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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晕倒在御书房,月芽儿左右求助无果,只能一个人艰难地将她扶回栖凤阁,虽说太医有来看诊,可态度大却不如从前,草草请完脉,敷衍了几句后,便说回太医院煎药,可月芽儿从早等到晚,也没等来所谓的药。
栖凤阁的其他侍婢们,在皇后失宠后,就各谋出路去了,偌大庭院,又只孤零零剩下主仆二人,一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一个站在床下抽泣抹泪。
夜深人静之时,窗外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了月芽儿的警觉,急促问道:“什么人?”
“姑娘莫怕,我是恭亲王府的侍卫纪承枫!”来人压低了嗓门,随即说明了来意。听闻是恭亲王派来探视之人,月芽儿欣喜若狂,赶紧打开窗户,让其入屋。
纪承枫隔着纱帘望了望红袖,转头问月芽儿皇后这是怎么了?月芽儿抹着泪道:“还不是老毛病,只是这次心伤透了,身子也越来越差,昨个晕倒后,到现在都没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太医院又不给开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承枫思忖了一下,随即又问:“纪某略懂医术,可否让我看看?”
听闻纪承枫会医术,月芽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请他坐下,忙前忙后协助纪承枫诊脉,不一会儿功夫,只见纪承枫面色越来越凝重,看的月芽儿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问道:“我家主子现在如何啊?”
纪承枫深深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回道:“皇后娘娘小产后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忧思成疾,昨日又中了暑气,病况来势汹汹啊!”
“中暑?主子没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啊?”月芽儿有些不解。
“要是吐出来还好些,现在暑气、郁气纠结于心,再不治疗,恐怕熬不过去了!”
“那怎么办?纪大哥!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啊!求求您了!”月芽儿一听这话,吓得一把跪倒在地。
纪承枫赶紧将她扶起,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皇后的,太医院就别指望了,天亮前我会将药送过来,你按时给她服下,不要再让她受什么刺激!切记!”
“嗯,我知道了,谢谢纪大哥,谢谢王爷大恩!”月芽儿感激涕零。
纪承枫回到王府后,将皇后病情及栖凤阁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雍楚淮,听闻红袖再次病重,雍楚淮心疼难耐,只恨自己现在势单力薄无法相助,懊恼地不停捶打墙壁,纪承枫赶紧将他劝下:“王爷勿忧!娘娘病情虽凶险,但辛亏咱们发现及时,只要按时服药,当无大碍!”
“她善良宽厚,自有厚福,本王难过的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本王只能困在这府邸之中,无法施以援手,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该怎么熬过去!”雍楚淮颓废地跌坐在椅上,神情黯然。
纪承枫跟随在他身边多年,深知雍楚淮对皇后用情至深,可惜这只是一份只会将彼此烧得粉身碎骨的错爱,永远无法开花结果,只能放在心中祭奠。一段孽缘,一世爱恨纠葛,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明白什么叫无怨无悔。纪承枫一路看过来,见证了雍楚淮的默默深情,所以明白他此刻的心痛与无奈。
可情伤乃是这世上无药可医之伤,纪承枫除了适当提点及安慰,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他轻声道:“王爷!您若想救皇后娘娘,就得先救自己,否则您即便烧了王府也无济于事!”
雍楚淮幽幽点了点头,十分恳切回应道:“纪兄说的没错,是本王矫情了,眼下正值风口浪尖,事态走向还得静观其变,本王不便出面的地方,多安排些探子去打听,特别是皇后的病有劳纪兄费心了!”
纪承枫领命后,立即出门着手布置,辛亏有恭亲王暗中相助,在月芽儿悉心照料下,红袖终于在昏迷三日后醒了过来,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刚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儿。看到睁开双眼的皇后,月芽儿忍不住喜极而泣。
“傻丫头,不过生场病,哭什么呀?”红袖虚弱地支起身子靠在床栏边。
“娘娘知道您病得有多重吗?月芽儿都快吓死了!”
“好了好了,我饿了,有吃的吗?”红袖微微一笑,摸了摸月芽儿脸颊问,听闻主子要吃东西,月芽儿这才破涕而笑:“有!我熬了些黄芪莲子粥,纪大哥说你要多吃些补气血的东西。”
“纪大哥?”这是何人?红袖有些不明就里。
“就是王爷身边的纪承枫纪大哥啊!亏了他给咱们送药,否则……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红袖这才释然,哀叹一声,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是对自己言出必行的人!可惜……辜负了他一片深情,这辈子欠他的,估计永远也还不了了。
刚刚喝完黄芪莲子粥,还没来得及躺下,李福全就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太监冲了进来,见到红袖就要拿人,月芽儿大惊,挡在红袖跟前大声斥道:“你们要干什么?竟敢对皇后不敬?”
“奉皇上之命,请皇后娘娘到椒房宫问话!”
