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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琪雪一个人回到家里,时间要比平时放学晚。
“又被老师托底了,古诗没背出来?明年就要高考了,读书能不能上点心。”爸爸气愤地说。
有的时候秦琪雪觉得爸爸比妈妈还要话唠,而且不分青红皂白。
她不愿意理睬爸爸,自顾自地往房间走。爸爸对女儿的置若罔闻很是生气,想要再批评上几句,却被奶奶拦住了,奶奶一个劲儿地说小雪知道错了,下回会改的,就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
临走进房间前,秦琪雪回头环顾房间,门上属于妈妈的外套还像一周前一样挂着,自从那次负气出走,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
不会来就不会来吧。
秦琪雪置气,她趴在书桌上,左趴一会儿,右趴一会儿,怎样都觉得不自在。她索性把下巴支在手臂上,摆弄起了桌上小盒子状的卷笔刀,这是妈妈买的。卷笔刀后面还有一个卷笔刀,那个卷笔刀是她画的。卷笔刀的卷刀口是一个深入墙壁的洞,洞里黑乎乎的是胶水。小的时候,秦琪雪莫名地对墙灰有着特别的爱好,人们说那叫“异食癖”,是因为缺少矿物质而产生的特别癖好,可秦琪雪觉得那更像是一种精神依赖。她记得那年她读小学,爸爸为了事业去外地发展,把妈妈和自己留在了上海。年纪轻轻就开始独自带着女儿生活让妈妈感觉到痛苦,她想要报复男人的“事业心”,于是便变着法地花费爸爸的钱。秦琪雪记得那个时候她几乎是不读书的,每天妈妈就只知道带着自己逛街、花钱,可惜那个时候的秦琪雪还处于对形象完全没有追求的年纪。也是从那个时候,她的学习成绩开始一落千丈,被老师列为了差等生。之后,区别待遇和自信心的打击让她的成绩一直位居下游。
将自己对学习的厌恶归结于父母或许是可耻的行为,可是家庭,怎么又能说不是影响人最重要的因素。
争执,或许没有比争执更为恰当的辞藻可以形容秦琪雪的家庭了。
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是结婚,生个孩子,然后因为家庭琐事开始没完没了的争吵吗?
孩子?为什么大人要生孩子?为了工作之余有所发泄,为了在自己老后可以有人承欢膝下?
秦琪雪不懂,她觉得大人的世界及其可怕。于是她又想到了学校,学生的世界不也是琢磨不透,无比鄙陋的吗?
为什么这些怪人非要群聚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就不能有个正常人?
奶奶在门外叫小雪吃饭,可她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没有心情。
“我吃过了。”她向门外喊去。
“你在哪里吃过的,你不要骗奶奶。”
秦琪雪沉默,她没吃过,所以她说不出自己在哪里吃过。
爸爸发现秦琪雪不光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对奶奶也是一样,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要是不吃,就让她饿死好了。”
饿死就饿死,谁怕谁?
秦琪雪不吱声。
她打开了自己硕大的电脑,可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情看小说,连《女生徒》的结尾也激不起她的好奇心。她在包里胡乱摸索,竟掏出了陈琳的字条。
“下次,我带你见我哥哥。”
这是陈琳说的,可她永远食言。
秦琪雪加了陈琳的QQ,陈琳不在线上。
“你说爱情是什么?”
秦琪雪发完,又飞快地撤回了,她为什么要问一个陌生人这些。
秦琪雪把包里的书都倒在了地上,全是卷子,课本,为什么要有义务制教育,我不要他们附义务还不行吗?
电脑响了,是QQ提醒。
“爱情就是当你看见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那种开心,爱情就是如果他和别的女生关系亲密便会产生的嫉妒,爱情就是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陈琳看见了秦琪雪的信息,原来是隐身。
“说得好像你爱过。”
“我不告诉你。”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
陈琳没有回复,就这样结束话题,即使在嘴皮子赢了,秦琪雪也觉得不光彩。
“你的承诺还记得吗?”
“见我哥哥?”
“嗯。怎么见?”
“随时都能见,哪次你想见,我来接你。”
“那你来吧。”
“来就来。”
秦琪雪在屏幕上打下了自己家的地址,稍微踌躇了一下,便按了发送键。
“八点吧?”
“十一点。等我爸妈睡了,在窗外。”
“有意思。”
秦琪雪家住在三楼,一楼的住户违规在天井搭建顶棚,二楼的住户投诉多次,依然不见整改。
从家里的窗台到一楼的顶棚三米左右,跳下去,应该死不了。
秦琪雪想着还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用床单扎成了长绳,想要借此不让自己摔跤。
陈琳真的会来吗?秦琪雪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丫。
陈琳从来就没有信守过承诺。
十点半了,秦琪雪感觉昏昏欲睡,她半眯着眼睛,在卷面上一通胡写。
脑袋撞到书桌上,让她猛地痛醒。
一定不会来的,十一点都没车了。
她站到床边,看见树荫下有个扎着马尾辫的脑袋。她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把书摊在腿上做作业。看校服,和陈琳是一个学校的。
可是才十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干嘛这么早来。
秦琪雪出不去,她只能在房间里向楼下挥舞着双臂。
女生不抬头,她再晃也是徒劳。
真傻,都不是抬头看看。
秦琪雪埋怨,她对着陈琳的头顶做怪腔,却正好和陈琳的眼神对上。
路灯将陈琳的额头照得锃亮,很是好笑。
陈琳合上书本,放进书本,小跑几步,跳着抓上一楼的栏杆,一用力,就蹦上了雨棚,动作轻盈。她挥挥手,让秦琪雪跳下来,这下秦琪雪犯怵了。她坐在窗沿上,向下够够脚,却又不敢将重心移除窗外。
陈琳一歪脑袋,斜着嘴角笑了。眼里满是轻蔑。
敢小瞧我,秦琪雪不服。闭着眼睛向下跳去,即使有空调外机借力,还是在撞上雨棚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