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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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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冥湛色,浮云遮掩,浩浩荡荡的使臣仪车自宛丘而出,一路喧闹,御寇坐在为首的马上,一身墨衣,轮廓分明,好看的竟有些不似凡人。

    这样的御寇,让隐藏在队伍中小厮打扮的弦歌,看的竟有些痴了。

    马鬃凛凛,踏踏轻蹄,行路劳顿,但是使臣队中依旧成队成型。这一路都没起什么波澜,眼看着距离蔡国都城上蔡已不足十里,原本满是警惕的御寇一时也放松下来。

    变故几乎就是一瞬而起的。

    那一行黑衣人冲入人群,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队伍冲散。

    勒缰绳而引长鸣,仪队骤停。那些黑衣人伸手利落,倒不是冲着人而来,只是以很快的速度,朝着周围的马匹身上,迅速插入匕首。

    马因吃痛而嘶鸣纷乱,满场乱撞,卷的尘土飞扬。车队一片混乱之中,黑衣人身后竟是又有几人踏风而来。

    而此时,穿着陈国小厮打扮的凤妫,在空中竟是一眼认出了那身后跟着而来的几人,为首的正式那日在宛丘追击她的两人。

    队伍越来越乱,先来的一批人也是在人群中寻觅,弦歌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凤妫藏在身后。

    车队一片混乱,马乱闯人也四顾逃窜,难免推搡。

    眼见一个小厮被推倒在路中,而发狂的马眼看着就要踏碎她的脑袋,凤妫看过去,却当时惊的不轻。

    那小厮虽是一身小厮打扮,凤妫却一眼认出,那正是萱妫!

    凤妫扭头,“萱妫!”

    这话一出,几乎是下意识的,凤妫朝着萱妫扑去,用背结结实实的挡了那踏下的马蹄。

    凤妫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那重力踏碎一般,她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尽被抽了去,不受控制的软下去。

    也幸亏凤妫这一扑一喊,让御寇有了反应的时间。

    剑光寒凛,在马踩上的那一刻,斩马于下,殷红的血渍散开。

    疯马踢人的一幕,也引起了黑衣人和老三他们的注意。凤妫虽然一身小厮打扮,可是她额头那冉冉若生的桃花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几乎是在同时,两拨人都朝着凤妫飞身而来。

    只见最前的黑衣人,四柄飞刀成扇面拍来,手腕一甩,八刀齐射,黑衣猎猎作响

    此时的凤妫因着生受了马踏那一下,虽然有御寇及时营救,却到底受了伤。而刀锋凌厉而过,精绝无误。

    这要取凤妫之命的意思太过明显,周围的人不由的皆是白了脸。

    只见老三几乎是鬼魅般快速的穿行而过,冷哼一声,垫步而起,溢力扬鞭,鞭头游龙之姿,几乎是瞬间,那八柄飞刀,都被老三的鞭子弹开了。

    他一把提起凤妫,十九等人左右掩护,看着便是要撤的架势。

    那些黑衣人哪里肯绕,如影缠上一般,便是上前去阻挡。

    那人将手中一杆缨枪抖若游龙盘岳,竖点成风,枪缨一探,直冲其凤妫面门而来。

    御寇看着被抓在老三手中,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凤妫,心中也是慌乱不已。而萱妫与弦歌,都是女儿家,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境,也都吓得不轻。

    凤妫这会脑中尽是沉沉,刀光寒影之中,凤妫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熊赀自人后而来,身形疾风,面色凛冽,手中的重刀映沙,凌厉非常。

    他跨下的流阳,已是破空之势,朝着凤妫出奔去,熊赀眼看着那人枪尖指着的方向,以身挡下,继而凌空抬臂一挥,裂风破空。

    碎沙夹杂在风中,吹在人脸上打的生疼。

    那枪直直的扎入熊赀的胸前,而另一边熊赀的重刀,几乎同时,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熊赀回头,看向凤妫,墨瞳中没起什么波澜。

    “你的救命之恩,还了。”

    十九等人着实被吓得不轻,那帮黑衣人似乎也没料到会碰到这样搏命的打法,又因为为首的领头人被击杀,一时间都有些胆怯,纷纷溃散。

    熊赀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沉声下令。

    “不追,回。”

    御寇这会也带着人突破重围赶上来,但眼见着熊赀救下凤妫,却也拿不准到底是敌是友,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为防不测,他还是让人将熊赀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熊赀看了看凤妫,面色已是苍白如纸。看着十九征询的眼神,挥手示意让放了凤妫。

    御寇将凤妫扶稳,双手一拱,正要道谢,熊赀却已经转身离去。

    “如果不想丢了小命,还是趁早将羊皮卷还给我。”

    熊赀等人撤离,御寇也不敢耽误,紧赶慢赶,终于在夕阳流霞的时候,到达了上蔡准备的客栈外。

    御寇御下有方,虽然路途凶险,一时乱了方寸,可大家很快调整过来,此时虽然讶异于一番变故,但是依旧是井井有条地入内。

    二楼栏杆处看着这一幕的人轻笑一声,“进退有礼。”随即像是不喜人多,转身进了房间。

    若是老三和十九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就是他们曾经遇到过的,病怏怏却十分秀丽的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身后跟着的小厮端着药碗进去,把药碗放在桌上,行了个礼,“该进药了。”

    被称为息君的青年,正是诸国闻名的容仪公子,息国之主息淮,此时他有些疲惫地点点头,看上去十分虚弱。

    待到小厮出门,他重重咳嗽几声,喃喃自语道,“最近似乎越发不好了……”

    片刻后,门外细微的脚步声远去。

    息淮的眼里滑过一丝嘲弄,“就这点伎俩。”

    也不见他做什么,但周身气质猛地一变,如果说他刚刚还是个柔软孱弱的花枝,现在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息淮拿起药碗,冷笑一声,随手泼进花盆里,然后冷淡地开口,“出来。”

    房间里分明只有他一人,就在令人诧异的时候,窗户突然动了一下,一个人闪身而入,俯身拜倒,“桓公来伏,楚王受伤。这一遭,果然如您预料,平静之下,满是波澜。”

    息行站在桌边,自顾自地斟茶,他表情平静,似乎这场大战在他眼里不过儿戏。

    “白翎,你的话越来越多了。鲁使可有到上蔡国?齐使呢?”

    白翎一愣,随即意识到事已成定局,息君便不愿在上面多费心力,转而问的是蔡侯摆宴之事,当即回答,“鲁使今日已到,齐使后日可到。”

    略微沉吟,“楚文王这次怕是要食言了”

    息淮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潋尽山光水色,能洞察万物一般。站在窗边的他,看着楼下的脚步声。

    透过半掩的木窗,凤妫额间那朵桃花,正落进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