红袖心中惊讶,他还有什么话要问自己?不是已经认定自己就是害死华妃的凶手了吗?不是不想再看到自己了吗?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不知皇上因何问话?”红袖正了正身子,虚弱问道。
“皇后娘娘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李福全阴阳怪气说完,便吩咐身后的人,一把架起红袖就往外走,月芽儿哭喊着要追上去,却被人狠狠踹翻在地。
红袖担心月芽儿,一个劲儿朝她大喊:“月芽儿!我没事……你好好在宫里待着……听话!”
来到椒房宫大殿,红袖被狠狠扔在了地上,挣扎着起身,她抬头就看到了雍楚泽凶狠的眼神,孝纯太后跟何婉心依次坐在旁边,一脸狞笑地盯着自己,这诡异的气氛让红袖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妾身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皇后可知,今天召你前来所谓何事?”孝纯太后见皇帝迟迟不肯言语,于是主动开口问道。
“妾身……不知。”
孝纯太后冷冷一笑:“让你见一个人!”
红袖闻言,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了看孝纯太后,之见那牡丹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道姑打扮的年轻女子,她蛾眉曼睩、皓齿明眸,仪态万千,倾国倾城,红袖一见不免心中惊骇,怎么会是她?
道姑深深看了红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款款走到大殿中央,给皇帝和太后行礼:“妙空见过皇上、太后娘娘!”
“免礼!妙空,你实话告诉哀家!你出家前是何许人也?”
“回太后娘娘的话,妙空出家前乃金陵叶家二小姐,叶霂云是也!”
“你是叶霂云?那堂下皇后又是何许人?”孝纯太后厉声质问。
妙空转头看了看惊愕不已的红袖,眼眸低垂缓缓开口道:“她……是叶家丫鬟,本名红袖!”听到叶霂云当众说出实情,红袖惊呆了,浑身瑟瑟颤抖。
“可恶!”孝纯太后狠狠一拍桌子:“你们叶家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让一个丫鬟代嫁入宫,简直是藐视皇族!罪大恶极!”
见太后发怒,妙空一把跪倒在地,大声叫屈:“太后圣明!并非叶氏欺瞒皇族,而是……而是红袖贪图富贵,在我进宫途中将我谋害,然后扮作是我入得宫来!”
如此荒谬之言,红袖做梦都没想到,会是从亲如姐妹的小姐口中说出,被自己最珍视最亲的人背叛,她此刻连开口辩解的力气都没了。
“红袖入宫已三年,你既然没死,为何这些年不出来指证?”孝纯太后继续追问。
“回太后的话,当年在燕子岭,我被红袖推下山崖后,大难不死被清云道观的居士所救,虽然重伤痊愈,却完全忘记了前尘旧事,居士见我可怜,便留我在道观出家修行,直到前些日子,家母病重,哥哥来到清云观为家母祈福,才遇见了我……”叶霂云的说辞滴水不漏,显然早已备好。
“原来如此,你也是个命途多舛之人啊!”孝纯太后十分同情地叹息一声后,转头对雍楚泽道:“为了查清事实,哀家已经命人去金陵将叶氏夫妇接来建安,亲自认女!孰真孰假,唤他二人上殿一认便知!”
从头至尾,雍楚泽未发一言,眼睛直直盯着红袖没有移开过,真想看穿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在她善良温存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一颗怎样恶毒的心?自己怎会被这样一个女人迷惑!究竟是你伪装的太好?还是自己的眼睛瞎了?
叶之澜夫妇战战兢兢来到大殿之上,一眼就看到一身道姑装扮的女儿,叶夫人喜极而泣,两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孝纯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不用问了,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红袖这才如梦方醒,一把抱住叶之澜的腿哀求道:“老爷!老爷!您是知道的,您告诉皇上,不是小姐说的那样,不是啊!”
叶之澜悲哀地看了看红袖,老泪纵横:“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我们从小就把你当半个女儿看待,你怎么会起歹心谋害霂云,图那非分之想啊?”
红袖惊呆了,盯着叶之澜手足无措地摇头:“不是的……老爷……您怎会这样?您明明知道小姐她……”红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孝纯太后打断。
“大胆红袖!贪图富贵谋害主子,招摇撞骗欺瞒皇室!即便是死十次,也抵不掉你罪孽!”孝纯太后说完,立即命侍卫将红袖羁押起来,又转头问雍楚泽:
“皇上,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真假叶霂云也已鉴定完毕,该如何处置这个红袖,还请皇上示下!”
此刻的雍楚泽已经彻底崩溃了,也许是心痛到极致,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缓缓站起身来,异常平静地说道:“闹剧看完了,所谓的真相,朕也明白了,该怎么处置,随母后的便吧!”说完,他颓废地朝殿外走去。
与红袖擦身而过之时,红袖突然朝着雍楚泽的背影悲愤大喊:“皇上!您真觉得这些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雍楚泽停下脚步,转身侧目,幽幽回道:“是不是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