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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山灰坑里,白骨堆积如山,除了风雨肆虐之声,就是夹杂在内的冤魂哀鸣,红袖和月芽儿的身躯,被丢弃在累累枯骨之上,一只饥饿的野狗,不顾狂风暴雨,正在她俩身边徘徊。
试探了几个回合后,野狗确认这两具是尸体无疑,于是一口咬住月芽儿的手腕,猛然往外拖,拖了几次,尸体都纹丝不动。
松开口,野狗窜了回来,发现红袖和月芽儿的手是死死扣在一起的,单凭自己的力量,想将两具尸体拖入林中,似乎不太可能,虽然野狗习性在隐蔽处进食,可饥饿使然,这只野狗也顾不得许多,鼻子东闻闻西嗅嗅后,决定在月芽儿的脖子上下口,正当它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下去时,猝不及防身边另一具尸体猛然立起,被这么一惊,野狗吓得顿时夹着尾巴一溜烟儿窜进了树林子里。
风雨中,浑身透湿的红袖突然坐立起来,雨水让她逐渐恢复了意识,茫然看着周围一切,脑中一片混沌,这是哪里?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了,皇上!太后!鸩酒!我不是被赐死了吗?这又是哪里?难道是阿鼻地狱?
心里一惊,抹了抹脸上雨水,她才得以看清周围情况,偌大的土坑里堆满了枯骨,呼啸风声里响彻着怨鬼哀鸣,看来,的确是幽冥地府没错了!
以为自己身在黄泉的红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伤心,低头侧目就发现了躺在身边的月芽儿。
“月芽儿……月芽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红袖一边叫喊一边拍打着月芽儿的脸庞,她僵硬的肌肤,比那雨水更加冰冷。
抬起月芽儿的头揽入怀中,却不慎被一根碎裂的骨头划破手臂,顿时血流如注,红袖无比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芽儿不是应该好好活着的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死人为什么会流血?会感到疼痛?感到寒冷?感到害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呐!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红袖悲愤不已,抱着月芽儿的尸体仰天长啸起来,脸上滑落的水,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人说,风雨过后总能见到绚烂彩虹,红袖也看见了,在雨过天晴,得见天边那抹长虹后,她终于明白,自己没有死,而月芽儿是真死了。
自己为何没有死?她不知道!可月芽儿为何会死?她清楚!这孩子身上累累伤痕足以说明一切,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红袖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些人是怎么虐待毒打这可怜的孩子,皇上啊皇上!你就如此恨我吗?将对我的恨,施加到另一个无辜人的身上,你还是人吗?
红袖可以忍受自己被诬陷,被背叛,也可以忍受被人无端夺去生命,可她不能忍受,那些丧心病狂之徒,祸及自己身边无辜的人。
温柔地抚摸月芽儿苍白而冰凉的脸颊,红袖哭得撕心裂肺:“好妹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没想到,他会如此残忍……连你都不放过……对不起!”
红袖一声声呼唤,一声声抱歉,月芽儿是再也听不到了,可红袖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徒手拾来山上碎石,给月芽儿立起一个石冢后,红袖的纤纤十指早已血迹斑斑,跪在坟前,她恭敬地拜了三拜,郑重起誓:“月芽儿!你安息吧!姐姐不死,定当为你报仇雪恨!倘若有来世,咱们再续今生姐妹情!”
没人知道红袖居然在西凉山死而复生,而恭王府内,苦苦等候的雍楚淮,终于等到了纪承枫带回的消息,原来她并没有被赐火焚之刑,而是被弃尸于西凉山中。
雍楚淮十分懊悔,自己早该想到的,只是在潜意识里,他依旧当红袖是皇后,并未将她跟宫人的身后事联想到一起。
既然已经知道地方,那就事不宜迟,他立即召集了几个心腹随从,准备趁夜前往西凉山,寻回红袖尸身。
刚来到王府后门,还未来得及跨出门槛,身后便响起王氏焦急的声音:“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雍楚淮停下脚步,背着身冷冷道:“不用你管!”
“王爷现今还是戴罪之身,没有诏令,您不能出府!”
“哼!那又如何?你认为本王还会在乎那些吗?”
“王爷!妾身知道您恨我,妾身也不敢奢望王爷为妾身和孩子着想,可是王爷!您无论如何也要为母妃着想啊……”王氏企图再用孝道来唤回丈夫,却引来雍楚淮更深的愤怒。
“住嘴!少用这些大道理来牵制本王,本王的事你以后再敢插足,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给你一纸休书!滚回娘家去!”雍楚淮怒气冲天,他依旧背对着王氏,铁了心一辈子不见这个女人。
一纸休书将王氏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再多话,只得眼睁睁看着丈夫,决然而去,眼角顿时滑下一行清泪。
“主子,别难过了!当心伤到腹中小主,咱们回去吧!”侍女月秋,扶着王氏轻声劝慰。
拭去脸上泪痕,王氏一脸幽怨地转身,吩咐月秋:“王爷出府之事,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找个靠得住的奴才,留在这儿,给王爷等门!”
“是!奴婢知道了!”
夜里的西凉山,四处鬼火忽闪,鬼影绰绰,比白天更加阴森恐怖,倩柔提着一只灯笼,深一脚浅一脚游走在山路上,好不容易花了十两银子才打听到,那两具尸体被扔在了北侧的灰坑里,于是她便趁着今夜不当班,马不停蹄赶来,只为寻找尸身。
寻了很久,虽然没能找到,却意外察觉到山林里那诡异的动静,立即灭掉手中灯火,她纵身一跃,如同灵猫一般轻轻跳到树干之上,仔细观察着身下的情形。
不一会儿,另一行人出现在她视野之中,借着这些人手中火把,倩柔认出,为首者正是恭亲王雍楚淮,她心里一惊,暗想:王爷半夜来此做甚?难道他也是为尸体而来?联想此前宫中种种传闻,倩柔暗想,那具被月芽儿称为姐姐的尸体,难道是皇后叶霂云?若果真如此,那皇后究竟因何罪下狱赐死?皇室为何又秘而不宣?那传世龙凤佩又为何在叶家手里?住在栖凤阁的那位现在又是何人?太多疑问如海浪般翻卷而来,倩柔根本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