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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落地灯亮着,林绮裸露着躯体站在窗下,长直的黑发裹住肩膀,眼眸注视西方天际的一阵阵白光。
这是她少女时代的房间。
刚刚得到滋润的美人,却露出像是站在断崖边上的神情。
一只黑色虎斑的埃及猫从她的腿间穿过,被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抱起。
“胡尼,怎么还没睡?”男子挠了挠怀里的猫,猫抗议式地叫了几声便跳到木地板上回到角落里的小窝中。
这时候林绮回头温柔地瞥了一眼金发男子。
哈帝为林绮披上睡衣说,“查理(马耳他蓝猫)和克雷洛夫(西伯利亚猫)呢?”
“估计去小远的卧室了。”
林绮不假思索地答,大概又钻到他床下翻那些木偶了吧。
“还在想小远的事吗?”哈帝拥紧了怀里的妻子。
“没事,”林绮回眸一笑,“夫君,不提这些了,只不过是渴了。”
哈帝递来一杯凉水,递给突然失神的林绮。
两手交接之时,咚的一声,厚底的钢化玻璃杯落到木地板上,并没有碎裂,倒是沾湿了哈帝的裤脚。
虽然哈帝从来没有对林绮打骂过,但这样的失神不免令林绮自责。
林绮蹲下去收拾,又被哈帝握着手拉起来。
“别管了,”哈帝注视她说,“小远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不,不用,”林绮搭上他的肩膀却露出微笑,又很快忽闪开眼神,“大局为重。”
哈帝就像看穿了什么似的摸她的头发。
或许是天意,三年前遇到同样爱猫的林绮后,两人一见钟情,自此孤独相伴,却没想到三年后重回林家。
远处再次闪过白光,但雷鸣却沉稳很多,落到耳中的只剩下嗡嗡的震动。
“非要定在凌晨吗?雨那么大。”林绮仰视丈夫。
“事态紧急,既然是委员会的推荐,加上协会这帮老人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如果我缺席的话,这么好的机会就会失去。”哈帝镇定地答。
“如果是……”林绮紧蹙眉头不语。
要杀你呢?
哈帝笑而不答。
“前天战斗才停息,昨天汇报了一天,今天白天抬棺,晚上刚去完宴会……”林绮依偎在丈夫怀里埋怨着。
哈帝抱着妻子不语,盘算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对了,宴会怎么样?”林绮仰望丈夫的下巴。
解决东北方向两处机械犬据点的哈帝居功第二,自然也出席了庆功宴,而失去守护者地位的柳真竟被张局长邀请至上座,因此哈帝和柳真远远地相互瞥了一眼。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魔法界的首席功臣竟然没来,什么样的事情能令那个少年驳了众多高官的面子呢?
“嗯,有人受伤了。”哈帝挑了挑眉毛。
“打起来了?!”林绮惊讶地离开丈夫的怀抱,眼神快速扫描着他全身。
“有两人喝多了,撞破头了。”哈帝像孩子恶作剧成功一样微笑了起来。
林绮并不觉得好笑,她背过身去看着窗外。
“不过袁家没有来人。”
这样的话令两人同时眉头紧蹙,怕是在连夜密谋什么了。
“那个人呢?”林绮淡淡地问。
那个传闻中的少年呢?
“没有见到,”哈帝在她身后答,“而且服务员很扫兴的样子。”
“果然很期待那个人露面吗?”
