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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蝉鸣,院子里的三颗大槐树树影斑驳。余言逊在树下看了很久很久,他对这种叫得很大声的虫子很感兴趣。
姜玉兰挺着大肚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肥胖的身体显得更加臃肿,她头上顶着一方布帕,拿着一篮青菜,向院子里的儿子问道:“小逊,你在干什么?”
院子里有张凳子,正好让姜玉兰舒舒服服地坐下,余言逊跑过来对母亲说道:“妈妈,怎么才能把树上的虫子捉下来?”
姜玉兰择着菜,对面前顽皮的儿子说道:“抓那个干什么?不准爬树,当心爬上去就下不来,去找你的小朋友玩!”
余言逊却说道:“我没有朋友,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姜玉兰闻言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把儿子拉到近前,问道:“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余言逊摇摇头说道。
“那为什么……”
“不是,”余言逊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姜玉兰看了眼儿子,说道:“那好吧,来,帮妈妈择菜。”她把菜篮推到儿子面前,说道:“学一学;以后如果你一个人生活,要是连择菜都不会,怕是一盘菜都炒不了。”
余言逊点点头,蹲在地上帮母亲择菜,但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腰酸腿软。姜玉兰看出来了,拍了一下儿子,笑道:“蹲着不舒服就去搬个凳子来呀!”
余言逊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跑进厨房,将灶台前坐着烧火用的小凳搬来院子。
夏天的太阳特别毒,但是在院子里的三颗大槐树下人却感觉特别的凉爽。择菜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剩下的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打发,余言逊呆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树上的蝉,而母亲坐在旁边用布条搓绳子。
“妈妈,你的肚子里是小宝宝吗?”余言逊忽然这么问道。
姜玉兰乐了,说道:“你都问了许多遍了,当然是!”
“他什么时候出来?长什么样?”
姜玉兰说道:“当然长得跟爸爸妈妈一样。问什么时候出来?那还早。”
余言逊哦了一声,点点头。
大门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余方圆推开大门,他回来了;余言逊立刻跑上前,被父亲高兴地抱起来,亲了亲脸。
余方圆看了眼院中的一脸笑容的妻子,回头问道:“今天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不等余言逊回答,姜玉兰就说道:“今天小逊还帮我择菜呢!”
“那你可真懂事!”余方圆高兴地笑起来。
由于妻子怀了孕,炒菜部分由余方圆完成,在他亲近了妻子和孩子后,他便系上围裙下厨做饭。
两盘小菜一素一荤,鸡蛋羹和醋溜白菜,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饭早就在他回来前蒸好了,现在吃着正好不烫。
一家三口在大槐树树荫下摆一张桌子,坐在小板凳上,鸡蛋羹让给孕妇和孩子,余方圆只吃白菜;三碗饭吃完再喝一碗汤,余方圆就吃饱了。
姜玉兰也吃完饭,一边收拾碗碟一边对丈夫说道:“方圆,你到树上给我抓一只蝉来。”
“怎么会想到要那东西?”余方圆吃完饭嘬着牙纳闷道。
姜玉兰看着儿子笑道:“你别管,我图个稀奇。”
“好好好。”余方圆端起汤碗喝干了汤,心知肚明地笑道:“我去搬梯子。”
姜玉兰叮嘱道:“那你小心点。”
“好嘞!”余方圆朝身后摆摆手,进厢房搬梯子;余言逊帮着母亲在厨房洗碗。
院子里忽然哐当一响,余言逊和母亲急忙跑出去。
余方圆躺在地上,鲜血沿着地面砖石缝隙曼延,像是一朵诡异的花,他两眼直直地看着天上,旁边是断掉的梯子。
母亲姜玉兰痛呼一声跑上前去;一股极大的不妙感蔓延在余言逊心头,他也跑上前去,抱住父亲,掐人中、看脉搏。
没有丝毫反应,脉搏没有丝毫反应。
“啊啊啊啊!”
