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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琉璃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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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平五年十二月

    春雨秋月,时光如水,刹那间,花飞花谢。

    日升日暮,云卷云舒,回眸时,你我已做永生之别。

    悲凉离开那座充满回忆的皇城,匆匆已过数月,窝在双雄楼舔舐伤口的红袖,虽对曾经的过往和伤痛充满了恨意,可每次午夜梦回时,雍楚泽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眼前,忘不掉更挥不去。

    越是抵触,心就越痛,每增加一分心痛,他的样子就如同烙印一般,刻得更深一分,几番挣扎后,伤痕累累的她终于放弃了抵抗,或许,这便是仇恨的滋味儿,无休止的煎熬,无休止的伤痛,吞噬了我,也终将吞噬你!

    “主母,想什么呢?”小翠欢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红袖的思绪拉回现实。

    “额……没什么!”含糊地答了一句,隔着斗笠上遮面轻纱,她环顾四周熙攘的街道,小贩吆喝叫卖不绝于耳,杂耍卖艺之人比比皆是,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观音庙会,城南观音庙前热闹非凡。

    穿梭在拥挤人潮之中,小翠显得格外兴奋,拉着红袖东看看西瞄瞄,一会儿要买玉簪,一会儿要买胭脂,一边忙着啃手里的糖葫芦,还不忘跟小贩讨价还价,简直就像个久未出笼的鸟儿,突然获得自由般欢乐畅快。

    红袖微微叹息,自己在宫里养成了足不出户的习惯,也难为她成天跟自己一道关在房里,这丫头是憋坏了。

    两人逛了一上午,红袖不觉有些乏了,正好看见路边有卖蒸糕藕羹的小摊子,便想挤过去歇歇脚,她眼睛只顾着那小吃摊,完全没注意身后冲过来一顶行色匆匆的轿子,若不是旁人及时拉了她一把,只怕这会儿已被撞倒在地了。

    “走快点!走快点!主子要生了,你们倒是走快点呀!真是急死人啦!”走在前方的一位老者,丝毫没察觉到轿子差点撞人,只是不停地回头催促轿夫。

    红袖仔细看了看那四人抬的暖轿,乃是皇族专用制式,出现在宫外,应该是恭王府所有。

    还有那老者口中不停念叨要生了,红袖心里暗忖:莫不是恭王妃要临盆了,轿子里抬的是稳婆?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想到这儿,她不禁摸摸小腹,心里一阵酸楚,自己与那恭王妃同月怀孕,如今她的孩子就要呱呱坠地了,而自己呢?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为什么同为女人,际遇却完全不同呢?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悦耳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红袖转头一看,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他便是方才及时拉开自己,免遭冲撞的路人。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免了小女子皮肉之苦!”红袖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姑娘言重了,此处人多复杂,姑娘一人逛街要多加小心才是!”书生风度翩翩,面容俊朗,穿着打扮虽普通,但神韵气质却贵气十足,不像个普通人。

    “是奴家太大意,让公子见笑了……”

    “举手之劳姑娘无需介怀,既然姑娘无碍,那小生就先行一步了!”书生很有礼貌的向红袖拱手回礼后,便大步而去。

    “主母!主母!你怎么在这儿啊?害得我好找!”小翠一边喊,一边气踹嘘嘘跑了过。红袖心疼地替她拭去额上汗珠笑道:“瞧你,一头大汗,玩够了没啊?”

    “嗯!好开心呀!买了好多东西,小翠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小翠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的宝贝,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开心就好,时间也不早了,这会儿酒楼客人正是多的时候,咱们回去帮忙吧!”红袖心里记挂双雄楼的生意,便急忙拉着小翠往回走。

    刚跨进酒楼大堂,就看见拦山虎和旋风龙兄弟二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坐在桌边,而此时原本应该食客盈门的大堂,客人却稀稀拉拉,一派萧条之色。

    “你们这是怎么了?”红袖赶紧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街角处新开了一家酒楼,叫忘忧阁,正在搞什么食一送一,点一个荤菜送一个素菜,点一壶桂花酿送一壶老烧酒,双雄楼的生意自开业那会儿红火了一阵之后,就越发萧条,再加上忘忧阁这么一搅和,哪还有什么生意可做?

    “娘的!老子找几个兄弟,绑了那忘忧阁的老板扔河里去,看他们还敢抢生意不!”旋风龙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要闹事。

    拦山虎急忙将他劝住,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了,岂能再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再说了,建安城里酒楼多得去了,能把别人老板都给绑啦?

    看着生意冷清的大堂,忧虑焦急的龙虎兄弟,红袖低头沉吟了会儿,绕着大厅踱步一圈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我有法子,能让双雄楼起死回生!”

    一听有出路,龙虎二人顿时惊喜万分:“主母有法子?且说来听听!”

    红袖自信满满,笑着点点头:“这法子不仅能让双雄楼起死回生,还能在同行内拔得头筹,成为天下第一酒楼!”

    “天下第一!”龙虎二人无比惊讶,他们只要能衣食无忧就好,从没想过要天下第一!

    “没错!我就是要天下第一!”红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过要做天下第一的酒楼,咱们首先要变,从头到脚都要变!”

    “怎么变啊?”

    “第一步嘛,先要换个名字!”

    “干嘛要换名字?双雄楼多威风啊!”旋风龙嘟着嘴,不情愿。

    红袖轻轻一笑:“你们一龙一虎两兄弟开的酒楼叫双雄,固然名副其实,可惜这个名字匪气太重,建安不比乡下地方,这里到处是文人雅士,达官显贵,他们不论是否真有学问,都喜欢附庸风雅,试问这些人会来咱们这匪气十足的酒楼吗?”

    “可是……”旋风龙正要争辩,却被拦山虎狠狠瞪了一眼,将他推开,一脸媚笑冲红袖道:“主母别理他,您继续说!”

    “咱们店里的食材用料都选用上乘,成本价格自然比小酒馆高,普通百姓也不怎么吃的起,如此一来高不成低不就,这生意自然做不好!”

    听完红袖的分析,龙虎兄弟这才恍然大悟,齐声问道:“那该怎么办?换个啥名字好啊?”

    换个什么样的名字?红袖忽然想到雍楚泽曾经为自己写过的一首诗,她轻声念叨了起来:“水魄轻涵黛,琉璃薄带尘,梦成伤冷滑,惊卧美人身……就叫琉璃馆吧!”

    “琉璃馆?好名字啊!”拦山虎喃喃自语念叨了几句后,直呼绝妙,不愧是金陵才女,取的名字果然非同凡响!

    “别高兴得太早,换了名字还不一定能招来贵客,咱们还需要将酒楼重新装修一番!”

    “重新装修?要装修成啥样啊?”龙虎兄弟其实很满意现在的布置和装潢,那可都是照着咸安最好的酒楼弄的。

    冷冷盯着远方,红袖双眼显得有些迷离,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要把酒楼变成什么样子?她只知道,想要脱离困境,就一定要变,跟自己一样,脱胎换骨,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