“不,是下毒未遂。”
“你全都看到了?”林绮回头面露惊讶。
“我没怎么吃,一直在观察。”哈帝平淡地答。
这时候林绮凝视丈夫的表情,其实很多人都希望那个少年死吧。
竟然又被他躲过去了……
“那么,实在是令人欣慰。”她微笑着说了一句。
哈帝闭口不语,顿了顿补充,“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我们不能心急。”
更何况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
柳真和谷文承,一个法力无穷,一个运气好得过分……
如果不是虎视眈眈的袁家的话……
林绮皱眉,垂下的手抓紧了睡袍。
“不说了,绮儿,什么都别乱想,好好在家里等我。”哈帝凝重地注视她。
“一直都是啊,”林绮露出乖巧的笑,“虽然回到了林公馆,不过还是有一些愿意留下的理由的。”
她走到门口打开大灯开关,撇了一眼角落里布满灰尘的钢琴,又光着脚走到还没整理完毕的行李箱旁,开始为丈夫挑衣服。
“你懂我在说什么,绮儿。”哈帝凝视妻子俯身的背影。
“你在说什么啊夫君?”林绮回眸一笑,“已经吩咐了菖蒲给小玉准备百日宴,青龙坞的接收工作我早上自己去,然后下午去南边的仙人谷,这两处防备整顿完毕,那么东来阁就安心了。”(青龙坞位于半山北部山谷,仙人谷位于半山南部山谷,东来阁位于城市东北角。)
“交给我吧,我开完会就能分出人手。”哈帝走过来接过妻子递来的衬衫。
开完会只有一个结果:林家赢回一切或者林家灭亡。
男人露出很自信的样子,而女人闪过一丝忧虑。
“希德嘉呢?”她理了理刚打好的温莎结。
作为哈帝的侍从女英灵,希德嘉(希尔德加德·冯·宾根)却是更久以前就在钱唐市安住了。
三年前作为嫁礼,林鸿海将半山福音堂随同镇守英灵一并赠与哈帝,夫妻二人在福音堂举行了西式婚礼,证婚人便是希德嘉。
斯庞海姆家族与霍亨斯陶芬王室互为近亲,而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受恩于腓特烈一世,两个家族多少有些渊源,加之同为他乡异客,于是缔约后,哈帝和希德嘉一见如故。
而少女时代的林绮也常去向希德嘉吐露心事,三人便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关系。
“青龙坞你不必去了,”哈帝自顾自说,“希德嘉下午在那里安置了机关,以后人手充足了再交给你。”
林绮点头不答。
“不过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要擅自启动。”哈帝说。
有魔法使公约束缚,至少不要做第一个开掘的人。
更何况上空悬着黑法源,开掘意味着门户大开,灵脉被污染可能性将会倍增……
“她在哪,”林绮转移话题,“好久没看到她了。”
这时候窗边亮起逐渐明亮的金光,接着传来帕萨特的熄火声。
“看来是到了,”哈帝笑,“按照她的习惯应该去找图书室了吧。”
轰隆一声,是天际由远及近的回响。
走廊里传来婴儿的哭闹声。
“小玉醒了。”林绮慌忙放下手转身。
几间之隔的菖蒲也很默契地将婴儿抱过来,走廊的壁灯下,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近。
就在那时婴儿停止了啼哭,悠扬的女声从走廊传来,安宁地像山间的一泓湖水。
令人怀念的,平静而温暖的悠远女声拍打着心房,仿佛令人步入盛夏的一缕阳光下,凉爽的教堂。
顺着歌声缓缓走去,那期许已久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林绮发现婴儿正笼在一束白光下。
白光从白皙的纤手递出,纤手的主人是一位金袍白帽的女子,她缓缓唱诵着天国的圣歌,而婴儿落在仆人怀里吮着手指专注地睡了。
林绮走过去摸了摸婴儿的细发,目送菖蒲抱着孩子回到婴儿房,然后面露欣喜地注视希德嘉。
“你来了,希德嘉,你来了就好了。”
带着满脸的喜悦,林绮伸手抱住希德嘉。
那还是少女时代的动作了,不过在他们三人面前,林绮无需顾忌什么。
“夫人可安好?”希德嘉微笑。
“嗯!”林绮收回放肆的手臂,注视希德嘉一阵点头。
而哈帝和希德嘉交换了一下眼神,希德嘉会意点头。
“我该随哈帝主人走了,夫人还请早些休息。”
“好,雷雨天……你们小心。”林绮松开手,退了几步缓缓点头。
哈帝和希德嘉要前往市中心的魔法协会,但这样一走,林家的三处灵脉就没了防备。
希望雷雨之下,各方都能相安无事吧。告别妻子后,哈帝面色凝重地转身。
“报告!”年轻的家丁急促地爬上二楼,在走廊边缘喊。
哈帝朝家丁嘘声,又指了指婴儿房,“过来说。”
“是,”家丁凑近了说,“青龙坞遭到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