一股难以言述的痛苦涌了上来,余言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天空才冥冥亮。
他在床上坐了许久才下来,房间里另一张床上的弟弟把被子蹬掉了,他伸手把薄被盖在弟弟身上,便出了房门。
父亲房中的灯亮着微微灯光,余言逊敲响了房门,喊道:“爸。”
“嗯?”余方圆放下纸笔,离开桌子,去开门,看见余言逊就站在外面,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余言逊笑道:“睡不着,找您聊聊天。”然后他看见父亲的黑眼眶,问道:“您昨夜没睡吗?”
“不要紧,你进来吧。”余方圆笑着让儿子进屋,将桌上的灯光调亮,父子二人在桌前聊了起来。
桌上,余方圆叹了口气,开口问道:“这么些年你吃了不少苦,说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很多地方,大江南北都跑过,也见识到很多厉害的人,对世界有了许多深刻的理解。”余言逊认真说道。
余方圆点点头,道:“多些历练很好,人会成长。”然后拿起桌上的黑瓷茶碗,给儿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余言逊将碗端起来,却被父亲拦住,茶碗倒满后被父亲推过来。
“自己家里,没那么多客气。”余方圆说道:“早上喝水好,清肠肚。”
余言逊点点头,喝了一碗,然后又倒了一碗喝下去,昨夜睡得有点渴了。
余方圆看着儿子喝完水,才说道:“你回来了,我得为你做打算,我想你去读书,怎么样?”
“不用了,”余言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今年十五岁,可以出去找活儿干了;也能为家里人挣钱。”
余方圆皱眉,他认真起来会皱眉,他说道:“不,你还是去读书;挣钱,是对的,但是没有知识,只会出力气没有什么用;你去读几年书,再回来帮我做生意。”余方圆对儿子后面的语气逐渐缓和,类似于劝导,却包含了一种余言逊离家以来从没感受到的东西。
余言逊微合眼睑,他在盘算;家中并不富裕,四合院看起来大,但是破陋的地方也不少,外面气派但是里面的人过得并不好。
“我还是到外面去做事,”余言逊最终拿定了主意,他微合的眼睑打开,黑黑的眸子看向父亲:“您不用劝我,我打定了主意。”
余方圆眼袋很重,尽管疲惫但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我不同意。”余方圆摇头,然后喝了一口水,便看都不看儿子,说道:“我还是要你去读书。”
余言逊很久没说话,余方圆也是如此,父子二人各自看着桌子。
“好,我去。”余言逊点点头,对父亲道:“我的学费自理,您不要给我。”
余方圆看着儿子说道:“傻孩子,爸爸怎么会少你的学费?”
“不,我是真不要。”余言逊重复了一遍。
余方圆摇摇头,皱眉道:“现在你还小,我花钱给你读书;等你长大了,我自然不会给你钱。”
余言逊微笑,点了点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不说这些了,我去做饭;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早饭还能吃出什么花来?”余方圆笑道,心中却很期待。
余奎吾睁开眼睛,看到了阳光,从床上爬起来。他起床也不打哈欠、不揉眼睛,这一觉他睡得很好,今天妈妈没有喊他起床。他穿上拖鞋就跑到外面,看见院子里的小桌上放着粥和饼,没有菜,简单至极,可是父亲和母亲却还招呼他过来吃饭。
余奎吾能感觉到父母今天很开心,所以就没多问。余奎吾还没坐上桌,余方圆就把他抱过来,笑着对他说道:“来,今天早上尝尝你哥哥做的饭!”
“没有菜怎么吃啊,寡淡淡的。”余奎吾看了桌上“白白”的一片,愁眉苦脸。
姜玉兰对小儿子说道:“不许这么说,这是你哥哥做出来的。”
虽然有点不愿意,但余奎吾还是拿起一块白面饼,咬了一口,叹了口气——寡淡。
余言逊从厨房里出来,将手上的水甩干净,坐在方桌的空位,看到了弟弟不乐意的样子,笑道:“弟弟,你怎么光吃饼啊?”
