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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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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妫立刻站起来,要给息侯行礼。息侯上前一步,扶住凤妫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也许是息侯眼里的惊艳太过明显,凤妫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面清晰地映出来一张华丽的脸。

    一双眉似喜似嗔,明目波光流转,唇色娇艳欲滴,偏偏气质清正凛然,为这过于艳丽的脸增添了极度的华贵。

    银碟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而她身后跟着的侍女们,每个人捧着一件。凤妫有些吃惊地看着银碟,“这么多?”

    息侯深深地看着凤妫,“这是礼制。“

    凤妫心头一紧,心里有些复杂,她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凤妫抬起眼,看向息侯,这才发现,息侯今天似乎也有些不同。

    原本清俊的脸颊今天看上去气色很好,整个人身穿玄色礼服,礼服一层层套在身上,只肉眼可见就有五六层,衣领被一层层压着,每层衣领的颜色也不尽相同。礼服外绣着繁复精致的纹路,随着动作,纹路闪出微光,庄重又华丽。

    息侯整个人像是一只清傲的白鹤,即使这么复杂的礼服,也根本压不住他的气质,只会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凤妫突然明白为什么息侯的宫殿中,这么多的人都尊敬他,拥戴他,崇拜他,不仅仅因为息侯聪颖果断,也不仅仅因为息侯体恤下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就是有这样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人相信,即使他现在身处泥淖,也会有朝一日,展翅高飞。

    银碟的动作很快,厚重繁复的礼服似乎根本难不倒她,在她的手上,一切精细的扣子,复杂的飘带都被打理得妥善又合理。银碟系好最后一根带子,后退一步,轻轻说了一句,“好了。“

    息侯眼里带着笑意,拉着凤妫走到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面前,让凤妫自己去看。凤妫定睛望去,只见铜镜之中映照出一个穿着华服的人影,红衣层层叠叠,款式和息侯身上的礼服相呼应,同样用丝线绣着复杂又繁琐的花纹,不同的是,息侯身上的纹路是银线所织,而凤妫身上的则是金线所绣。

    凤妫的手在光滑的飘带上慢慢摩挲,一寸寸滑过那些细小凸起的花纹,然后终于在飘带末尾停止,换之一个平静的眼神投向息侯。

    “陛下。”凤妫张口想说些什么,她想说这是息侯一个人的决定,想说息鲁夫人会阻止他们,想说没有必要带她去,但是当她抬起头,看到息侯的眼神时,把一切想要说的都咽回到嘴里,只是轻轻问了一句,“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息侯低头看着凤妫,轻轻拉起她的手,“走。”

    凤妫被息侯拉着,走了出去。

    息侯带着凤妫,一步步走向登云台,他要带凤妫同去祭天!

    登云台是只有皇室才能登的地方,只有经过天授的王权,才能有资格上去,因为这里是整个息国距离天最近的地方。若是普通人随意登上去,据说会受到天谴。

    满朝大臣全都跪在登云台下,看到息侯拉着凤妫一同出现在登云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凤妫瑟缩了一下,想要抽回被息侯拉住的手。但是息侯却把手握得更紧,一步步往前走。

    礼服下摆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轻微,但在全场寂静的情况下,这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息鲁夫人死死盯着凤妫,此刻她对凤妫恨之入骨,同时心里也藏着一丝觉察不到的惶恐,息侯这样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她有些惧怕起来。但很快,这种感觉被恨意压倒,息鲁夫人的眼光像一把刀子,狠狠剐在凤妫身上。

    凤妫感受到息鲁夫人的目光,但她却没有回头,因为像这样投来目光的人太多了,她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如芒在背。

    温莞的目光已经不是恨意,更多的是阴毒,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凤妫,这个被陈国下嫁过来的女人,明明是被陈国抛弃,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甚至连息侯和息鲁夫人都对她没有好感。温莞原本以为,铲除这个女人就像铲除庭院里的杂草一样轻而易举,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得到了息侯的庇护。

    凤妫对这些恶意的想法浑然不觉,她和息侯并肩,两个人站在台阶面前。凤妫仰起头,看着通向天际的长阶,从这里开始,就是登云台的界限了,其他人一律不能接近。

    息侯转过头,对凤妫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两个人抬起脚,在台阶上迈出第一步。

    从这一刻起,注定了凤妫一定会在息国的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

    随着脚步声慢慢变小,台下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这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远,长阶通向天际,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两人的背影,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尽头。

    息侯微微停下脚步,看向凤妫,“还能走下去吗?”

    即使天气寒冷,凤妫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祭天乃是大事,走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人终于来到登云台的最高处,远远望下去,下面的人看上去像是一只只小蚂蚁。

    息侯转过身,对凤妫说,“虽然登云台距离下面极远,但是只要站在这个台子上说话,下面的人都能够听到。”

    凤妫难以置信地看着息侯,“这么远还能够听到?”

    息侯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也正因如此,登云台被认为是受上天保佑的。你今日和我到登云台祭天,上天承认了你的身份,你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凤妫愣愣地看着息侯,内心五味杂陈,有感动也有酸涩,“那……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息侯却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有什么要对息国说的吗?”息侯伸手指了指那个台子。

    凤妫看着那个白玉雕成的高台,上面纹着各种神奇的花纹,让人看不懂,却忍不住生出敬畏之心。

    凤妫轻轻迈步,站在高台上面。

    台下的所有人,包括小半个国都的百姓,接下来都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

    “一个民族,总有一些东西是不能亵渎的。

    天破了,自己炼石来补;

    洪水来了,不问先知,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流行,不求神迹,自己试药自己治;

    在东海淹死了,就把东海填平;

    被太阳暴晒了,就把太阳射下来;

    斧头劈开的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不愿意认命的人!”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