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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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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歌定定地看着御寇,御寇也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弦歌垂下眼神,半响不语。

    御寇低叹一声,“弦歌,虽然我知道你和凤妫感情深厚,不忍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凤妫说的也是实情。”御寇低头,盯着弦歌,“若是留在息国,日后你的终身大事该如何安排?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吗?”

    “其实……我也可以不嫁……”弦歌低声说道。

    御寇愣住,片刻之后只觉得一阵酸楚,哑着嗓音问,“那我呢?你当时在蔡国的时候照顾我,回到陈国之后又关心我,知道公子款意图谋害,特意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吗?”

    弦歌猛地抬头,看着御寇,“怎么会是假的!我对太子的心意,日月可昭!”

    这话一出,御寇心里的酸楚瞬间化成甜蜜,他伸手按在弦歌的肩膀上,“弦歌,跟我回陈国吧,凤妫也说,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弦歌没有推开御寇的手,但她低下头,躲开御寇的视线,一脸痛苦。

    若是问弦歌对御寇的感情,弦歌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约莫是很小的时候吧,那时候弦歌和凤妫两个人在桃花谷相依为命,两人无依无靠,只能靠树上的桃子果腹。御寇总会偷偷溜出宫,给她们带各种各样的衣食用度。而且每次都是凤妫一份,弦歌一份。在御寇眼里,凤妫和弦歌都是他要照顾的人。

    所以那时候就心动了,御寇分给她的点心,她总是舍不得马上吃,自己偷偷收好,一天吃上一点。每次御寇过来探望,她总是特意腾出时间,在旁边奉茶,只盼能多看御寇几眼。甚至,当御寇在陈国生病的时候,她甚至有些高兴,这么多年,终于能够亲手照顾御寇一次。御寇是天潢贵胄,生而高贵。而她只是一个最粗鄙的婢女,她又怎么敢去妄想其他。

    弦歌抬起头,看着御寇,“弦歌此生,一腔情谊,只能寄予太子一人。”

    御寇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不等御寇回答,弦歌又说,“太子的温柔,太子的博文广识,太子的举止,这些我都放在心里,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一次次回味。许多事情太子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我永生难忘。”

    随着回忆,弦歌的脸上突然显出十分温柔的表情,“我第一次被太子夸,是在桃花谷的溪水边。那时候正是春日,春水初开,薄冰消退,你夸我头上的木簪好看,以后那根簪子我就一直没有拔下来过。”

    “太子的许多事我都记得,每次太子来到桃花谷,都会做太子喜欢吃的菜。每次你走了,我都会沿着你离开的道路,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上好几遍。想象你离开时的心情,你离开时有没有想到过我呢?哪怕一丝一毫也好。”弦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从未想过其他,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和太子在一起呢?只要能站在你身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所有和太子在一起的回忆,都是我的珍宝,我会牢牢记住,然后一遍遍回想。”

    弦歌看着御寇,“所以当你一开始对我的感情回应的时候,我真的又惊又喜,像是突然之间有了自己的秘密,谁也舍不得告诉,却又恨不得告诉天下人。我和凤妫从小相依为命,那时候我总想着,等有一天,凤妫若是有了别的依靠,我一定要不顾一切地纵容一回,求凤妫,求你,哪怕是做个粗使婢女,也要留在你身边,夜里为你掌灯,白日里为你打扇。”

    慢慢地,弦歌的眼里浮出泪光,“来息国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因为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御寇被弦歌的表白所震撼,他一直知道弦歌对他有好感,但从来不知道,竟然是这样浓烈的感情。到现在,御寇似乎已经明白了弦歌想说什么,哽咽着问,“那你现在呢?”

    “我现在,也非常难过,因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我喜欢的人了。”弦歌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却固执地擦掉,睁着眼看着御寇,“太子,我想再多看你一眼。”

    “叫我御寇。”御寇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他想要去牢牢抱住弦歌,但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将手放在弦歌肩头。

    指尖传来的颤抖,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抖动,还是弦歌身体传来的。御寇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弦歌,死死把她扣在怀里,似乎要将两人的身体揉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御寇!”弦歌用力回抱着御寇,第一次叫出了御寇的名字。

    “御寇!”弦歌突然又叫了一声。

    御寇猛地看着她。看到御寇脸上明显的期盼,弦歌不忍心再见到,只能侧过头,“凤妫小姐让我转告你一件事,陈曹夫人在禁宫里,请你好好照顾她。”

    “陈曹夫人?”御寇本该大惊,但他心口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感应情绪的能力。御寇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让凤妫放心。”

    弦歌看着御寇,明知道御寇该走了,但别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御寇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弦歌的簪子,“弦歌,谢谢。其实有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你,无论你穿什么样的衣服,打扮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看的。”

    像是下了狠心,御寇猛地转身离开,头也不敢回,因为他知道,只怕一回头,他就要忍不住再去拥抱弦歌了。

    弦歌死死看着御寇远去的背影,嘴里无声地一遍遍喊着,“御寇!御寇!御寇……”

    御寇走了,弦歌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往哪里去,她的心仿佛缺了一块,不疼,但是空荡荡的,让人难受。弦歌本能地来到凤妫的卧房。

    凤妫一转头,正对着弦歌哭过的脸,心头一紧,连忙把弦歌拉进来,“怎么回事?御寇哥哥呢?”

    “他走了……”弦歌伸手抱住凤妫,埋在她的脖颈处。

    “那他……”凤妫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没答应他,我亲口拒绝了他,可是我好难受……”弦歌的声音又沉又闷。

    凤妫不语,只是伸出手一点点抚摸着弦歌的后背。

    情深不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