余奎吾有点生气了,余方圆立刻对小儿子训道:“奎吾,吃清淡的利肠肚,别辜负了你哥哥的一番心意。”
“爸,没事,有件事我没说清楚,不怪弟弟。”余言逊爽朗一笑,两兄弟就坐在一起;他伸手拿过弟弟咬了一口的面饼,把饼从中间切开,拿起汤勺舀了一勺盆里的白粥倒入饼里,然后重新递给弟弟,笑道:“再尝尝看。”
其他三人都愣住了。余奎吾也不生气了,因为哥哥似乎有点……跟常人不太一样?
余方圆看着小儿子接过面饼,小儿子朝自己看了一眼眼神好像很无奈;姜玉兰却有点难过地笑了,向大儿子问道:“你在外面都是这么吃吗?”
余言逊笑了,很开心、很快乐地笑了;父母兄弟能体谅自己,关心自己,他真的很满足。
余奎吾刚吃了一口,就“哦哦哦哦”地大叫起来!
“好吃!好吃!”余奎吾对桌上不明真相的父母亲说道:“太好吃了!”
姜玉兰看着小儿子她一脸迷惑,余方圆最先反应过来,他照着大儿子的手法,舀了一勺白粥灌入切开的面饼里,吃了一口。
“嚯!”余方圆情不自禁地喊道:“好吃!”他把勺子递给老妻,说道:“玉兰,你也来试试!”
余方圆轻轻一咬,嘴里的“粥”就好像炸弹般在嘴里炸裂,一股股醇正的鲜味从米粒中爆发出来,可嚼起来又像肉一样!
姜玉兰也吃了一口,才吃了一口就被惊得从嘴里漏出来,还好她用碗接住了。
姜玉兰端着碗里朝大儿子惊喜地问道:“这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看着家人惊喜的模样,余言逊也不卖关子,说了三个字:“糯米鱼!”
“什么?”姜玉兰没懂大儿子说的话,立刻问道;余方圆却是不急,看着大儿子等他说明;而余奎吾早就大口吃起来,从汤盆里舀了一勺又一勺,被母亲拍了一巴掌才停下听哥哥说话。
“这是来自大陆北部的蓝海的奇特鱼类,栖息在礁石周围,鱼皮紧致有弹性,本地的渔民都称它“糯米鱼”,内陆人喜欢叫“米鱼”;除非把它切碎了才能熬出汤,也可以直接加水煮将鲜味全部锁在鱼里。”余言逊说着,便盛了两碗分别递给父母。余方圆夫妻二人喝了一口汤水,跟白水差不多,但是咬破鱼肉,一股极鲜的味道漫溢在口齿间,令人回味无穷,鱼肉嚼起来又有弹性,还想再吃第二口!
吃饭的时候余方圆突然问道:“言逊,你师傅呢?”
“噢,他有事,先走了。”余言逊随口说道。
余方圆说道:“唉,最少要把他老人家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啊。”
余言逊解释道:“这倒不用,师傅也是自在惯了,而且他急着想回去看看房子。”
一家人吃完早餐,余言逊帮着父母收拾桌子。余奎吾满心欢喜地问道:“哥哥,明天还有吗?”
“没了,”余言逊笑道:“不过等你长大了,可以去北海看一看,就可以再吃到啦!”
余奎吾失望地说道:“那得等多久啊?”
