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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娥顺着血迹,找到了一棵枫树后。枫树后的血迹很多,染了棕色的树干。但从那处之后,再无血迹延伸。
宫娥转了几转都没有找到血迹,不禁急了起来。
这是一座假山,人造山而已。再大也没有多大。施夷光深知这里躲不了多久,毫不犹豫的顺着山后走下,沿着偏僻的道路,找到了吴宫中一处荒废已久无人居住,她曾经却是熟悉极了的宫殿。砸开窗户翻了进去。
一钩吻的毒倒是没了多少,麻痹感也消失殆尽。可腹部和肩膀上传来的剧痛时刻让她保持着清醒。那越来越重的眩晕感也包裹着她。
施夷光在宫殿中找着线兜子。宫廷中每个殿中都会有的东西,在床脚旁边的柜子的找到。去处火折子和里面的针线,走到桌上,点燃上面的牛油灯。
她从宫殿后头的溪流处端了一木盆水进来,磨了针,穿好线,在牛油灯上烤着。
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针很短,烤了片刻灼烧感便刺的她指腹肌肤生疼。施夷光将腹部的纱布解开,血和纱布凝在一起,解开的同时又扯开了伤口,鲜血再一次从腹部的血洞中汩汩流出。
施夷光将没有染血的纱衣塞到嘴中,死死咬住,看着烧红的针尖,一手抹开腹部的血,提着赫然大张的伤口。刺了过去。
一针一针的缝上,施夷光疼得几乎忘了呼吸。头上的汗流了一脸。
缝好了腹部,又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烧红烫在肩头。烧红的铁碰到皮肉,滋滋的冒烟。皮肉被烧焦的味道涌入鼻中。
处理完了所有伤口,施夷光感觉自己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她想转移地方,可是头却越是昏沉了起来。眩晕感再一次席卷了她。施夷光再没有力气去逃跑了。
她走到宫殿的床上坐下。因为许久没人居住的缘故,床上没有铺被褥,只有光秃秃的木板。
她吞了吞口水,缓缓躺在床板上。太晕了。
施夷光感觉自己开始发起了低热,浑身都难受着。腹部和肩膀的伤口疼痛依旧。在疼痛中,她终究是没有熬过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管他娘的,先睡吧。
……
……
巡农事,至少也要三天。多则一月。
伍子胥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天夜里大王就回来了。他还没有找到人,带着手下正准备将吴宫掘地三尺搅个天翻地覆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结果宫门一开,有人禀报大王回来了。
安阳没有看站在宫门处迎接他的伍子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被安置在王后宫中安详的闭着眼睛的吴王后。直奔自己的王殿。
菊儿坐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大王疾步走来,她站起来要行礼。
“娘娘呢?”还没有等菊儿行礼,便慌忙地开口。
“不知。”菊儿抬头看着安阳,也有些焦急:“今儿晌午娘娘被王后请走的,去赏红叶。妾被拦了下来,娘娘让我回宫殿等她。我就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王后请她去赏红叶?”安阳攥着手。
安阳转身大步走向了王后殿中。殿中众人都小声的抽泣着。没有大王的旨意,还不敢挂白幡。
站在偌大的殿中,安阳沉默不语。脸上骤雨将至,黑如阴雨密布。
站在大殿中,须臾。转身向着红叶山上跑去。
黑夜笼罩着大地,一切都被夜色吞没。吴宫的红叶山上,亮起无数盏宫灯。照亮了整座山。
旁边的宫人执着灯,安阳拿着沾满了血迹的红叶的手微微颤抖。
那一夜,他几乎将整个王宫翻了个遍,才在那座偏僻的宫殿中找到她。看着一盆的血水,一地沾满血的纱。安阳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看着床板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他吓得身子都有些无力了。
直到探了她的呼吸,安阳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执着衣袖,轻轻擦掉她头上的汗,然后将人抱在怀里,旁边內侍上前盖上薄毯。想要抬孥舆进来。安阳已经将人抱了起来。
足足过了一日半,施夷光才醒来。醒来时旁边的安阳坐在塌边小憩。听到声响倏忽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施夷光。
“终于醒了。”他走到塌边,抚上施夷光的额头。
还是活了过来。
施夷光看了看宫殿。腹部和肩头依旧隐隐作痛。不过明显已经重新处理过伤口了。
“王后她”施夷光看着安阳问道。
“停灵于王后殿中。”安阳抚着施夷光的青丝:“等她的丧期一过,我便立你为后。”
施夷光向着安阳的位置挪了挪,看着头顶绣花的床帐没有说话。
“伍相国你要怎么办?”良久,她开口问道。
说及此,安阳整个脸阴沉下来。
“不可饶恕。”他说道。
“你会杀了他吗?”施夷光道。
安阳没有应声,一言不发。
“除非你给我他不死的理由。”安阳看着施夷光轻声道:“不然这一次,就算是你说,他也不能活。”
“整个吴国,只有他”施夷光话还没说完,心口就开始作痛。
整个吴国,只有他能全心全力为你灭了越国。
这句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不能改变既定的历史轨道。她心中万分不甘。即使之前已经想通了无数次,即使杀不了勾践杀不了范蠡。
如今看着伍子胥为了安阳至此,她又开始不甘起来。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跟伍子胥是一类人。为了心中认定的事,比如伍子胥心中的吴国,她心中的安阳与自己的生死。为了自己守护的,如果可以,真的可以毫不手软的杀了一切挡路者和隐患。
他们,跟安阳不同。
所以即使伍子胥千方百计要杀了她,一想到他是护住吴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就下不了杀心。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从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不能影响既定的轨道。
“越国”施夷光心口撕扯开来,开始作痛。她咬着牙关,继续道:“不”
有什么拽住了她的喉咙,心脏的剧痛从心口蔓延道喉咙,一瞬间剧痛淹没了她。
越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