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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她只身一人在这山间孤亭下,声音被煞气封住,双脚也不得动弹。此刻,她心急如焚,苍白的脸上扯裂的双唇,一开一合,发不出任何声响,唇间隐隐发痛。她任凭那股寒意袭遍全身,他似乎能感觉到那女子就在她身后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咬紧下唇,一种凉透心扉的寒冷钻进她身体。
不多时,细细弱弱,呜呜咽咽的女声从不远处飘来,像在哭,哭得她心慌。狂风暴雨像是要将这大地掀的天翻地覆,似没有停歇的趋势。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母亲!”那女子轻若缥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进耳朵,这声音中交杂着说不清的情绪。
洛轻云一怔,狠狠将下唇咬破,那股血气瞬间布满口鼻。
“我并非要伤害你!”那女子声音轻柔,却让她头皮一阵酥麻,她将血气咽了下去,却只觉喉咙间的煞气瞬间消散:“救命!”她用尽全力破涕一声从嗓间发出。
“姑娘,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股凉意在身后随即飘散,她才意识到那女鬼已经到了她面前。
此刻,那女鬼不像方才那般恐怖狰狞,已然变回一副人的模样。她长发披肩,遮住大半面容,脸色却青白,眼下隐隐青黑,她飘零在空中,满眼期寄的望着她。即便如此,还是把洛轻云吓了一跳。
洛轻云浑身泛冷,头发散落下来,一缕缕贴在脸上,狼狈不堪。呆住半晌,她身子一软便瘫了下去,暴雨骤停,孤亭檐廓下滴着点点雨滴。
她一字也听不进去,恐惧让她蜷缩在一角,她闭起眼睛希望睁开时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她再次睁开眼,那女子还在!她脸色苍白,唇瓣紧抿着,良久,她绝望的忽的一笑,苦涩无力自顾喃喃道:“为什么我自小就可以看见这些鬼怪之物,难怪大家都说我是煞星!”
那女子微微歪过头,俯身蹲在她面前,莞尔一笑:“姑娘不是煞星,姑娘身上有光!”
洛轻云一怔,不解的望向她:“光?”
那女子点了点头,轻叹:“对,我能看见的人中,唯独姑娘身上泛光,而且,也能......看见我!!!”
她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所以,你便找到了我?”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心中依旧忐忑。
那女子眉眼低垂,即便笑语嫣然心中却空虚无着:“我想,唯独你可以救我母亲了!我是被奸人害死的,求求您,一定要帮帮我!”
洛轻云脸上恐惧的神色渐渐淡了几分,她仰起脸,才敢抬眸去打量面前的女鬼。
这女鬼穿着大户人家女子殡葬的寿裙,浑身却沾着土腥泥渍,虽然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青白相间,可还是能看出她秀气的轮廓和清秀的五官,洛轻云顿了顿嗓子,小心翼翼问道:“我该怎样帮你?”
那女子见她应许,随即笑靥绽开,眉眼淡淡的回道:“我原本是京街绫罗坊莫家大小姐,我还有个兄长是常州县衙知府,我这兄长寒窗苦读数十载从官之后对家业毫不关心。而现今绫罗坊的周文斌原本是个落榜的穷秀才,父亲见他读过书便招他来帮衬打理绸庄的生意,周文斌这人做事勤快,眼中有活,嘴甜又讨喜,将绸缎庄的生意打理的日升月恒,父亲看他为人老实,便将我许配与他,希望他一心一意打理绸庄。此人平日对我颇为照顾,乃至于我浑然不知他竟狼子野心。”
说到此处,她垂睫落泪,容色清冷:“日子越过越好,父亲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不久便病逝,我的兄长莫青瑶已经是常州县衙的知府,回来料理父亲的后事之后,觉得周文斌此人踏实可信,便将绸庄生意全然交付于他。”
她声音顿了顿,抬眸擦了擦泪,压住眼底氤氲:“若不是......若不是我撞见他在绸庄与那女子有染,我断然不知他竟伪装如此好。”她挤出一抹笑,苍白无力:“原本,我不会在那个时辰去绸庄,他定是没有料到我会来。那日绸庄生意很好,一楼家仆忙得照顾络绎不绝的客人,我未见他身影便只身上了二楼,走着走着,我却猛觉这阁楼中似有呻吟声。透过窗户,我惊然看见他与一女子正行鱼水之欢。我一时不知所措,当时已有身孕,自然不敢撞破,一心想着偷偷离开,却不慎碰到了一旁的木桌,他闻声而来,却没有看见我!”