一家四口出门去,余方圆把大门落锁,抱起余奎吾,对余言逊说道:“今天带你去店铺看看,有你在,我和你妈也能轻松些。”
“好嘞。”余言逊认真地点点头道。
一家四口走街串巷,约一里路,来到正街上;余方圆在这里有一间铺子,做烟酒副食的买卖。夫妻二人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饭、照顾孩子起床,再去铺子开门,大约花一个小时的时间。
每天早上都有村镇来赶集的人,天才刚亮正街上就热闹起来;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声音,有吆喝的、有看货的,卖早餐的随便找一处空地就支起锅子咕嘟咕嘟地煮着馄饨和小面,卖煎饼小贩拿着扇子在炉边扇风。
余奎吾喜欢热闹,但被母亲牵着没办法跑去玩。
姜玉兰牵着小儿子,训斥道:“别乱跑!当心给骗子骗去卖了还帮他数钱!你想被卖给要饭的当儿子吗!?”
余奎吾十分不情愿地摇摇头;路口有一间门面,这是余方圆盘下来的铺子,门前还用四根铁杠支起一间雨棚。
余言逊帮父亲卸下门板,转头对母亲说道:“妈,你先看着弟弟,我忙完了再来照顾他。”
大儿子这么懂事,姜玉兰欣慰地说道:“不用,你先去帮你爸,妈等会儿就来。”
余言逊只得笑着摸了下弟弟的脑袋,就去帮父亲开摊子;就是把货物一一平摊在门板上,然后支两条板凳,放在棚子下面卖货。
姜玉兰摸出一根布条把余奎吾拦腰系住,另一头系在棚子下面的铁杠上,余奎吾一脸苦闷地绕着铁杠转圈。对面卖水果的老婆婆也开门了,坐在椅子上对余奎吾笑道:“小鱼儿,你又被你妈妈系住了。”
余奎吾喊道:“蔡婆婆,你帮我解开吧!”
蔡婆婆坐在椅子上笑道:“不行,我放了你你妈不愿意。”然后她从摊位上拿下一个苹果,对余奎吾说道:“小鱼儿,我刚进的货,接住!”朝他一扔;余奎吾跳起来接住,想起父亲对自己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就对蔡婆婆甜甜地说道:“谢谢婆婆,我不吃!”然后要扔回去。
蔡婆婆摆摆手道:“婆婆喜欢你才给你吃的,你拿着吧!”
余奎吾为难。余方圆正好忙完了,就对余奎吾说道:“没事,你蔡婆婆喜欢你才给你吃的,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你就收下吧!”
余奎吾这才点点头,对父亲说道:“好的。”旁边的哥哥也帮他解开了布条,余奎吾立刻跑到店铺后面的小院子里,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苹果,再跑出来,问道:“爸爸、妈妈、哥哥,要吃苹果吗?”
三人都笑着说不用了,余奎吾隔着大街上满满的人,稚嫩的声音大声吆喝道:“蔡婆婆的苹果真甜!我如果有钱就去买!”
“老余,你这么机灵的儿子送给我好不好!”说话的是隔壁家具店的张胡子哈哈大笑道。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从家具店里小跑到余奎吾身边,眼睛水灵灵的,个头比余奎吾高一点,十分亲昵地对余奎吾说道:“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余方圆笑着对张胡子说道:“好啊没问题,嫁妆给足了什么都好说!”
“早上好,娜娜。”余奎吾拿出刚从蔡婆婆得到的苹果对张娜娜说道:“我有苹果,你要吃吗?”
张胡子骂道:“嘿,我这么好的闺女凭什么要倒贴钱,别人给我十万金币的嫁妆我也不给!”
余言逊接过弟弟递来的苹果,用小刀将苹果削皮切成两半;一半给余奎吾,一块给张娜娜,两个小孩子坐在板凳上。张娜娜吃着苹果问道:“大哥哥,你是谁呀?”
余言逊微笑着对张娜娜说道:“你好啊,我是他哥哥。”
余奎吾对看向自己的张娜娜点点头说道:“是的。”然后咬了一大口苹果,满口果汁从嘴角溢出来;蔡婆婆的果子又脆又甜,的确是好果子。
“哎呀,那我以后喊他什么?”张娜娜问余奎吾:“你是哥哥,他也是哥哥,怎么喊?”
