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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马车窗牖掀起的一角中,一抹雪白若隐若现。随即,一双纤纤玉手撩开了帘子,只见一双流波美眸向着马队方向的领头男子望去,随即美人唇边一抹笑容绽开,如春风中的牡丹,脉脉含情,明艳耀眼。
直到一个时辰后,使节团队随着六王爷一众进入城内,城门口的戒严才被撤掉。宽大的城门内外重新恢复了平时的熙熙攘攘。
璎珞与翘儿也重新回到马车内,吩咐车夫向城门驶入。穿过厚厚的城墙,不一会便来到了繁华喧闹的市集,璎珞倚在窗边,目光投向人头攒动的百姓,眼底却陷入了沉思。沉默片刻,璎珞开口吩咐车夫先去昌荣大街,车夫也很奇怪,这车里的姑娘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京都,但是这昌荣大街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可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的宅邸聚集之地,一般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只能远远观望。便犹疑的回头冲车里喊道:“姑娘,这昌荣大街可不是一般地方,若是冲撞了什么贵人,老头子我赔了这条命也担待不起啊……”
璎珞在车内轻笑:“老丈无须担心,马车只停在街口便成,我只是远远观望观望,不会有什么影响。”
车夫听后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向昌荣大街缓缓走去。
这昌荣大街东面不远处正是气势威仪的丞相府邸。璎珞掀帘望向这座熟悉的大宅子,门口威武的石狮,墙内探出的海棠花蔟,还有那连绵的楼阁,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但是时过境迁,又有着无穷的疏离陌生。
只见丞相府门大开,来来往往的官轿马车络绎不绝,门口小厮家丁纵排两列,引导着脸上一片喜气的宾客纷纷从大门鱼贯而入,正是热闹非凡。
翘儿去打听回来,告诉璎珞,原来这是阮丞相为嫡出的双生子办的满月酒,已经连摆三天了,京中凡是达官显贵均来道贺,十分排场,可以看的出来这阮相对这迟到多年的嫡子有多看重。
璎珞远远的眺望着正在迎接客人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岁,个子瘦高,相貌堂堂,虽年近不惑,但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定是个英俊不凡的美男子,此人正是璎珞的亲生父亲,当朝丞相阮荃。
此时的阮荃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笑意,对着来来往往的宾客恭迎寒暄,眼角的皱纹直笑的多了好几个褶子。璎珞心中微微苦涩,看得出来父亲是真的很开心,这么多年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虽然对她慈爱温柔百般呵护,但膝下无子这是父亲心中一直的遗憾。如果父亲真如阮琳琅所说已经知道这个遗憾全是由母亲一手造成,只怕,他一生都不会原谅母亲。哎……母亲,你一生筹谋算计,最终却死于自己遗弃的亲生女儿之手,却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循环,当真的作茧自缚,可怜可悲啊。
翘儿接着说道:“姑娘,我还听那边议论的人说这阮丞相自从先夫人三年前意外离世,便抬了好几房姨娘进府,短短几年,家中子嗣接连出生。一年前刚续d正房夫人,又诞下了双生子更是春风得意呢。人们都暗地里猜测是那先夫人在世时后宅手段太阴毒导致这阮相除了一嫡女再无所出……”。
翘儿看到璎珞的面色已黑沉下去,也怯怯的不敢再说下去了。璎珞压制住略显颤抖的声音道:“我们走吧。”
翘儿看着一反常态的璎珞一脸不明就里,心中暗暗疑惑,自家姑娘为何这么在意丞相府的事情呢?
璎珞坐回车内,将眼神收回来再也不看外面那一片喧闹,心中涌起一阵凄楚,如今,亲人近在咫尺,她却不能与之相认,家门就在眼前,她也不能堂堂正正的进门。出去告诉大家现在的昭王妃是假的?真的阮璎珞肉身早已化成灰烬,而如今的她是借尸还魂?说出来也无人相信,恐怕还会被当成妖言惑众的疯妇被当众乱石砸死。
白玉般的脸隐藏在阳光的暗影里,金色的光线在她的侧脸勾勒出一道绝美的轮廓,璎珞无声苦笑。
璎珞也不急着去谢阁老安排的去处,只是吩咐车夫赶着马车沿着京都大街走一圈,车夫只道是这姑娘可能太过好奇京都繁华才起了游览的兴致。
直到远远看见了昭王府这三个匾额大字时,璎珞才神情忽变。眸中的刺骨寒意像钢刀一样刮过,凛冽中尽是无尽煞气。翘儿被这样眼神的璎珞吓的哆嗦了一下,试探的问了一句道:“姑娘,你还好吧?”
璎珞美丽的脸上却很快浮起了一丝笑容,却如冰封的湖水没有半点温度,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而且是一个很快会见面的故人。”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璎珞看这京中繁华倒是一如往昔,比起三年前更添几分盛容。就在此时,隐约听见车外有嘈杂人声,随之马车停滞不前。翘儿好奇撩帘冲外面的车夫问道:“老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车不走了?”
车夫无奈的说道:“姑娘,前面大路被围观人群阻拦,怕是一时半会过不去了。”
翘儿得到璎珞的示意后,跳下车跑近围观的人群查看,只见人群正中是一浑身缟素的年轻美貌女子,正哭的凄凄哀哀,身前则摆着一大张状纸。翘儿悄悄问身边的一位大娘发生什么事?大娘十分热情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翘儿,原来这女子已经在这京兆府门前跪了一天了,那状纸正是要状告平元侯雷家三房庶子巧取豪夺祖传之宝还逼死家父害得她家毁人亡。而京兆尹不想得罪雷家便将她从衙门赶了出来,所以这孝衣女子才拦街告状。翘儿将事情经过跟璎珞说完,不禁感叹道:“这女子真是个烈性子,很是勇敢啊。”璎珞听完冷冷笑道:“平远侯…雷家?”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还真是太不巧,这雷家不正是她外祖家吗。璎珞不禁想起前世母亲在世时的场景,当年这老平远侯说到底也是一副趋炎附势的小人做派,门风极不正。三年前老平远侯意外暴毙,爵位便由长房嫡子承了去,但这嫡子体弱又无子嗣,剩下的这几房庶子为了日后能继承这有名无实的爵位明争暗斗争夺不断,整个侯府被搞得乌烟瘴气,差不多早被折腾成一个空壳了。
而如今,她们的命运之所以会有如此结果,说到底当年这老平远侯也是始作俑者。璎珞早已猜到,三年前老平远侯的意外暴毙肯定也是阮琳琅的一大手笔,不过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竟留下这平远侯府,还真是意外。
璎珞目光幽深笑容淡淡,道:“翘儿,闲事莫理,吩咐老丈换条路走吧。”