说到此处,洛轻云眉间微簇:“他作出这等事,你为何不敢撞破?更何况你既已知道他的为人为何你不告诉家里人,怎能容他继续在此欺瞒你们?”
女子抬手止住她的话,微微仰起脸。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此刻显得更加薄弱剔透,她唇间无色,现下更是皓白冰冷入骨。她的青丝落在鬓边,遮掩了神情,僵笑:“我能与谁说?父亲已逝,母亲身子不好,兄长远在常州,若我说破,家丑外扬,我未出生的孩子怎么办?”
“所以,即便如此,你并未怪罪于他?”洛轻云不解在眼中一闪而过,顷刻便也明白了,女子嫁人便从夫,她父亲已逝,便已无人可靠。
那女子眉蹙得死紧:“不仅如此,我还不顾母亲反对,应允他娶那女子过门,纳为小妾。那日后他对我依然体贴照顾,我自当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却万万没想到他人面兽心,在我临产时,花钱疏通了产婆,害我难产致死,留我孩儿一人在世上,而后母亲莫名变得疯癫,他一直照顾母亲,在外人眼中他也是个可怜人!!!”说到此处,她情绪激动,眼底的怒气一触即发,寒意瞬间遍布四周,倏然一阵纷杂,狂风乱做,她原本平静的面容又变得狰狞不堪。
洛轻云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但不知为何,这次她竟不想逃。方才曾的一瞬,她真的想过要帮她。
那女子扯出一丝笑,面容可怖,山涧中怨气肆意,她身下的血迹顺着腿腕蜿蜒,暗红幽冥交错,血腥气扑鼻而来。风撞进她耳边呼唤狂哮,那女子额前的碎发随风摇曳,薄唇开阖,那笑声带了无尽的怨恨。
“三年了……”良久,她恍惚其词。
洛轻云岿然不动,眸色深沉,她睫毛颤了颤,傻傻的伸出手。面前一双素白小手,十指纤纤,高高的举在她眼前,那女子愣住察觉到自己定是魔怔了,又惊又骇的望向洛轻云,挤出一抹笑:“方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问出这番话,她的眸色倏然柔和下来。
洛轻云摇了摇头,愣住半晌,沉默良久开口道:“既然你能将此事告知我,为何不去告知你的兄长,让他来救你的母亲!”
那女子神色黯然:“我离不开这里,我怨气难平,周文斌看不见我,可我却能进入他梦中。未料到他将我连夜挖出墓冢,只是裹着一张破席子,扔在这乱葬岗里,他还请法师做了法阵,困住了我的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如今我的游魂只能在这乱坟岗和绸庄出现。”她勾了勾唇,渗出一丝冷意:“他身上带着那虎头符文佩便是防我的,我不能近他身。甚至连绸庄内堂也进不去,我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还有母亲,因此怨气聚集,每日在绸庄门堂游荡,直到今日,见到姑娘!”她抬眸,僵楞须臾,又低下头:“姑娘,你会帮我的,对吗?”
洛轻云有些恍惚,避开了她的眼神,不愿有所隐瞒:“并非我不想帮你……我只是洛府的庶女,平日连府门也不允踏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可以去找我兄长,他在常州!”那女子满目皆是期寄。
“可是,我甚至无法离开洛府,更别说去常州那地方了!”她推辞,心中却矛盾。想起这女子的遭遇,她心底就泛起止不住的怜惜。
那女子的心一顿,眼里的希冀随即变得黯淡无光,须臾她摇了摇头,苦涩道:“也是,我不能强人所难,姑娘只身一人若去常州,路途遥远,怕是也不易!若是其他冤魂见到姑娘身上有光,万一吓到姑娘,这……”她几番欲言又止,目中诚挚:“无妨,这些年来我怨恨无人说,今日能倾诉于姑娘,便得以宽慰。”她叹息,柔若无骨的指尖指着一处:“姑娘你走吧,你的马车在那里!”她指着不远处的马车,洛轻云一怔,方才她明明细细打量过四周,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看来她被障了眼,现下这女子真的要放她离开,她却一时陷入矛盾。
洛轻云迟钝片刻,抬眸望向远处的孤坟,良久,她紧蹙的眉间略略松了松,叹息:“你受苦枉死,那奸人还在逍遥法外,占着你家中铺子,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你母亲尚在苦海之中,若我也不帮你,你的怨恨何时能消!”
那女子惊骇的抬眸,眼底尽是欣喜:“姑娘所言当真?”
洛轻云垂眸敛神,随即淡然一笑:“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对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子一口浊气吐出,笑靥绽开,眼睛如月牙般弯着:“莫青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