“这样吧,我是小哥哥,他是大哥哥。”
“噢,小哥哥真聪明!”
余言逊昨天才回来;而周围人都不认识他,还以为他是余方圆找来的帮手,余方圆只好给东正街上的邻居介绍一番。
街上的经常给人做媒的婆婆早起到街上吃早餐,也凑热闹在旁边听,又看了余言逊一眼,吃完面条擦擦嘴就跑了过来,跟余方圆拉家常,忽然说道:“余老板,你家大儿子今年多大了?”
余方圆怎么会不知道媒婆的来意?他也高兴,说道:“十五啦,婆婆有好姑娘介绍给我儿子?”
媒婆打趣道:“我哪儿有好姑娘呀,都是老实本分的女孩子,怕配不上余老板家的大公子。”
“不要紧,都不要紧,只要小两口和睦就好!”余方圆哈哈大笑;给儿女谈婚论嫁是余方圆最喜欢的事。姜玉兰也凑上前来,心气昂扬,对媒婆说道:“老实本分还不行,要手脚勤快的!娶个细胳膊细腿的回来什么事都不做,把我儿子累坏了怎么办!”
余方圆心里叹了口气,妻子说的话就当没听见,看了眼老妻继续跟媒婆聊道:“她说的也重要,不过只要两口子和睦,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的媒婆,老婆婆也看出来家里说话管事的是谁,连忙笑道:“那好,我一定给你家的言逊找个好姑娘!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几家要跑呢!”说完起身便走。
余方圆对媒婆说道:“刘婆婆再坐一会儿嘛!”然后转头对妻子说道:“聊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倒茶,刘婆婆跑了怎么给儿子找媳妇?”
刘婆婆笑道:“真不用,西正街的钱老板的公子还要我去给他牵线呢,不打搅,不打搅了!”
余言逊在门口对刘婆婆笑道:“婆婆您慢走啊!”
刘婆婆笑着说道:“好好好,真是个懂事的小伙子!”
张娜娜和余奎吾就在旁边,她吃完了苹果偷偷向余奎吾问道:“小哥哥,那个婆婆是谁呀?”
“媒婆,”余奎吾吃完苹果用手背擦擦嘴,说道:“结婚的人都找她。”
张娜娜却皱起眉头,说道:“啊?那么老?”
“你也会变成她那样啊!”余奎吾老实说道。
“你……”张娜娜忽然瘪起嘴来,大大的眼睛忽然泛起水花,“呜呜呜!哥哥欺负我!哥哥欺负我!”张娜娜大哭起来,站起来便跑,板凳失了衡,害得余奎吾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胡子坐在店门口和余方圆聊得开心,忽闻女儿哭声,转头便看到女儿哭着跑回来,连忙一把抱住女儿问道:“怎么啦我的小宝贝?谁欺负你啦!?爸爸等会儿拿棍子跟你一起去打他!”
张娜娜哭喊道:“哥哥欺负我!小哥哥欺负我,他说我长大了变成那个样!”
余言逊正在门口给顾客称量糖果,忽然发现张娜娜哭着跑开了,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啊?”
余奎吾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说道:“人老了是会变成老太婆嘛!女孩子真麻烦,我去找小二他们玩!”说完连哥哥也不理,一溜烟地跑了。对面的蔡婆婆叹气道:“每次都这样,不带人家小姑娘一起玩。”
余奎吾当然不想跟小姑娘一起玩;女生太麻烦了,没事儿就爱哭、跑两步就说累,带着她还怎么和小伙伴们一起痛快地玩耍?
今天早有打算。路过书店的时候余奎吾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瘦瘦的男孩子站在里面看书。余奎吾在门口大喊道:“刘思成!出来玩!”
刘思成却在里面摇头说:“不去,我要看书!”却拗不过余奎吾生拉硬拽。
“老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怎么办?也要出去多玩玩儿!”余奎吾讲歪理。
刘思成见自己既然被扯出来了,也只好跟在余奎吾后面,余奎吾拉着他几步快跑了起来,也许是他长得太瘦了体力不支,跑了几步就受不了了,撇开余奎吾的手有点生气地问道:“你跑什么呀!”
