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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楼坐落于雒阳东南,不同于周围勾心斗角的木质建筑,胭脂楼主体是以珍惜名贵的湘妃竹搭建,那些喜好养鹅采菊的文人雅士,每每看到寻常权贵人家都难以栽种一株的湘妃竹,竟被暴殄天物的当做构建楼阁的原料,无不痛心疾首。
不过这些素以高洁雅士标榜的士大夫,唏嘘哀哉几句后,依旧是面不改色的进入胭脂楼,美其名曰进去呵斥胭脂楼楼主,实际上想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但手腕极强的胭脂楼楼主,岂是他们所能呵斥的,先不说这位胭脂评第一,权谋之术也堪称闺闱第一的女国士,凭借自己高明的手段,牵上了大汉最为尊贵的一条线。
就是雒阳城内的上十阀、中百阀、下千阀子弟,哪一个不在胭脂楼欠下了一笔不菲的五铢钱,哪一个没在相熟的佳人耳边吐露过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加上胭脂楼作为大汉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为皇帝陛下穿针引线,暗中卖官鬻爵,虽说背负了骂名,但是积攒的人脉简直是恐怖。
可以说一座小小的胭脂楼,牵扯着整个天下的官场走势,京畿舆论的风向,以及庙堂内部的沉疴。
胭脂楼虽说是执掌雒阳四千女闾的娥姁君建立,但不同于秦楼楚馆、齐闾燕坞容纳了千百女闾,胭脂楼与青楼二字根本沾不上一点边,尽是一些擅长音律的世家望族嫡长女,时不时前来交流琴箫技艺,顺便赚点脂粉钱。
就连八绝第一的琴绝小蔡先生,也被娥姁君引为闺中密友,时不时前来调试新曲的效果,颇有雒阳第一风花雪月的美誉。
而胭脂楼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为蔡文姬散播消息,营造声势,天下各地的世家望族无不快马加鞭的赶往京畿,纵是在四方蛮夷的王室子弟中都引起了骚动,一时间引起了前往雒阳的大潮。
傍晚时分,夕阳晚照,雒阳的市井之人开始返回家中,准备休憩,而雒阳东南角依然华灯结彩,人流似海,一位位王公贵胄从宝马香车上走下,进入了灯火通明的胭脂楼。
这些权贵子弟根据家族地位的高低,按照由近到远的位置,依次落在胭脂楼第一层,身前的大漆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名贵佳酿,但他们没有看一眼,只是饱含期待的望向了二楼的玉石珠帘,寻找着令天下人为之疯狂的小蔡先生。
曹操本来没有坐在第一排的上十阀,甚至连第二排中百阀前十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坐在不偏不倚的中间位置,但得自于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友袁绍帮助,坐在了很是靠前的第一排。
各成几个小圈子的上十阀子弟,见到阉宦之后曹操竟然与他们坐在一起,纷纷冷哼一声,明目张胆的搬开了大漆案几,最前排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大漆案几,令袁绍等人大失颜面。
袁绍这人极好面子,看了几眼针锋相对的其他上十阀子弟,温文尔雅的笑意顿时保持不住,脸上闪过极大的尴尬之色,讪讪道:“孟德.......”
从始至终一直笑眯眯的曹操,明白袁绍这是什么意思,以他的家世,能够得到他袁绍的提携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但是还不足以让他袁绍因为他,得罪实力不弱于汝南袁氏的上十阀子弟。
毕竟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起扒灰,一起抢亲的无忧无虑少年郎了,为人处世不能再横行无忌了,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而他袁绍又是庶出,需要积累足够的人脉对抗不是长子,却是嫡出的袁术。
一个小小中百阀第四十九出身的曹操,还不足以让他这么重视,刚才那句过来一起坐,只是出于人情事故随口一说罢了。
“哼,一个小小的沛国曹氏子弟,有什么资格坐在第一列。”
说话这人是雒阳王氏的嫡子王景,许是继承了父亲王允嫉恶如仇的性格,向来对宦官一脉不假颜色的他,不顾世阀望族子弟相争的潜规则,堂而皇之的呵斥了一句。
相隔不远的卫仲道,因为自己是蔡文姬指腹为婚的夫君,连夜从河东之地赶来为她捧场。
可谁知先是在蔡府门前被蔡文姬拒之门外,沦落到去同窗好友家中投宿,后来更是屡次见不到真人,至多在蔡文姬的独门小院外,远远的看上一眼。
颜面丢尽的卫仲道,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据说与太子有染的浪荡世家女,但以硕儒蔡邕在士大夫党人之间的地位,只能想想并不敢真的这么做。
心中怨气越来越浓的卫仲道,阴毒的看了一眼玉石珠帘,阴冷的笑道:“等你进了我河东卫氏的大门,看我怎么整治你。”
说到这里,卫仲道脑海中顿时浮现府中十几位侍婢花样刁钻的姿势,一想到天下人见一面都难比一剑破百甲的蔡文姬,要在自己胯下承欢,他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下体高高的鼓起,差点就高潮了。
正当他细细琢磨是用坐莲式,还是后庭式的时候,突然听到好友王景的呵斥,也没多想,附和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阉宦的后人。”
卫仲道这一句话虽然简短,却比王景那一句话杀伤力大得多,等于是一举把曹操踢出世家子弟的行列,将他与在场所有的世阀望族摆到了对立面。
上十阀子弟以及数目不少的蛮夷王室子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卫仲道,饱含赞叹的意味。
这一记连消带打高明啊。
曹操笑眯眯的神情,有些凝重,本来还想死皮赖脸的待下去,这句话一出,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待不下去了,便从大漆案几起身准备往外走。
“嘭——”
就在这时,卫仲道不知为何横飞出去,稀里哗啦的撞到一片屏风案几,满身油渍的瘫倒在地上。
何咸轻轻收回右脚,双手下压,作运气状,轻吐一口不存在的浊气,冷笑道:“好狗不挡道。”
随后,他赶忙转过头去,表功似的笑道:“大兄,障碍已经清除,可以上二楼了。”
胭脂楼内一片哗然,这人是谁?竟敢一脚踹翻上十阀子弟卫仲道,要知道权贵子弟相争,素来讲究点到为止,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听这人谄媚的口气,他身后那人身份更是尊贵,赫然可以踏上二楼,这可是上十阀子弟都得不到的殊荣。
刘辩不理会红紫权贵后人的惊愕和议论,眉头轻皱,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得知他的名字之后。
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死水。
轻飘飘的落在了卫仲道身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一句很轻很轻,几乎微不可闻的话:“哦,原来他就是卫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