小儒仙咯咯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
陆羽书不知道腾杼云什么时候弄了个玩偶。不过此刻,他却讨厌这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玩偶。
“嘘——”
憨喜示意大家不要再吵闹,因为前边就是二道梁了。
从山风吹动山林,枝叶的波动之间,隐约可以看出,二道梁有重兵把守。但是要想离开三道梁,非得经过二道梁不可。这也是那么多被圈禁在三道梁的儒生逃不出去的原因。别说他们身上的德念所剩无几,就算憨喜他们几位,拥有如此多的德念的儒者,要想击败二道梁的那些禁兵,也绝非易事。况且,他们中间,肯定有儒将级儒者在此把守,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