“你看,叫你多看书,结果人都‘看’瘦了!”余奎吾喘气道。
“这不是重点!”刘思成气急败坏,“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还没说清楚就拉我走,那本故事书我还没看完呢!”
“有什么好看的,每本书翻个几页主角就娶了十几个老婆,跟配种的猪一样,就你看得美滋滋的,当心我跟你爸说!”余奎吾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就戳到了刘思成的痛处了,刘思成也不问余奎吾喊他的原因了,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你别瞎说!你看都没看完怎么能随便说别人的书不好!有种你去写一本!人家写得好才会有书印出来,有本事你去印一本书!而且谁说主角娶了……”
“呸噜噜噜!”余奎吾一脸嫌弃地吐出舌头发出怪声,强行打断了刘思成的话,说道:“那种书我随便写写都比他的好!你就是看黄书看多了才瘦成这样!”
刘思成气得跳起来了,恨不得拍桌子——可是周围没有桌子,他一把揪住余奎吾的衣领,眼睛都红了,道:“我才不看黄书!而且我瘦是天生的!你是一头肥猪!”
“我这是壮!周江才是胖!”余奎吾说完同样毫不示弱,抓住刘思成的手轻松地一扭一转;刘思成吃疼,只好随着余奎吾把他转了一圈,再回过神来双手就被余奎吾押在后面。余奎吾对刘思成说道:“想讲理还是想打架!”
“你欺负我,我不跟你玩了!”刘思成拼命挣扎,余奎吾越押越紧。余奎吾说道:“我可没欺负你,你先动的手!”
“是你先动的手!”
“不是我!”
“是你!”
“是你!”
“是你!”
“是你!”
“旁边有谁看到是我动的手!?”
“少说屁话,就是你先动的手!”
……
两人争来争去,余奎吾先松了下手,但还是把刘思成双手捏住了,说道:“你自己讲理不过我,先动的手,还赖我!?”
刘思成吼道:“明明是你先抓我的手,凭什么赖在我身上!?”
“你还犟嘴咧!”余奎吾气急,双手用力一押,刘思成连连叫疼,“说,是谁先动的手!?不说清楚不松手!”
旁边吃冰激凌的小姑娘却先说话了,声音细细的:“住手,不许欺负人!”
余奎吾毫不客气地呵斥道:“啰嗦!男生的事女生不要管!什么都不懂就不要给我发表意见,自以为是的蠢货!”
“你、你才是蠢货!”小姑娘气坏了,手中的冰激凌举起来摇摇指向余奎吾,说道:“你再不住手,我就把冰激凌砸你脸上去!”
“噢?”余奎吾嘿嘿笑了,笑得小姑娘往后靠了靠,余奎吾押着刘思成往前走,“你敢威胁我!?”
“你别过来!我砸你身上去了啊!”小姑娘虚张声势,眼睛东张西望起来,“我告你家长去!”
余奎吾比她高了一个个头,他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一手押着刘思成,在小姑娘惊恐的眼神中,他伸出舌头在冰激凌上舔了一口……“哧溜。”
“你干嘛!!”小姑娘一脸厌恶,“你竟然吃我舔过的冰激凌,好恶……”“呼噜噜!”
没等小姑娘说完,他竟然嘴巴一撅把冰激凌一口气吸干!
“蠢——货!”余奎吾吃干抹净,十分霸道地对小姑娘吐出这两个字,嘴巴顶着一圈冰激凌吼道:“有口水又怎样,只要是好吃的老子就吃定了!”
小姑娘已经无话可说了,无论是在体型还是嗓门上,余奎吾都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她愤愤道:“你给我等着!!”便快步逃走了。余奎吾也没拦她,毕竟他可不欺负女生,没打人就不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